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带着重金属的轰鸣穿行在夜幕下的城市间。此时它正沿着架在江面上的铁轨驶过,星空像一张黑色的网悄然洒落,笼罩着江水。暗澹的月光和霓虹灯的光遥相呼应,和着繁星一同倒映在水面上,隔着车窗恰能看到那反射着缤纷光辉的江水。
男人独自坐在车窗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他的午餐。他将刀叉放下在了餐盘里,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拭了嘴角,接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进了椅子里,慢悠悠地端起了盛满澄黄液体的酒液。
手机在衣袋里振动。他摸出手机瞥了一眼,接通了电话。
“到哪了?”低沉的男声从另一头传来。
电话那头的黑日,组织的创始人,也是男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佩服且心甘情愿听令的人。
“别担心,正照计划进行,顺利着呢。”男人笑了笑,看了眼腕表,“还有十分钟四十九秒。”
“那就好。”黑日在另一头说道,“记住,你只有一枪”
“那就是我需要的全部了。”男人自信满满地轻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需要第二枪,头儿?”
“不要大意。”黑日说道,“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已经拿下了我们六个人——最优秀的六个。他肯定不普通,值得全力以赴地应对。”
“别担心,头儿,你了解我的。管他是什么人,对我来说,都只需要一枪。”男人打断道,“要我说你的后备方桉都不必要。再过十分钟砰,就什么都解决了。”
他挂断了电话,慢条斯理地喝着那杯酒,期间顺手拿了一份车上的报纸翻看了一下。报纸头条赫然正是“英雄局长”的新闻,配的照片便是晖城年轻的治安署新任局长李守。
男人无声地笑了笑。
只有死去的英雄才是最好的英雄。
男人喝完酒,放下酒杯后站起身离开了座位,身后背着彷佛高尔夫球杆似的袋子。
他是黑日的成员,代号是猩红死神。
这同样是整个杀手界都大名鼎鼎的角色,名号如雷贯耳。无论黑道白道,不少人哪怕听到这名号便会夜不能寐,当某座城市听说有他的行踪出没时半座城市的高层都会惶惶不安。
而不擅长格斗的他之所以能跻身组织顶尖杀手之列,靠的不是别的,正是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法。
他是杀手界最强的三大狙击手之一,就算对黑日来说也是底牌类的角色。毕竟对杀手这种见不得光的行当来说,能百步穿杨靠动动手指就取人性命的狙神,显然比正面舞刀弄枪要可怕得多。
而动用猩红死神,也就标志着黑日这边是完全被惹怒,准备要玩真的了。
当然猩红死神作为黑日组织的主要底牌也是成名已久,和业界稍微沾点关系有点了解的都不会不知道他的存在。晖城治安署这边自然不可能没考虑到狙击手的情况。正因如此,治安署大厦四周也都加强了警戒,由专家标记出了附近所有可能的狙击点位,在每个位置都安排了全天候轮换的岗哨。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狙击手枪法再怎么好他也得有点位能开枪。局长跟个王八似地缩在治安署里不出来,然后点位又全都给人提前踩了,枪法再好也没有发挥空间。
理论上本应是如此的。
但专家忽略了一个点位。
就是猩红死神脚下这辆列车。
环城列车,一条非常古老的专线,几乎已经成晖城地标性景点了。早年一位富豪为了惠及民众出资建立,在晖城经济最落后生活最艰难的年代曾一度成为希望的标志,让在艰难生活中挣扎的人们知道未来有机会变得更好。
尽管到今天它已经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但它对这座城市来说依旧意义重大。也正因有这样一层含义,所以它被特别设计为了会从治安署大楼前经过。有那么一瞬间车窗后的乘客距离治安署大楼只有八百米远,就好像让他们能近距离体验那种被保护的感觉。
猩红死神已经来到了车顶。他正在组装自己最得心应手的狙击步枪。
其实不能说是专家失算,因为这是常人几乎不可能想到的点位。
八百米开外,从一辆高速疾驰的列车上,短到几乎没有瞄准时间的刹那,仅够开一次枪的机会。
要在这种条件下完成狙击,那甚至不是正常人能想得到的点子。
但他是猩红死神,他最擅长打中不可能的目标。
现在并没有到黑日预告的时间,但这也是他们所计划好的。杀人预告只是个噱头,是个战书,是为了让人看到他们组织强硬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在业界挽回他们受到严重打击的面子,不过这样也就足够了。他们并没有真的计划非得到点再动手。
在预告书里给一个具体的击杀时间,就会给人一种“在那之前我是安全的”的错觉。
但死神可不会老老实实到点再来。
猩红死神半蹲在车顶上,举着枪保持瞄准的姿势。
那是他最趁手的枪,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就彷佛和他融为了一体。他感受着身下列车的震荡,听着轰隆声在耳边回响。
连列车的震荡也彷佛和他融合,身旁掠过的高速风暴也都被烙入了脑海。他精确地计算,脑海中无数次地演练,每一次推演的结果都是一击必杀。
他找不到自己失手的可能。
最后一栋大楼被列车甩在了身后,目标建筑治安署大楼毫无掩体地暴露在了他的瞄准镜里。他屏住了呼吸,连心跳也彷佛停滞一般,他的手指感受着扳机的阻力,目不转睛地盯着瞄准镜的彼端。
他看到目标了。治安署局长李守,手边放着咖啡,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翻看着文件。毫无准备,没有阻滞,完全意识不到零点几秒的刹那后,死神就将挥出它的镰刀。
枪声响起。
然而猩红死神终于是没能扣动他人生中最后的扳机。
有人比他更快。
来自治安署大楼的正对面,一发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子弹。它直接轰穿了钢筋混凝土的墙壁,轰碎了某张办公桌上的玻璃杯,穿透了一层接着一层的墙壁,打进了局长办公室,几乎是贴着李守的脸颊飞掠而过,“哐啷”一声轰碎了办公室玻璃,带着索命的旋律飞旋着冲向八百米外列车顶部的人影。
猩红死神的狙击瞄准镜炸了。
子弹宛如长了眼睛般贯穿瞄准镜,从他的眼睛里一发打进了大脑。夸张的冲击一发将他大半个脑袋绞成了稀碎,整个人向后一仰,像一块烂肉被卷入风暴,从列车顶上翻滚着坠落了下去。
治安署大楼里瞬间炸了,所有人都乱成了一团。
而在大楼另一侧的正对面,楼顶守着狙击点的岗哨处,负责站岗的治安员们甚至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只看到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红色作战服的男人,头上戴着某种银色的高科技金属头盔,右眼部分安装着暗红色的单片镜,手背上安装着某种科幻风的枪管。
从治安官们的视角,他们只突如其来听到一声枪响——似乎是从头顶传来。紧跟着回过头时,他们就一脸懵逼地看到这个红衣男人似乎突然从天而降,完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死亡射手,dc地球上最恐怖的狙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