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展和段飞正在聚精会神地解赤枢腿上的绳子。忽地,一杆长矛疾飞而来,直挺挺扎入两人中间的车板上。
两人登时吓的面色惨白,原本顺利进行的计划眼看就要泡汤了。
卓展猛然抬头,与武翰凌厉的目光相对,一股寒意顿时从心底升起。他害怕武翰立马瞬移过来,若是这样,他们俩非但救不了赤枢,也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卓展没时间恐惧,也没时间犹豫,只见他吃力地拔出扎进车里的长矛,扔给段飞。
段飞瞬间会意,左手紧握长矛,右手一搭车轼,利落地跃上木车。
段飞起身直立,用高大的身体护住赤枢,起手挥矛,矛头轻轻一划,捆缚赤枢双手的绳索便垮然落地。
段飞没有一丝耽搁,扔下长矛,背起赤枢就跳上前面的车轼,大喊一声:“卓展!
卓展早已冲到车前,屈身半蹲,双手猛地握住之前被封魄射到前车板上的羽箭,汇聚元神,猛然发力。
羽箭顷刻冻结,剔透的冰块沿着羽箭一直攀升,转瞬间便在空中冻成一弯半尺宽的冰桥,桥的另一端恰恰是封魄所在的v字中心。
原来之前卓展让江雪言和段越拆下来的绢丝便系在这羽箭的尾端,一直连续到封魄阵营。
拆解后的绢丝纤细如蛛丝,不一直盯着看是不会轻易看出来的,更别提在这几万人列阵的战场上,大家的眼睛都在封魄和武翰的缠斗上,谁还有心思去观察这羽箭的异样。
卓展的冰冻巫力虽强大,但还没有到能凭空冻结的地步,必须得有实体的物件作为介质或攀附对象才行。
这绢丝虽弱质,但韧性极好,形状易控,恰恰是卓展发挥巫力的最佳介质。
武翰眼见冰桥在头上凌空架起,心急如焚,一个疾冲,遽然瞬移到木车前方,一把抓住了正欲上桥的段飞的右腿。
武翰正要将段飞和赤枢拉下冰桥,却不想被卓展抽出的冰钨剑砍伤了抓着段飞的那只手臂。
冰钨剑身薄刃利,一下便割破了武翰的皮肉,直戳臂骨。
刺骨之痛堪比钻心,武翰疼的大叫一声,赶忙抽手,鲜血顺着手臂汩汩流出,低落在地上渗进土壤,武翰脚下的土地顿时殷红一片。
段飞趁机飞步疾驰,跑上冰桥,卓展也双手扶着车轼起身跃上冰桥,边跑边收解。
只见冰桥在卓展身后渐渐消解,冰蓝色的巫力顺着掌风被卓展吸入掌心。
之前卓展只练习过整体快速的收解,这种在动态中控制速度的收解只是情急下的灵光乍现。虽没太多把握,但为防止兽人兵士也顺着冰桥爬上来,也只有大胆一试了。
不想控制的还不错,冰桥有条不紊地消融着,前面的桥体也坚固如初,并没有丝毫坍塌的迹象。
得益于这段日子的勤苦练习,两人体态轻盈,健步如飞,喘息间便过了冰桥峰顶,开始向下俯冲了。
不想这时,武翰却挥手喝令手下的羽箭营放箭。一时间万箭齐发,升空的羽箭如雨点般落向了冰桥上的卓展三人。
倏然,卓展他们头顶上方窜出一粗大盘藤树干,树干上瞬间生发出好多小枝干,小枝干上再生小枝丫,延延展展,密密麻麻,不多时便长成了一把参天巨伞,将飞落下来的羽箭或挡在了伞外或插在了伞上。
是江雪言,眼疾手快的她早已跃上堑壕岩块,发动巫力,游刃地操纵着文茎树的巫力。冷漠且自信的眼神让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强大、美丽。
卓展、段飞借由江雪言的掩护飞奔回封魄阵营。
段飞将赤枢交到赤手上,便急忙转过身跑回堑壕附近,同卓展一同迎战。因为武翰方面的兽人兵士已经猛攻过来,下方山路上的兵士也如洪水般涌上了堑壕。
武翰高举卧虎刀,声嘶力竭高喊:“封魄已废,敌军再无领将,阳府唾手可得,不想一辈子做人下人的,就给我放开了杀!”
武翰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击中了将士的心,兽人兵士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般,疯狂的嘶吼着、奔跑着,操戈提刀冲将过来,与封魄阵营的将士杀作一团。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厮杀呐喊声不绝于耳。
琥珀和青金把伤痕累累的赤枢扶到飞探营探长丘风的背上,便立马回去抬封魄,欲将封魄同赤枢一道撤离战场,却被封魄慨然拒绝了。
封魄此时已毒气攻心,舌头麻的连说话都困难了,但他还是靠强大的意识支撑着,断断续续说出了想留在战场的心愿。
连性情温平的琥珀都被封魄的大义深深触动,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他一咬牙,将封魄抱到更高的山路上,让不会武功的段越守着封魄。这样一来封魄既能看到战场上的情况,又不至于被乱刃所伤。
琥珀将封魄瘫软的身子扶正,确保他的眼睛能看到下方的战场,便匆忙飞奔回堑壕加入了战斗。
丘风背着赤枢一路奔向山顶的府邸,赤则展开翅紧跟着丘风沿路低飞,护送赤枢回府。
这样长时间维持翅膀的状态很是损耗巫力,然而赤依旧要紧牙关坚持到底,她实在不想失而复得的大哥再出任何闪失了。
此时的战场已乱作一团,兽人那边的气焰显然更高。
没有总将指挥,封魄阵营的兵士打的很是被动。好在卓展和封魄提前做了排兵,占领了有利地势,兽人兵士短时间内无法全部攻上来,大局面还是占优势的。
卓展迎面去战那武翰,段飞则徒手与武翰手下第一近身军官金塞缠斗在一起,琥珀与虎蛟兽人银峰打得不相上下,就连壮子都躲在纛旗后面用弹弓暗中攻击。
壮子站在高点,整个堑壕都看的清清楚楚,连发的石子直打兽人的面门,且不易被发现,威力很是强劲。
他连排扫射出去,却正好看到琥珀和银峰正打到焦灼之际,后方一兽人兵士已举刀向琥珀的头顶奔砍过去。
壮子顿时一阵心惊,扯着喉咙大喊:“师父小心后面!”
然而纷乱的战场到处都是厮杀喊叫声,琥珀此时的打斗又正值粘稠之际,完全没听到壮子的声音。
壮子急的慌忙跳下岩块,奋力冲向那举刀兽人,卯足了劲,怒喊着,双手一把推开那红眼兽人。
壮子叫喊着,推着那兽人一路向前,力气越使越大,双手烫的如燃烧的热炭,颈上的铜项圈也顿时滚烫起来,项圈周围的皮肤都冒出嘶嘶白气来。
突然,壮子感到双手一阵炸裂般的剧痛,疼的他把全部的力气都使到了兽人身上,不想却一下子将那兽人撕将开来。只见一腔鲜血喷射而出,溅了壮子一脸。
待壮子睁眼再看时,那兽人的身体已残缺不堪散落在地上。而他的手,不对,现在已是一对爪子,一对力大无穷的虎纹利爪正散发着腾腾热气。
壮子望着这一对虎爪,喜逐颜开,瞪大眼睛高呼着:“师父,我成功了!我有巫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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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奋的壮子奋力跑到琥珀对面,用那对强有力的虎爪使劲勾住了与琥珀对峙的银峰。那银峰死命挣脱也无法动弹,肩膀烫的要命。
琥珀看准时机,手握方戟,深深刺入了银峰的心脏。那银峰顿时口吐鲜血、两眼翻白,没挣扎几下便慢慢滑了下去,断了气。
“壮子,太好了,是侄的巫力!”琥珀也很欣喜,难得地露出了笑颜。
之后这对师徒搭档得力,配合默契,由壮子擒拿,琥珀攻击,一举歼杀了大批兽人兵士。
而战场中区,金赛武力不低,段飞将双臂双腿都进行了硬化,以手为刀,以腿为棍,也勉强与金赛搏个平手,两人的对峙陷入了僵局。
卓展的武功虽不如武翰,但巫力强大,且变化多端,也勉强能将武翰抑制在原地不能继续前进。
然而随着攻上来的兽人越来越多,原本占优的局面也开始出现颓势。
卓展虽能前瞻谋划,但毕竟未曾经历过战争,战场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已然让他心生恐惧,此刻危如累卵的战局更是让他胆寒心荒。
疲于接招的卓展一直有意无意地瞄着山下,然而一分心,便重重挨了武翰一掌,正中胸口。
卓展只觉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喉咙腥咸,口中霍地吐出一口清红的鲜血。
卓展忙用冰钨剑抵拄地面,撑起了摇晃的身体,然而却在站稳脚跟的瞬间瞥到了山下鲜艳的色彩,嘴角不觉露出释然的微笑。
武翰看着一边吐血一边微笑的卓展很是诧异,蔑然大骂道:“无胆竖子,你已被我击中内脏,怕是再接不了我几招了。怎么,这么高兴去送死吗?”
卓展眼眸明亮,得意地说道:“怕是送死的不是我,而是你吧?你且回头看看山下,便知道我所笑何意了。”
武翰慌忙回头,定睛望向山下,顿时惊容失色、魂飞魄散。
只见山下纛旗连着纛旗,一片金黄,浩浩汤汤向山脚涌来。看纛旗的颜色,正是箕尾山赤松的军队。
“你以为你将夜回府、杀人灭口、星夜下山、抢占青城、擒拿封主,这一连串行动都消无声息、无人明察?然而我等在你上山前就已然洞悉一切,早已飞书从箕尾山调来十万大军。如若不然,怎么敢冒着困死自己的危险迎你上山一战?为的就是上下夹击,把你夹死在这半山之中,让你求生无门、遁逃无路!”卓展气定神闲、言辞凿凿。
此时的他必须表现出无比的自信与傲倪,才能镇得住武翰。
因为,临时应变的他们根本来不及从箕尾山调大部队过来,山下只不过是先行赶来的箕尾山的飞探营罢了。
只不过这飞探营应卓展的要求,把军中大半的纛旗都带了过来,用风筝线连在了一起,每排纛旗只需前后各安排一个探兵来掌控方向即可。
这招掩人耳目虽然机智,但实属兵行险招,卓展到刚刚为止也都是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武翰早已被这扑入眼帘的金黄骇的心战胆栗,再加上卓展的言辞刺激,他蓦地一步踉跄,掩面失色。
周遭兽人兵士们觉察到主帅的异样后,也都纷纷向后张望,看到了山下的情势后,顿时丧了斗志。
卓展看准时机,大呼段飞。
段飞趁着金塞回身张望,脱身飞奔到卓展这里,二人相视会意,快速俯身从地上拾起掉落的长戈。
卓展将两支长戈交叉在一起,用力推向武翰腰间,与后面拿着单支长戈的段飞一起,将失魂落魄的武翰紧紧卡在三支长戈组成的三角阵里。
卓展紧握长戈,猛然发力,巫力瞬时喷涌而出。
冰蓝色的冰块顺着长矛飞速冻结,交叉的长戈霎时冻结成一三角形冰阵。冰阵不断增高加厚,段飞和卓展也被迫一路滑行后退。
须臾间,冰阵便扩大成一个坚厚的冰牢,将武翰死死封在其中,任凭使尽浑身力气也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