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大蜘蛛挥起着钢刀般的前螯,朝着壮子的头猛地落下。
一道寒光闪过,卓展已飞身而起,冰钨剑的剑气齐齐削掉了大蜘蛛的一个螯尖。
青蓝色的血自断螯处如注地流下,淌了壮子一脸。
壮子两腿紧倒着直往后退,惊呼着:“这是我的吉祥物?不可能,咋会长的这么大?”
“谁知道,卓展的魁妞不也长势凶猛!”说话间,段飞已飞身翻旋跃起,硬化的手臂直直刺入了那大蜘蛛满是黑毛的后背。
一股蓝色的血液霍然喷出,那大蜘蛛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甩掉背上的段飞。
然而赤的九节鞭已死死缠住了大蜘蛛那对滴着毒液和鲜血的螯牙:“卓展哥哥,趁现在!”
卓展脚下冰柱高升,将他疾速推到大蜘蛛的脑袋上。只见他双手握紧冰钨剑,举过头顶,纵身跳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那大蜘蛛猛砍了下去。
那大蜘蛛奋力地左冲右撞,力气大得不仅挣脱了赤的鞭子,还把它背上的段飞也甩了出去。
随着大蜘蛛飞速地窜到房顶,卓展这一剑也扑了个空。
须臾间,冰梯飞起,卓展顺着冰梯攀上了屋顶,猛挥冰钨剑,却又被那敏捷的大蜘蛛逃到了地上。冰钨剑并非凡物,卓展用尽全力的这一剑没砍中蜘蛛,却震塌了屋顶。掀起的烟尘将卓展顷刻吞没。待卓展挥散眼前的尘雾时,却看见那落在院中的大蜘蛛从腹部射出了又粗又长的蛛丝,将正要冲上去的段飞和赤全都捆了起来。
卓展大惊,脚下顿时生出一道冰弧,朝着那大蜘蛛就滑了过去。然而那大蜘蛛就像有预感似的,回身就用蛛丝将卓展和冰弧包缠在了一起。
卓展连忙收解,冰梯消融,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卓展本想通过收解冰梯让自己得以脱身,没想到那蛛丝就像长在身上一样,怎么抖都抖不掉,反而越缠越紧。转眼间,卓展就被勒的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壮子哥小心!”
听到段越的呼喊,被捆缚的众人急忙抬头。
只见那大蜘蛛已将壮子扑倒在地,壮子的侄虎爪紧紧抓住了它的两只前螯,拼死挣扎着,却依旧动弹不得。而大蜘蛛滴着毒液的螯牙已慢慢凑近了壮子的脸。
眼见已穷途末路,壮子急得带着哭腔大喊:“哎哎,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半个妈妈,你可不能吃我啊!”
“壮子,别跟它废话,用脚,踹它的眼睛!”卓展大喊道。
壮子盯着大蜘蛛肚子上叽里咕噜直转的八只眼睛,心里一阵发毛,猛一咬牙,抬起脚就朝那眼睛踹去。
然而还没等壮子的脚挨上它,那大蜘蛛竟发出一声刺耳的惊鸣,随即便甩着庞大的身躯转身飞快地爬过院墙,消失在那黑漆漆的夜色中了。
“这是……安全啦?”躺在地上的壮子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怔愣地问道。
“你伟大的母爱感化了它呗。”段飞挣扎着调侃道。
“壮子哥,能起来吗?快帮帮我呀,我怎么都弄不断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哎呀,恶心死了!”段越招呼着。
她正在帮段飞和赤扯身上的蛛丝,可越用力,那蛛丝就缠得越紧,段飞被勒得都快窒息了。
“哎哎,来了。”壮子一听段越喊他,像条打挺的肥鱼般从地上腾地跳起,匆忙跑向另一边的卓展那。
“壮,别扯,快去拿火折子,用火烧!”卓展命令道。越来越紧的蛛丝已经嵌进他的肉里,雪白的袍子上渗出殷红的血迹。
壮子看着卓展身上的血,惊慌地爬起,赶忙跑进屋里去找火折子了。但屋顶已被卓展刚刚的那一剑震塌,壮子钻进去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
好在这火烧法果然好用,那黏糊糊的蛛丝一沾到火,便瞬间萎缩,不一会儿便化成了灰。
“卓展,你可真够狠的,斟大哥的房子被你弄成这样,今晚咱们住哪儿啊?”段飞甩着手上蓝色的蜘蛛血,望着这眼前的废墟,苦着脸说道。
“不过呀,这回咱们真能喝狗肉汤了。”壮子蹲在角落的木棚边,吧唧着嘴说道。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木棚下七横八竖地躺了八只大白狗的尸体,鲜血淋漓。断腿的,断头的,还有肚子被咬破肠子扯出体外的。而剩下的那几只大白狗,虽然没死,但浑身上下也是伤痕累累,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时地发出“呜呜呜”的悲鸣声。
“这大蜘蛛可真够狠的,一下咬死了这么多却不吃……”段飞蹲下身,惊叹道。
“它不吃还不好,都给咱们留着了。”壮子说着拾起一条断掉的狗腿,反复看着。
“那也不能吃。”卓展一下夺过壮子手中的狗腿,朝墙角扔去。
“不是,卓展你干啥啊?你苦行僧啊,咋竟跟自己过不呢?”壮子一屁股坐下,抬头看着卓展,气恼地说道。已经饿的头昏眼花的他实在连站都不想站了。
“你没看到那蜘蛛嘴里淌出的粘液吗,你敢保证没毒吗?”卓展反问道。
一听这话,壮子瞬间蔫了,呆坐在地上哀嚎起来:“啊!苍天呐,我要吃饭,包子、饺子、面条子,汉堡、可乐、鸡翅,都向我砸来吧!”
“走。”卓展扯了扯壮子的衣领。
“干嘛?”
“回荼家,怎么着也能有你一口吃的。”
折腾了一整天,伤痛又疲惫的荼以蝉已经睡下了。
花腰给卓展他们煮了荞面疙瘩,虽然什么菜都没有,但饿急了的几人还是觉得美味至极,风卷残云地扫光一整锅。
斟仲听说自己的房子被毁了很是震惊,随后又得知自己的那十几条大白狗死了大半,更是惊讶得目瞪口呆,连伤心的情绪都被湮没了,呆立在原地好久才消化过来。
荼家并不算宽敞,隔壁的两间石屋也都被药草给堆满了。花腰便找出被褥、枕头,准备到白天卓展他们做轮椅的那处院子去收拾一下,今晚让他们住在那里。
可谁知众人走刚出荼家的院子,就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火大嫂。
火大嫂一见到卓展他们,乍然一惊,忙上前问道:“咦,卓小兄弟,老火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我们没看到火大哥啊。”卓展迷茫摇了摇头。
火大嫂神色微变,焦急说道:“老火说你们没吃饭,回去现坐太晚了,我就捡了几个饽饽让他给你们送过去,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哦,火大嫂,斟大哥的房子坏了,今晚怕是住不了人了,我们就又回到谷里来了。但是我们确实没看到火大哥啊。”卓展解释道。
“嗝……是不是走叉劈了,没碰着啊。”壮子打了个大大的饱嗝,懒洋洋地说道。
“不会啊,进谷出谷就这么一条路,天再黑也能看见啊。”火大嫂心急如焚地说道,兽人特有的两条淡淡的粗眉就快连成一条了:“老火要是去了,看见房子塌了也会马上回来的,以他的性子可不会在那傻等。这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卓展哥哥,”赤挽住了卓展的手臂,忧心说道:“咱们都在这吃了一顿饭了,按时间算火大哥早就应该回来了啊。”
火大嫂一听这话,登时脸色大变,急得就快哭了出来:“怕不是出什么事了吧,近来谷里天天都有兽人失踪的,该不会……”
“火大嫂,你先别急。谷里兽人失踪都是子夜入定后发生的,现在才刚天黑,火大哥应该不会有事的。”卓展劝慰道。
“卓展,你可别忘了壮子那只大蜘蛛,它可是会……”段飞提醒道。
卓展怕火大嫂担心,赶忙给段飞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蜘蛛,什么大蜘蛛?”火大嫂赶忙打断段飞,惊慌问道。
“哦,没啥,我的一只小吉祥物。”壮子哼哈说道。
“火大嫂,我和段飞陪您一起,顺着这条路再去斟大哥家里看看,万一真是走岔了没看见呢。”卓展拉起火大嫂的手,宽慰道。
之后,卓展和段飞便陪着火大嫂一道,再次往谷口的斟仲家走去。
夜色戚戚,树影离离,入夜后的阴晷谷似乎格外的阴森可怖。
卓展他们刚到谷口,就借着高升的皎月看到了地上的簸箕和散落了一地的饽饽。
“这是我家的簸箕,这是我烙的饽饽!”火大嫂忽地扑倒地上,颤抖地拾起地上的饽饽,哭喊道:“老火,你在哪儿啊,老火?”
谷口的瀑布依旧淙淙隆隆地哀鸣着,似在嘲笑这看似凄凉的场景。
卓展瞄了眼那阴森萧索的瀑布,又看了看这散落满地的饽饽,心里一凉,看来火大哥是肯定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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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暂时稳住情绪激动的火大嫂,卓展只能故作镇定,搀扶起火大嫂:“火大嫂,别急,也许火大哥是远远看见壮子的那个大蜘蛛,吓跑了,咱们再找找。”
随后,段飞便把大蜘蛛的事详详细细讲给火大嫂听,骇得火大嫂一直捂着心口,满面焦色。
他们到斟仲家后,也没找到火大哥的身影,看到满院废墟和地上死掉的大白狗,火大嫂的情绪瞬间失控,哭着大喊火大哥的名字,泪如雨下。
三人又再次回到谷里,继续找火大哥。
赤、段越、壮子、斟仲,以及住在附近的董牛夫妇、荀二嫂、风长老都参与到寻找火大哥的队伍中来。
但找了一个多时辰,仍旧一点音信都没有。
火大哥是真的失踪了,而且还是在入定前失踪的,消失的干干净净。
再继续找下去也依然没有头绪,若是等到子夜入定,众人还在外面晃悠就更危险了。于是他们只得回到谷中那处荒废的院子,继续商量对策。
此时花腰已经帮他们把房间打扫干净了,被褥枕头也都铺好了,斟仲在给他们烧水,以便洗掉一天的疲倦。
火大嫂坐在床边,靠着段越和赤一直哭,嗓子都哭哑了,依旧停不下来。就连段越这个最会劝人的人都没辙了,只能跟赤两人紧紧拥着她,让她能有些安全感。
卓展坐在桌边,眉头紧锁,一筹莫展。
火大哥失踪,却一点踪迹都没留下,这很奇怪。火大哥身强体壮,如果是大蜘蛛干的,应该会有很明显的打斗痕迹并留下血迹,但是没有,所以这不会是大蜘蛛所为。没有打斗痕迹,又没有血迹,最大的可能就是熟人干的。
熟人,熟人……会是谁呢……
正当卓展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段飞递过一个竹筒杯:“喝点水吧,嗓子喊的干死了。”
卓展漫不经心地去接竹筒杯,却被上面加的那个兜槽戳到了指甲缝,一阵钻心的疼。
卓展俄然回神,气恼地看着这个“多此一举”的竹筒杯,一个可怕的念头随着疼痛骤然闪现在脑海。
卓展大惊,放下竹筒杯,飞身跑出院子,翻出了壮子白天嘲讽的那个跟整颗小树一般粗的奇特拐杖。
卓展骇然,呆呆地站在院中,回想着昨日董宛儿说过的话,那个黑影有三条腿,没有嘴,但有牙……有牙……兽人失踪案……疯了……手工宅……
察觉出卓展不对劲的赤也跟了出来,拉着卓展的手臂关切问道:“卓展哥哥,好端端的,你拿着这个拐杖干什么?脚扭到了?”
然而卓展此刻却没功夫跟赤详细解释,他赶忙冲进屋,握住火大嫂的肩膀,急切问道:“火大嫂,这个房子的主人姓齐对不对?”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火大嫂一愣,出神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是老齐的家。”
“他和火大哥是朋友对不对?”卓展急促追问道,他紧张的样子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心中一紧,心想他一定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对,他们是好朋友……卓小兄弟,老齐都疯了,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你突然问起老齐做什么?”
“火大哥跟这个老齐有多好?”卓展就像没听到火大嫂的质问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追问。
火大嫂皱了皱眉,怔愣道:“挺好的呀,之前我和老火,还有老齐和他娘子,都在荼家做工,还一起负责药草往王城的运送工作,走的比别人都近些。”
卓展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他紧紧握住火大嫂肩膀的双手也松弛下来。卓展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满是哀伤地说道:“火大嫂,给我讲讲这个老齐,是怎么疯的吧。”
之后火大嫂便讲述了一个悲惨的爱情故事。
荼家每次往王城运送草药,都是一对人类夫妇和一对兽人夫妇共同前往。那次,便是火大哥夫妇和老齐夫妇共同去的。
可他们途中却遭遇了驮狼群。
驮狼攻击性极强,且彼此配合默契,总是把突袭对象分散后,各个袭击。驮狼的攻击很凶残,上来直接就咬喉管和面门,让人没有一丝喘息机会。
身为兽人的火大哥、火大嫂,身手要比老齐夫妇敏捷的多,率先冲出托狼群跑到了高一点的山丘上。且火大哥在兽人中也属于壮硕的,把前来攻击的两只驮狼徒手撕伤后,其他驮狼便吓得不敢再上前。
可身为庸人的老齐夫妇就没那么幸运了。老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子被驮狼一口咬中喉咙,当场气绝身亡。等老齐反应过来时,自己也被驮狼给扑住了。
等火大哥把火大嫂托上树后,再跑过来救老齐时,老齐的面门已被驮狼给叨住了。虽然最后火大哥挥棒赶走了驮狼,但老齐的脸也毁容了,下巴和嘴唇被整体扯掉,只剩下一排牙齿露在外面。一条腿的膝盖骨也碎了,回来后只能靠着拐杖支撑着走路了。
老齐回到谷里便一蹶不振,残废的他也不能去荼家做工了,天天躲在家里不知在鼓捣些什么,精神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差。再后来人就疯癫了,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再没回过阴晷谷,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听完火大嫂的讲述,卓展心下凄然。他现在能断定的是,谷里兽人失踪,包括今天火大哥的失踪,应该都是这个老齐干的了。但这个老齐究竟躲在哪里呢,应该就在附近,怎么就一点痕迹都没有呢?
“哎,都怪咱们,火大哥要不是为了给咱们送饽饽,也不会……”段飞猛捶了一下桌子,气急败坏道。
段飞的发怒却蓦然点醒了卓展,心中再次划过闪电。
卓展回想起他们初到谷口那天,赤闻到的怪味,还有昨日从董家做完招魂出谷时,斟仲的大白狗对着瀑布狂吠不止的情形,卓展恍然大悟。
他蓦地回神,激动地扫视着众人:“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老齐究竟把火大哥他们藏在哪里了!”
“卓展哥哥,你说什么,老齐把火大哥藏起来了?”
“卓兄弟,你把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家老火还活着吗?”
“卓展,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什么藏在哪儿?”
卓展看着众人焦急且不解的目光,屏息凝神,严肃地说道:“去谷口,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