在老谷家里,除了小嫂陈悦以外,谷晨秀与二姐谷中秋的关系是最不好的。
作为谷老第一任夫人所生的三个孩子里最小的一个,谷中秋一直对谷老再婚这件事耿耿于怀,哪怕老太太对他们三兄妹一直都很好,依旧无法改变她的这个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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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作为那个抢了亡母位置的无耻“野女人”所生的子女,谷中秋对谷巳时与谷晨秀一直看不上眼,尤其是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得到谷老万千宠爱的小妹谷晨秀,更是令谷中秋打心底里各种羡慕嫉妒恨,态度上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从小性子就刚强至极的谷晨秀又哪里肯吃这一套,自然是对二姐以牙还牙,以至于这两姊妹的每一次见面都是各种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无论是口舌的层面,还是个人发展层面,谷中秋都从未在少女时代里优秀无比的小妹面前占到过上风。
一直到谷晨秀不惜与老太太闹翻,也要一意孤行的嫁给了从北河走出来的穷小子高思陆,谷中秋终于等来了看笑话的好机会。
并且这个笑话一看就看了二十年,作为老谷家的一员,谷晨秀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丈夫高思陆,在体制内厮混了二十多年才刚刚混到一个四线府城的小小副府台,这样一个满脸穷酸相的蹩脚女婿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之前二十年的每一次家庭聚会,谷中秋都很开心,看着谷晨秀从谷家第二代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最有出息的小公主,一步步沦落为五兄妹中境遇最差的那一个,谷中秋就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瞧不起我吗?结果怎么样?
比丈夫?
我丈夫是航天总公司的二把手,堂堂的侍郎级,距离尚书级只有一步之遥。你丈夫呢?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小小府城的副府台。
比儿子?
是!你儿子刚刚考了个高考状元,可是状元能当饭吃?
瞧瞧我儿子,一样是国内一流大学毕业,二十五岁已经在青委会总部(异时空,请意会)当上了副处,一切顺利的话,明年就能升正处,然后放到下面历练几年,三十岁就可以争取一下副厅了,你那个猪一样的儿子怎么比!
当高思陆把礼盒放在桌子上的时候,谷中秋主动拿过来打开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
虽然谷老自己对于所谓的大寿看得很轻,但是子女们却不会这么想,即使是普通人家里的兄弟姐妹,也免不了会有一些攀比的心思,又何况是老谷家这种顶级的豪门家族,所以老爷子十年一次的大寿,就成了五兄妹间一个无形的战场。
为了给老爷子准备寿礼,几乎每一家都是挖空心思,挑的寿礼哪怕看上去很不起眼,也一定是价值非凡的稀罕之物。
只有谷晨秀是个另类,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时候送了件袖子都不一样长的破毛衣,九十大寿送了个玉质极其一般,雕工更是惨不忍睹的老寿星手把件,与哥哥姐姐们精心准备的各色珍稀寿礼一比,穷酸相十足。
也就难怪当谷中秋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野山参时,她会那么失态了。
本是想看看笑话的,结果看出个神话来了!
谷晨秀秀眉轻蹙,正待发作,最终却化作哑然一笑,看着二姐若无其事的道:“那就请二姐找个懂行的人过来看看真假呗。”
谷中秋登时就被小妹一句话挤在了墙角,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杜建国这时候站出来替自己媳妇打起了圆场:“小秀,你二姐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人参,所以难免有些惊讶,别和你二姐较真了。”
与谷中秋尖酸刻薄的性子不同,两鬓斑白、其貌不扬的杜建国是个典型的老式知识分子,严谨、朴素、随和,平时说话很少,但是每一句话都很有分量,谷晨秀虽然一向与二姐不对付,可是对这个二姐夫倒是很敬佩,听了杜建国的话便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逼迫谷中秋。
谷辰生的双眉微蹙,道:“小秀,这人参……你从哪里找到的?花了多少钱?”
对这个问题谷晨秀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淡淡一笑,道:“我有个朋友在东北,做的就是人参的生意,这颗人参是她家的传家宝,为了给爸爸庆生,我可是倾家荡产才让她松口。”
谷辰生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怎的,刚刚还兴致极高的谷老,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干枯的身子略显疲惫的往沙发靠背上靠去,摆摆手,道:“行了,子诚,把东西都收起来吧。”
陈子诚应了一声,与过来帮忙的谷午一起捧着礼盒上了楼梯。
看着莫名的有些怏怏不乐的老父亲,谷晨秀心思微动,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谷老左手握着的一个手把件,那是一个老寿星的小玉雕,玉质一般,雕工更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却已被把玩出一层晶莹圆润的包浆,显然是很得谷老的喜欢,经常在手里把玩的缘故。
那是十年前谷老过九十大寿时她送给父亲的寿礼,是她一刀一刀亲手雕刻出来的,她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原来在父亲的眼中,举世无双的参王,却远远比不上笨手笨脚的老闺女费心雕出来的丑陋玉雕。
想通了这个道理,谷晨秀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迟疑了一下,道:“爸爸,我还有一个小玩意儿要送给你。”
“还有?”
谷中秋和谷巳时这对姐弟眼睛都瞪起来了。
往年那个落魄寒酸的老妹妹今天这是要变聚宝盆的节奏吗?
再掏出个什么稀世宝贝来,让我们这些哥哥姐姐的脸面放哪里?
谷晨秀在手包里掏弄几下,再取出来的时候,掌心中托着的赫然是一个手串,这是由十颗橄榄核串成的手串,每颗橄榄核上都以不同的字体刻了一个寿字。
一向里都是落落大方的谷晨秀难得有些扭捏,道:“本想雕成寿星的,但是练了半年多也没练好,雕出来的寿星都跟猪头似的,只好刻寿字替代了,爸您可别嫌弃。”
“呼……”看着那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橄榄核手串,谷中秋和谷巳时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回归正轨了,这才是他们印象里那个小妹嘛!
谷老怔了一下,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打趣道:“看来你这丫头送礼的心还是不诚嘛,要是心诚的话就应该提前个十年八年的苦练雕工,咱不说练成个核雕大师,怎么也不能把寿星雕成猪头吧?”
“不要就算了。”谷晨秀有些羞恼的说道,便作势要将手串塞进包里。
谷老忙道:“都送出来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拿来拿来。”
“哼!”谷晨秀佯装不满的将手串塞到谷老伸出来的手掌中。
谷老搓搓手串,满意的道:“手感很不错嘛。”便戴在右手腕上,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显摆着抬了抬手。
老头子真偏心,总是偏向老丫头!
谷中秋脸色有些难看的暗自吐槽着,看一旁谷巳时与陈悦这夫妇俩的表情,只怕是与谷二姐此时的想法无限接近。
就在这时,外面的院子里又热闹起来,高帅的大姨谷八一一家到了。
谷八一是谷老的大女儿,性子随了母亲,勤劳俭朴,温婉贤惠,哪怕她的丈夫李振邦如今已经贵为一郡的第二副郡守,却依旧固执的不请保姆,一个人包揽下所有家务,是这个圈子里有名的贤妻良母。
古八一与李振邦两口子带着两个女儿李楠、李萍两家子哗啦啦走进屋里,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一家子这就算到齐了,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了中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