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平走后,徐大过来对黄寻说道:“远达,我在相救贺大人之时,顺便救出了一位先生。
这位先生听说远达为我之主将,故随我前来相见。以答谢远达救命之恩”。
“哦,此人能让徐大哥称之为‘先生’,想必定是饱学之士。徐大哥可速为我引见之”。
徐大得令之后,马上为黄寻引来一位身穿狱卒衣服的人。
黄寻但见此人骨瘦沧桑,看来也是受到过潘达刑罚的对待,但神态却是精神矍铄。应该是被救之后,欣喜所致。
此人见到黄寻之后,自报姓名道:“在下郭逴,表字义真,见过黄校尉。在下本是吴郡武康人氏,因前来余姚访友而被潘达所拘。
我同乡好友何康本是余姚县丞,因不与潘达同谋,而为柳升所害。今得徐壮士所救,故特来拜会徐壮士之主将。以答谢黄校尉相救之恩”。
“郭先生不必如此。寻受贺家之恩,故身赴余姚,救援贺大人。郭先生之释,亦属天命哉,非我之本意也。故我无恩义于郭先生也。
况郭先生之友不惧叛贼,敢于牺牲,此却是大义无畏之人。我实感佩之也”。
“黄校尉所言,我为友悲戚之余。尚感谢黄校尉认可我友之壮行。我友与我本是同年学艺,我尚白身无职,而我友为大义赴死。
如此想来,我实愧于我友也。我当带我友之灵柩归返故乡,这是我最后能为我友所做之事了”。
“寻闻郭先生之言,我实感受到了郭先生与挚友之深厚情义。郭先生归返故乡之事,不知寻是否有,为郭先生效劳之事焉”?
“归乡之事我一人足行之。只是我被捕之后,囊中俱空,无法雇佣抬柩之人。此事可能需得黄校尉助之”。
“郭先生不避士人议论,我实佩服之。当今之世有几人能做到,如郭先生这般为友舍弃颜面之举。郭先生请放心,此事我必助之”。
黄寻说完之后,马上命李开给郭逴一两银子当做佣费。哪知郭逴推拒道。
“我雇佣人手,只需十贯钱足以。多余之费,不可接纳。还请黄校尉予我十贯钱”。
黄寻听后赞道:“郭先生之风骨让寻感佩。有道是‘千金买马骨,信义铸忠魂’。郭先生与亡友都是笃行信义之人,难怪能成为挚交好友。李开,给郭先生十贯钱”。
李开将十贯钱交给郭逴后,郭逴对黄寻行礼拜谢道:“郭逴多谢黄校尉了。今日之恩,日后吾必报之”。
“哎,郭先生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非是挟恩图报之人。郭先生就当我为令友奠亡颂礼即可”。
郭逴听完黄寻这话后,不再回答。对黄寻长揖一礼,转身离去。
处理完郭逴这事后,黄寻自然回驿馆歇息。毕竟今晚夜袭,黄寻也耗费了大量精力。
次日午时,柳升在集市口被斩。首级被悬在城门前示众,以此来告诫身怀贰心之人。而黄寻这时则与众人聚于县衙大堂宴饮,以庆祝贺景得脱大难。席间贺景举杯敬黄寻道。
“此次多亏了世侄舍身相救
,不然老夫就要身遭大难了。来,我为答谢世侄相救之恩,请世侄满饮此杯”。
黄寻急忙起身避让道:“寻怎敢让二伯相敬!况寻受外祖赐字之恩,为贺家赴汤蹈火,寻在所不辞。此次救援二伯乃寻之本责也。寻请二伯勿需言谢”。
贺景听到黄寻推让,强要让黄寻饮下此酒。贺茂也出言劝道。
“远达所言虽有道理。但此次你为我二叔之救命恩人,受这一杯也是应有之义。有道是‘长者命,不敢辞’。请远达不要再推拒了,就从了我二叔之命吧”!
黄寻见推拒不过,只好饮下此杯敬酒。贺景见黄寻饮下此杯,当下大悦。宴饮之间,更增喜气。
黄寻虽与众人一道邀喜同饮,但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坐在一边,闷闷不乐的于鉴。
黄寻见此,于是走到于鉴身边问道:“于公子,今日是我二伯脱灾之喜宴。为何于公子独有愁容”?
“唉,我大哥将我于家所有资财、僮客俱都带走。我于家如今只剩一座空宅了。这叫我如何不愁”?
“原来如此。按于公子所说,你大哥裹挟尊父随潘达俱逃。我想他们只能逃往句章。
句章并无出海之良港,他们早晚会受擒伏诛。于公子之资财、僮客,到时应该也会一并归还才是”。
“黄校尉有所不知。我于家在海外岛屿之上,尚有数百人晒盐为业。我就怕我大哥直接召集这些人,让他们前来为潘达造船,渡海投魏”。
“可是造船需要有大量木材、铁矿,潘达和你大哥应该没有这么多的物资来造船吧”?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我怕潘达会让潘平直接弃守句章,逃向海岛。然后在海岛上造船,再渡海投魏”。
“海岛之上,物资匮乏。潘达就算逃到海岛,也无造船之物资啊”!
“潘达也许会劫掠句章县所有物资,以便逃到海岛之上,造船为用。黄校尉不可不防啊”。
黄寻听了于鉴的担忧之后,心想自己已经救出了贺景。这潘平之事便与自己无关了。
黄寻于是宽慰了于鉴几句,继续回到宴饮中来。宴饮完后,黄寻回到驿馆歇息。
其后几天,黄寻待在余姚与贺景畅谈纵略,以便增加与贺景的交情。而果然不出于鉴所料,潘达、潘平弃守句章,朝海岛撤退。临走之前,劫掠了句章县的所有物资。
黄寻得知这消息之后,便对贺景提出了告辞。言自己还得去往建业,接舅母参与婚礼之事。
贺景得知黄寻将要大婚的消息之后,于是直接送了黄寻一对玉圭为贺。并言成婚之后,有时间定要带妻子前来余姚探望。黄寻自然满口答应。
黄寻随贺茂一起回到山阴,贺广自然也设宴答谢黄寻。贺广席间说道。
“远达此次不避危难,于叛贼环伺之中救出我二弟。我实感激之。来,我为远达之功,饮胜”。
黄寻急忙起身,饮下此酒,并说道。
“世伯,我早已说过。我受外祖赐字之恩,这为贺家效劳之事,我责无旁贷。日后贺
家若有用得上我黄寻之处,只需一封书信。寻必远道来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日后远达便是我贺家亲属。我贺家定会照拂远达的”。
二人饮酒至暮,宾主尽欢,其后散席离去。黄寻在山阴逗留了两日,然后立刻启程,继续朝建业行去。
从山阴出发就可以直接进入吴郡了,而且贺家还给黄寻派出了几名向导,为黄寻引路。这样黄寻就不用像以前一样,每到一地就去向当地长官问路了。
贺家派出的几名向导中,以贺清为头领。贺清是贺家支脉庶族,在知道黄寻跟贺家嫡脉的关系后。于是自请为黄寻带路,以求能攀上黄寻。
所以在接下来的路途上,黄寻走得很是安逸,再没有山越袭扰之事发生。而且贺清在路途中,为黄寻打点好了一切。
毕竟贺清虽是贺家旁支庶族,但凭着贺家的名头,也没人敢来招惹。黄寻一行人,就这样安全地到达了钱唐。
钱唐乃是吴郡和会稽郡交汇的地方。黄寻到达这里之后,徐大说道。
“远达,从此地开始我们已进入吴郡地界。吴郡乃是我朝之首郡,江东大族,悉聚于此。人杰才俊之士,不可胜数。
远达入吴郡后,就不可如在会稽郡之时,逢县便去拜访县令。吴郡县令多是江东大族之姻亲旁支,远达若去拜访,必遭轻视”。
黄寻听完徐大之言后,说道:“徐大哥,我知道了。吴郡乃是江东大族所掌控。在这里,我一个小小的校尉还入不了他们的眼”。
“远达能有自知之明,那是最好。我就怕这一路行来,远达被沿途诸县令的礼遇所蒙蔽。无法认清会稽郡和吴郡的根本不同。我们从钱唐开始就要低调行事,不要声张”。
“徐大哥,我知道了。我会按徐大哥所说的,低调行事”。
“好。远达,我还要告诉你的是,钱唐乃是钱唐侯全琮的封地。全琮如今在建业任卫将军,所以钱唐就由全氏子弟打理。
全氏子弟仗着鲁班公主和全琮的势力,一直嚣张跋扈,欺压百姓。所以我们补充完物资之后,就马上离开钱唐。勿要与全氏有所牵连”。
“徐大哥,我想问一下。封侯之后的封地,朝廷难道就不派官吏任职,而是交给封主自行打理吗”?
徐大回道:“我朝虽肇建立国,但仍然沿袭先汉之制。先汉自光武帝中兴之后,诸侯藩王只有食邑征税之权,而且到年节之时还要向朝廷纳贡。封地之内的军事征兵之权,均由朝廷直属官员负责。
若是以一县为封地,那此县不设县令,改为由侯府家宰行县令之职。钱唐便没有县令,而是由全氏子弟自行处理政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徐大哥说,在钱唐不要与全氏子弟有所牵连。那我们采购完补给物资后,就马上离开钱唐吧”。
黄寻队伍于是麻利地采购完物资,然后快速地离开了钱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