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被遗忘之地

走进到这间宿舍里来的确实就是法娜，白天才和楚诚一起吃过饭的九处小姑娘。只不过那会她还穿着一身白裙，像一朵盛开的莲花。而现在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黑，一套透着股哥特风的洋裙，白色的蕾丝边，透出一股少女的烂漫，同时却又混杂着某种怪异的阴郁。她一言不发地来到了拉娅的床位前，开始翻看起了留在这里的东西。一间狭小的单间里被塞进了八个床位，可想而知每个人的占地空间都十分有限。这样小的空间里自然也不可能有太多私人物品。女孩从架子上翻找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一本苗木养护的种植手册。她伸出手轻轻从封面上抚过，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书籍，一时看得出了神。“我们正在申请建一座图书馆。”翟院长在一旁说道，“当然这并不容易，无论是程序还是资金上都存在巨大的问题。但我们都觉得这对孩子们来说是必要的，书籍是他们接触外界最好的渠道，也能丰富精神世界......”“这本书，”法娜轻轻合上书本，说，“我送她的。”翟院长怔了一下。“啊，我都不知道。你和拉娅......”“唯一的朋友。”法娜失神地盯着手里这本书看了会儿，又补充。“曾经是。”“啊......好吧，我都不知道。”翟院长略带歉意地道，“要是我早知道拉娅是你朋友，出事的时候肯定第一时间就会联系你。”“以前是朋友。”她轻声说，“很久没联系了。”她小心地把书放回到了原位。“治安署那边还在调查，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也会立刻联系你。”“谢谢。”两人开始向外走去。翟院长露出慈祥长者般的笑容，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哈，客气个什么？”他笑着说，“虽然现在你已经不在这儿了，但你知道的，我们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随时都欢迎你回来。我们就像你的家人......”院长一边说着话，两人一边从顺着走廊出去了。蝙蝠侠暗中跟上了。空旷的院子里回荡起了一串悦耳的铃声，那是晚饭开始的标志。阿姨们从食堂把孩子们的晚饭提到了教室里。那是一个个巨大的银色金属桶，里面盛着满满一桶粘稠发白的稀粥，上面飘着几根菜叶子。老实说，比起晚餐这更让人觉得像饲料。楚诚无法想象要怎样才能忍受在这种地方的生活，哪怕不是真的身临其境，只是隔着屏幕，他仿佛都能感觉到这座院子给人的死气沉沉。但这不是感染的错。虽然他很希望能把这里死气沉沉的冰冷怪罪到某个感染源头上，但很可惜，让这里变成如此模样的并不是什么感染源，不是什么邪恶的古老存在，而是人类自己。这里从很早开始之前就一直是这样了，早在感染事件蔓延开之前就是，就像这个世界上其他许许多多被遗忘的角落一样。在这儿看到法娜时他才想起，昨晚在女孩的档案里貌似好像确实翻到说她在加入特勤九处之前是住在孤儿院的，但基础资料里没有详细写清是哪里的什么孤儿院。现在想起这个问题时再操作蝙蝠侠接入了九处的系统查看了一眼他才得以确信，就是眼前这个地方。法娜正是在这座孤儿院长大的。直到她被发现了特异者的体质，加入特勤九处后才离开。她认识这个叫拉娅的失踪女孩。楚诚注意到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那应该是特勤九处的车。楚诚猜测可能是九处专门给她配的车和司机，算作是给她的福利的同时也方便掌握她的动向。女孩和院长告辞后走了出来，铁制的大门在她身后重新合拢。门卫给铁链上锁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钢铁的巨门就像一层冰冷的结界，将这个被遗忘的角落与世隔绝。法娜驻足在门前，扭头看了身后的院子片刻，接着走到了等在外面的轿车边上。司机看到她时就提前发动了引擎，但女孩却并没有上车。她走到驾驶室边，俯身和司机轻轻说了几句什么，司机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重新又熄灭了引擎。他继续在这里等候，而女孩则转身开始沿着孤儿院的外墙步行前进。楚诚也感到有些奇怪。看她前进的方向似乎是想去孤儿院背后的什么地方，但这里地址偏僻，再往后就是一片未经开发的荒地了。那个方向杂草丛生，不知多少年没人打理过，已经完全是被植物支配的地界了。但她看起来好像知道些什么。楚诚想了想，操作蝙蝠侠继续跟上。女孩从一人高的杂草和灌木之间穿行过去，她好像明确地知道自己要去哪。一直走了不知多久，楚诚才终于看到了她在找的地方。一个天然的洞穴。她小心地进入石窟，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向下摸索。这样的环境倒是恰巧为蝙蝠侠提供了绝佳的掩体，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面，几乎和黑暗融为了一体。小小的入口只勉强能容纳一人进入，从这里进入的经历可能远算不上有多令人愉快，毕竟又窄又挤。但正所谓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楚诚在通过侦探模式扫描到其内部结构时就略觉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杂草丛生的地方居然暗藏这样一片天地。但侦探模式的扫描同时也发现了，他们并不是这座洞穴里唯一的访客。从入口进去的起初是一片彻头彻尾的黑暗，但法娜顺着入口向内部滑行一段，前方很快就开始出现了光亮。当她来到底部，落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时，橘红色的火光扑面而来。石块和土壤混杂的巨大空间，青色的藤蔓爬满了洞窟四周的石壁。一截截火把被错综复杂的藤蔓绑缚在了坚硬的石壁上，火光摇曳闪烁，打在石壁上的人影被投射得有如嶙峋的鬼怪。一道人影从洞穴前方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你终于还是回来了。”阴影里的女孩面色惨白，在火把摇曳的光照下更显得没有生气。拉娅·哈达，从孤儿院失踪的女孩。她看着法娜，露出了仿佛完全不应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怪异笑容。“我猜，要从那样漂亮的地方找回这个肮脏的角落肯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