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来大唐的这几国王子心中都很清楚,他们未来的人生注定要与这个庞大的帝国牵扯不清,并且短时间内,他们很难再有回国的机会。
因为他们目前有一个统一的身份——质子。
而且你还别小看这‘质子’的身份,就这还是高昌、龟滋、于阗、焉耆等国上赶着求李二求来的,否则人家大唐还真不一定能看上他们这些人。
因为大唐并不在乎他们的依附是否真心,同时也不在乎他们是否背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所以能够留在大唐,对于这些所谓的‘质子’来说,非但不是耻辱,相反还是一种荣耀,这意味着他们有更多的机会来接触那些大唐的权贵,意味着他们可以学习到更多的先进治国理念。
若干年后再回西域,要背景有背景,要实力有实力,争王位还有什么人能争过他们。
……
太极宫,含凉殿,长孙皇后正在逗弄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李治。
小家伙还不到一岁,胖乎乎的跟个小肉球差不多,此时正高举着双手,咿咿呀呀想要抓住大哥的手指。
李承乾笑的眼睛都快要眯起来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李治的脸上戳来戳去,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未来十几年后,这位将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此时的他只觉得这个弟弟挺好玩的,可以随便欺负,又不会告状,真是太可爱了。
‘啪’。
一边的长孙皇后终于看不下去小儿子被欺负,抬手将李承乾准备伸到李治嘴里的手指打落:“那是你弟弟,你当是猴子呢。”
“嘿嘿……”李承乾憨憨一笑,再也不敢去撩拨李治,老老实实站到一旁。
长孙皇后虽然脾气很好,但对他们这几个兄弟却是非常严厉,万一真惹到老娘生气,李承乾可以保证,自己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说说吧,你这大忙人怎么今天有时间来本宫这里,可是又闯祸了?”将李治交给身边的乳娘,长孙皇后终于问起李承乾的来意。
面对老娘的质问,李承乾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俯首谢罪:“儿臣惭愧,今后一定每日前来给母后请安。”
“不必了,母后不是不讲道理之人。”长孙皇后轻轻一摆手,和声说道:“你是储君,每日又要兼顾学业与政务,时间本就不宽裕,加之东宫与含凉殿距离又远,今后你每半月来一次便好。”
“诺,儿臣谨记母后吩咐。”李承乾松了口气,暗道一声侥幸,旋即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连忙说道:“母后,其实儿臣这次前来是有些事情要与您商量。”
“有事与本宫商量?”长孙皇后愈发狐疑起来。
所谓男主外,女主内,她的权力都在后宫,实在想不出儿子有什么事情需要与自己商量。
“是的。”李承乾点点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母后,前些日子李德謇与冲表哥与儿臣说了一些关于青雀的事情,儿臣觉得应该与母后禀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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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皇后本以为是长子在外面惹了祸事不敢与他父亲言说,特来找自己说情,结果没想到,聊了一会儿竟然又牵扯出了二子李泰。
如此一来,便让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自古皇家无亲情,夺嫡的残酷冷血她当初又不是没见过。
李建成、李元吉与李二本是一母同胞,可最后却落得一个手足相残,隐太子与巢刺王身死道消不说,甚至还被从族谱中除名。
如今,玄武门之变未远,自己的两个儿子难道又要闹起来?
难道这天家真就……。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的脸色不由变的一片铁青,冷声斥道:“李高明,你想说什么最好想想清楚,别忘了,青雀是你弟弟。”
“啊?!”李承乾被老娘冰冷的语气刺激的后背发寒,急急解释:“不是,母后,您别急啊,您听儿臣说……。”
“说什么,不管是你的那个侍读李德謇,还是你表哥,他们都是外人,而青雀却是你弟弟。你身为储君当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岂能跟着人云亦云,别人如何说你就如何信,将来本宫与你父皇还如何能指望你克继大统。”
李承乾都快急哭了,这会儿他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老娘是怀疑自己受了外人的挑唆,来这里告密的。
好吧,我必须承认自己的确是有看笑话的想法,可这跟克继大统有啥关系,和人云亦云又有啥关系。
当哥哥的关心一下弟弟的终身大事有错么?更何况还是他看中的人。
李承乾越想越委屈,好不容易等长孙皇后说完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
接着,一个小胖子冲进了房间,乍一见到李承乾,先是一惊,接着左脚绊住右脚,‘吧唧’一声砸在了地上。
“青雀!”长孙皇后顾不上再数落李承乾,关切的起身上前将李泰扶了起来。
李泰原本摔得并不重,最多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疼,结果被长孙皇后这一扶不打紧,所有‘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后,母后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自古慈母爱幺儿,虽然李治降生之后,李泰的地位已经水涨船高不再是老幺,但李治出生的时间毕竟还短,再加上李泰再过两年便要成年,要离开皇宫独自去封地,长孙皇后自然更疼爱他一些。
再加上李泰哭的凄惨,长孙皇后心中更是发酸,当下连忙安慰:“青雀,青雀不哭啊,你有什么委屈只管与母后说,母后给你做主。”
李泰得了长孙的首肯,心中一宽,偷眼瞅了李承乾一眼,没敢提他,只抽噎着说道:“母后……,冲表哥和姐夫欺负儿臣,儿臣原本是相信他们的,可他们却把儿臣的秘密全都说出去了,母后,母后您要替儿臣报仇啊,一定要打他们板子。”
“……”
冲表哥长孙皇后知道,指的是大哥长孙无忌家的长子长孙冲,可姐夫又是谁?
想不明白,李泰哭的跟个一百斤的胖子差不多,显然是问不出来了,于是只能看向李承乾,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李承乾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母后,姐夫指的是李德謇,您和父皇不是已经给他和雪雁堂姐赐婚了么。”
“哦,又是他……”长孙皇后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李德謇的名字了,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满,皱眉道:“这李德謇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哪里都有他的事,真以为救过陛下和本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个……”李承乾能说什么呢,这种事情真的很不好回答。
好在长孙皇后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说了一句之后,马上又对李泰道:“青雀,告诉母后,你表哥和李德謇到底知道了你什么秘密,又都告诉谁了。”
“他们……,他们到处说儿臣与小婉很般配,是天生的一对,结果,结果现在小婉都不理我了,我,我,哇……”
长孙皇后突然觉得很无语。
亏她之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结果……,这不就是小屁孩儿之间互相开玩笑的事情么,也值得闹的惊天动地?还报仇,老娘真要出面那才叫丢脸呢。
哭的凄惨的小胖子瞬间就不香了,长孙皇后把李泰丢到一边,拉过李承乾继续审问:“李高明,正好青雀现在在这里,把你刚刚要说的事情说一遍。”
“母后,儿臣要说的跟青雀说的是一件事。”李承乾看了一眼还在哽咽的二弟,耷拉着脑袋道:“不过儿臣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儿臣是真觉得青雀跟那个小婉挺般配的,所以想跟母后您提一嘴,让你帮着参谋参谋。”
作为全程参与了今日这场闹剧的主角,李承乾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老娘这会儿有多尴尬。
套用李德謇的话说,那就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长孙皇后也有些哭笑不得,敢情今天这一切事情都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幸运的是在场的人不多,应该不会有人传出去。
恢复了以往雍容华贵的样子,命人将李泰扶起来坐好。
长孙皇后清了清嗓子:“高明,这小婉是谁家的女子,你可知道?”
总算回到正题了,李承乾长出一口气,再也不敢嬉皮笑脸,老老实实回答道:“回母后,小婉乃将作监阎少匠之女,现年九岁,与青雀同在弘文馆就读。”
“哦,原来是阎少匠之女。”长孙皇后点点头。
阎立德她还是知道的,与他的那个兄弟阎立本可称是朝堂上的书画双绝,宫里不少画像都是由他们兄弟两个所绘。
李泰这会儿也不哭了,老底被自家大哥掀的一干二净,老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估计报仇的事肯定也指望不上了。
只可惜小婉那丫头与自己还挺玩的来的,可如今出了这一档子事儿,那丫头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搭理自己了吧。
越想李泰越觉得憋屈,忍不住悲从中来,再次流下泪来。
长孙皇后倒是没想到李泰对那个阎婉竟然深情至此,见他坐在那里一个劲的擦眼泪,不由有些好笑。
大唐并没有什么早恋不早恋的说法,民间也好,贵族也罢,十多岁结婚的比比皆是。
甚至就连她自己,也是十三岁就嫁给了李二,现在不也是琴瑟相和,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
只是不知道那阎婉生的如何,是否配得上自家胖儿子。
这个……要是有机会见上一见就好了。
想至此处,长孙皇后忽然眼前一亮,对左右吩咐道:“你们下去传本宫的懿旨,八月十五在即,本宫打算在后宫宴请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家眷。”
“诺!”
有机灵的宫人立刻领命去了,不多便有十余太监急急出宫传长孙皇后的懿旨去了。
李承乾到底比李泰大着一些,敏锐的发现了老娘如此安排的用意,上前两步谄媚道:“母后,儿臣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向您禀报。”
“什么事,说吧。”
只要不发生兄弟相残之类的事情,长孙皇后还是很好说话的。
“母后,其实自打儿臣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母后这里禀报,这第二嘛……,儿臣还安排了李德謇去阎家探探口风,看看这阎家小姐是否有许配人家。”
“哦?”长孙皇后赞许的看了大儿子一眼,笑问:“结果如何?”
李承乾扭头看了一眼明明垂头丧气,却已经把耳朵支起来的李泰,拿腔作势道:“这个……据李德謇回报,阎家小姐应是没有许配人家。”
“嗯,不错。”长孙皇后点点头:“你这哥哥当的还算是称职,以后记得要多关心一下你的那些兄弟姐妹,莫要总是与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说的太对了,李泰握了握拳。
李德謇可不就是乱七八糟的人么,大哥就是被他给带坏了。
不过呢……若说少跟他混在一起也不对,毕竟那可是未来的姐夫,能力大的很,手眼通着天呢。
再说,这次要不是他帮忙去阎立德那边打听小婉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知道小婉还未许配人家。
正纠结着,却听李承乾那边又开口道:“诺,儿臣谨记母后教诲。不过……李德謇在打听事情的时候顺带也问了一下阎少监对这门亲事的看法,但阎少监却说……。”
李泰虽然年龄不大,却也知道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个‘但’字上面。
于是不等李承乾说完,立刻主动问道:“阎少监说什么,可是不答应?”
长孙皇后也关切的注视着李承乾,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李承乾摇摇头:“倒也没说不同意,阎少监只说就这么一个女儿,怕女儿将来受了委屈,所以打算回头问问她女儿的意思。”
是这样的么?李泰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只要没真的拒绝就好,否则皇室也是要面子的,不可能明明对方不答应,自己却还要行娶人家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