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的夏至白,看起来和宴会时现在台上的青年一样,带着着忐忑、弱小、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
喻封沉看过去的时候,夏至白正小心地捏着衣角,注视着将来的“邻居”们,眼睛里透露出猜忌和审视。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从他房间出来,还在嘱咐着什么,喻封沉听力不错,可在周围各种堪称群魔乱舞般的动静里也难以听到内容。
他望了望宁枫,宁枫耸耸肩,表示自己不是窃听器,听力没那么牛逼。
那就……用追溯。
【追溯:混淆距离,将对远处场景的感官拉至近前,获得清晰的视觉、听觉、嗅觉和感觉,对鬼魂的感知变得更加灵敏,一定几率看见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灵异事件。】
这个能力是喻封沉晋升成挣扎级时被发掘出来的隐藏天赋,自从得到后,出镜率低得吓人。
主要是平时他的五感足够,真要是嘈杂的环境,他避开还来不及,也一般没必要去关注某个事情。
喻封沉看着夏至白的方向,悄然引动了天赋能力,突然感觉时间和空间有一瞬间的混乱,他的眼睛和耳朵里传来了从远处瞬间逼近的光影及声音,仿佛距离一下子被压缩。
“在这儿还适应吗?”护士温和地对夏至白嘱咐着,夏至白只点了点头,半晌回道:
“护士长……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他的第二人格做出了很可怕的事,他现在关心的,是有生之年他还能不能离开这里。
护士长刘欣欣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
换作其他病人,家人想接回去就行了。病情严重的需要做评估,判断可以出院后就能走。
可是犯了刑事案件,被警察送来的,什么时候能出院可就说不准了……这儿或许就像另一种监牢,把他们牢牢关住。
她不是领导,在这方面没有话语权,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需要待多久。
之后她又多嘱咐了几句,夏至白也一一应下,在喻封沉的感官里,这一切都很正常,同时也透露了几个信息。
这是夏至白第一天来这家医院。那个和他说话的就是护士长本人,在出事后被顶替掉的那个。
所以,刚才的女病人……喻封沉关掉能力,视线恢复正常,往显得有些不合群的女人那里看了过去,发现这人在这几秒钟里放下书,走了出来,盯着夏至白的方向看。
正当他打算上前直接抓人问的时候——
“要熄灯了,我们回房间吧。”一个病人的笑话戛然而止,生硬地换了话题,其他人也静默下来。
喻封沉对周围爆发的沉默感到措不及防,随后病人们开始零零散散往自己的房间里走,见夏至白和后来的护士长女病人都窜回了房间,他随意拉住一个病人问:“熄灯后不回房间会怎样?”
病人露出茫然的神色,与刚才的活跃形成鲜明对比,终于暴露出了一些独属于非活人的僵硬:“……不知道,但是熄灯了应该回去。”
宁枫拽了拽喻封沉:“那里有空屋子,进去等等?”
放开手里逐渐焦躁的病人,喻封沉点了点头。
他大概猜到了,想必熄了灯以后,四层才会显示出它的可怕之处。
宁枫说的空屋子就是出事后顶替护士长的女人的隔壁,他俩一进去就感到房间内有一种冰冷的奇怪的感觉。
“这屋里以前住的是谁呢?”喻封沉脑袋里冒出一个疑问。不,应该说,为什么这里是空的呢?夏至白进入精神病院时这里就没人,还是这里住的人,他复制不进来?
“看房间的陈设,应该有人住,不过夏至白的脑内世界里没有这个人的痕迹——这意味着什么?”前半段是肯定句,后半段是个疑问,宁枫把这种专业问题交给了喻封沉。
“无法复制进来吧,要么是大佬,要么是他默认已经不在这里的人,比如郑常?”
陆升说郑常跑了,虽然不知道郑常用了什么方法逃走,但很明显他已经不在精神病院里,房间被空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郑常和陆升是室友,他们应该都在三楼,这里是四楼。”宁枫摇摇头否定了第二种可能,那么只剩下第一种猜测。
说到这,他们关上门,专注的在房间里晃了晃,除了衣柜里确认这房间曾经住的是女人外,还从床头柜里发现了一张卡。
这是这家精神病院特有的卡,上面印着病人的照片、名字等基本资料,喻封沉把卡翻出来,看见一个笑容美好的少女。
这是少女的一张生活照,照片中的女孩站在阳光下,背后是秋天的银杏树,金色的扇形叶片铺了整整一层,她站在中央,本就漂亮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给人一种心安和温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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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封沉莫名想起一个词:像天使。
这个词一出,他皱了皱眉,自己先愣了下。
什么玩意像天使?
他又没见过天使,作为一个恐游体验师、一个鬼沉木雕刻的人,天使对他来说并不是能代表他脑海里的美好的词汇。
这念头出来的不明不白,与其说他不由自主发出了感叹,不如说他在看见照片的时候思想受到了某种干扰——好在他直接意识到了。
他把照片递给宁枫,故意说:“来,瞻仰一下天使姐姐。”
“哈?”宁枫莫名其妙接过,瞅了一眼,“嗯……的确像。等下,天使算个什么,就算是真的天使站在我面前,估计也是来讨伐我这个恶灵体质的人的,我怎么会有这种亲切感?”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确认了一件事:这女孩一定有问题。
视线下移,照片的下方写着这位病人的基本信息:郑菲,23岁,轻度抑郁。
“姓郑?”在这趟精神病院之旅中,给他们留下印象的名字不多,所以,郑这个姓立刻让他们想起郑常。
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走廊上的时钟流速有些快,他们才踏入四层十来分钟,时间就从7:30指向了8:30。
这时,走廊的灯光一下子暗下来,灰蒙蒙的窗外本来什么也看不见,此时居然天光乍破,划过两道闪电,又落下一阵雷鸣。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从哪里来的,隔着一道墙,他们听见了女人的自言自语。
“就是今晚……脖子……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