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啥子东西?”
这时,沾化守备董立夫率领百多号骑兵已经冲到了徐长青营地的后方土墙外,见营地防卫森严,许多鸟铳、三眼铳已经对准了他们,董立夫刚想带人上前交涉一下,却是突然看到。
自徐长青的营地中,已经抛射出大量的燃着引信的物什,直奔柳家堡城头。
“嘭!”
“嘭嘭嘭嘭……”
然而董立夫还没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城头上,低沉的爆裂之音已经连绵响彻。
旋即传来的便是恐怖的砂石爆裂之音,以及城头上无数土匪无比痛苦的哭爹喊娘。
“不好!又是那种妖术,徐长青又使那种妖术了啊。弟兄们快跑啊!”
“啊,救命,救命啊,我才十八,还不想死啊,娘,娘啊,我再也不当土匪了啊……”
“我的腿,我的腿好疼,救我,救我……”
“兄弟,求你了,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啊……”
此时,不仅是开花弹,张大弓、李柱他们麾下的投石车与之前俨然也是有着不同。
整个投石车更大了,也更方便组装了,并且加装了一些瞄准设施,不论是射程还是准确度,比之前都是有着不少增强。
此时,投石车的射程已经超过了二百三四十步,近四百米,双方此时不到三百米的距离,正是弹弓手们最为舒服的距离。
哪怕徐长青已经下令,偏着大,不打人最密集的地方,还是给城头上的土匪造成了很多杀伤。
尤其是那种如乌云盖日般的恐怖压力,一轮便是将城头上的土匪打碎了。
这种时候,谁还敢在城头上等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啊,拼了命的就是往城下跑。
城门楼子上,并没有遭到开花弹袭击的马鹞子早已经懵了。
他这时终于想明白,在徐长青这无法言喻的恐怖威势之下,他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
想想啊,连皇太极那种遮天蔽日的枭雄,大清国的主人,都是被徐长青斩落马下,更何况他区区一个小土匪头子马鹞子了。
可他……居然还自不量力的想在这里跟徐长青对垒,干掉徐长青……
一轮开花弹之后,徐长青并没有让弹弓手们再继续,而是让前方的‘喊话员’继续喊话,这次,给马鹞子也是留出了准确的余地,现在投降,可以免死。
很快,前方的喊话便是传到了董立夫这边,让这个已经五十多岁的老兵油子瞳孔猛的一缩,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之所以收到消息后从沾化城急急赶过来,也是艰难纠结之后的决定。
主要是他听到徐长青人并不多,只有不到两千号,又没有火炮。
在他的固有意识里,没有火炮,想攻下城高墙厚的柳家堡,肯定是不太容易的。
他这才是赶紧召集人手过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把这件事情化解过去,甚至,来个黑吃黑,里应外合,跟马鹞子一起做掉徐长青。
否则,一旦事后鬼爷追问起来,他肯定是跑不掉的。
没错。
正如吴三辅之前猜测的一样,董立夫并不是鬼爷,依然是和马鹞子一样,被鬼爷推到前台的棋子和傀儡。
董立夫本以为他已经全盘无遗漏,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却哪能想到,徐长青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他想象的几百倍,旦夕间便是直接把柳家堡摁死了。
这让董立夫一时犹如掉进了冰窟窿里。
现在,来都来了,想走肯定是不可能了。
该怎么办?
“你们
是那部分的?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时,营地中守卫突然对董立夫发出了问询。
董立夫陡然回神,周身早已经被冷汗湿的通透,不过,他能做到此时的位置,俨然不是凡人,忙是翻身下马来,陪笑道:“这位兄弟,在下是沾化城守备董立夫,听闻忠义伯爷连夜包围了土匪老巢柳家堡,便特意带领沾化城的人手过来支援。现在我们的骑兵一百二十余人已经全部到达,后续还有六百多人,预计半个时辰后也能赶到。”
其余人见董立夫都这个模样了,也都是把兵刃收起来,用各种方式对徐长青营地中的儿郎们表示善意。
然而,营地中的儿郎们黑黝黝的鸟铳口和斑鸠铳口依然在对着他们。
跟他说话的守卫片刻后又道:“既然是沾化守军,那就先进营来,见过监军李公公吧。对了,你自己一人进来!”
“额……”
哪怕这一大早上北风冰冷,至少零下好几度,可董立夫额头上的冷汗瞬时便是翻涌出来。
这徐长青,是想要他的命啊。
但监军李公公的名头摆在这里,他如果不去,那跟造反也没什么两样了,等于把把柄直接递给徐长青。
董立夫此时已经明白,以他此时这点人手,跟大名鼎鼎的徐长青相扛,恐怕连给徐长青塞牙缝的都不够……
到底该怎么办?
董立夫恍如已经站在了地狱的边缘。
思虑片刻后,他一咬牙,终于做出了决断,忙陪笑道:“兄弟稍待,卑职马上过去给李公公和忠义伯请安。”
纵然就要沉沦阿鼻地狱,可董立夫已经没了选择。
他的老娘,老婆,孩子,都在鬼爷的掌控之中,如果因为他此时暴露了,坏了鬼爷在沾化的根基,那,就算用屁股想他也能知道后果啊,他的家人必定要为他陪葬。
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扛下来,至少能换取个声名,让鬼爷能好好待他的家人。
就在董立夫艰难的被绳子牵引着爬上土墙,进入营地的时候,柳家堡内的混乱很快也有了结果。
张继生和四当家、六当家、七当家四部合流,打开了柳家堡雄浑的城门,向徐长青投降。
中军。
李公公本来还很担心的,毕竟徐长青此时兵力实在是太少了,根本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安全感。
然而,李公公就算做梦也没想到,徐长青居然只用一轮炮击,姑且叫炮击吧,便是已经拿下了柳家堡。
李公公可不是凡人。
他在宫里的时候可没少听过各处的战报,自然明白各地剿匪的艰难,却是哪能想到,如此坚固的一个雄浑堡城,几乎被徐长青兵不血刃就给拿下来……
这,什么时候剿匪居然变的这么简单了?
这跟小孩子过家家有啥分别?
徐长青身边,吴三辅一时也是一阵无言,有些无法形容此时的感觉。
他这时终于明白,他在心底里那一丝想追赶徐长青的想法,简直是可笑至极。
哪怕徐长青比他还要小几岁,可,他如果想超越徐长青,就算穷极此生恐怕依然是遥不可及……
让赵增金、许秀等人去处理正面受降和预备进攻事宜,徐长青则是带着吴三辅一起过来见这位董守备。
董立夫此时正跪在地上给李公公磕头请安,屁股朝天。
从李公公赶到此地的那一刻开始,大义和名分便是已经牢牢被徐长青抓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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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青跟李公公一个眼神交流之后,看董立夫正要转过来而自己磕头行礼,徐长青忽然一笑:“董爷,本帅
是该叫你沾化董守备,还是该叫你鬼爷呢?”
“额……”
董立夫顿时被憋住了,根本没想到徐长青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上来就要要了他的命,老脸顿时一片煞白。
精明的李公公此时早已经与徐长青很默契,顿时一拍椅子的扶手,伟岸光明的怒斥道:“董立夫,你身为我大明将官,食天家俸禄,却是勾结土匪,为祸一方,甚至公然袭击忠义伯的队伍,你该当何罪?!”
“公公,卑职,卑职……”
董立夫简直要被吓尿了,想辩解什么,却是根本无从分辨。
他此时根本不知道徐长青和李公公到底是掌握了他多少的秘密。
这种时候,越说肯定是越错,只能拼命磕头:“忠义伯,公公,卑职冤枉,冤枉啊……”
徐长青与李公公相视一眼,徐长青笑道:“哦,你冤枉?今天监军李公公和本帅都在这里,说说,你哪里冤枉了?如果你真的冤枉,李公公和本帅自会为你做主!可如果你敢信口雌黄!”
说着,徐长青不理会董立夫,转而看向李公公,笑道:“公公,您看,这种奸恶之辈该如何处置?”
李公公自是会意,弹了弹他的兰花指冷笑道:“这种十恶不赦之辈,也不用当即上报天子和朝廷,先斩后奏便是完了。不过,忠义伯,如果处决这个恶徒,杂家倒是想用宫里的一个方法。”
“哦?”
徐长青忙捧哏道:“愿听公公解惑。”
李公公当即便是阴笑着说出了‘黄纸蒙面’的刑罚。
这是历代大明宫廷里,包括后来满清宫里常用的处决太监的手段。
把人平躺着绑在床上,或者绑在可以固定的地方,然后在其面上盖上一层厚实的黄纸,然后再一盆子冷水泼上去,犯人很快便会因为窒息死亡。
这种刑罚可以让人在极大程度上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几乎是生生的体会到那最痛苦的关节。
当然,这里面可以玩的花样也很多。
比如看犯人快熬不住了,把黄纸扣个洞,让犯人又活过来,休息片刻再来一回。
可以不断的循环折磨,直到犯人彻底死亡。
不过,这玩意也没人能撑过几回,一般两三回不被憋死也得被吓死了。
李公公本人当年在九千岁的时候就因为一个错误,差点被这样处死,幸好他命大,快要被憋死的时候九千岁又改了主意,让他重新活了过来,因此对此事也是记忆尤深。
此时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这个不带把,又压抑了良久的大太监,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找点乐子。
听李公公说到一半,董立夫就快要被吓尿了,只能拼命磕头,很快便是满脸血污。
看董立夫的心理防线就要崩溃了,徐长青一笑,对身边的亲兵摆了摆手。
瞬时,几个亲兵便是如狼似虎的上前去,把董立夫捆了个结实。
董立夫不由拼命挣扎,哇哇大叫,但嘴巴很快被堵上,身体被绑在了一张凳子上,在极度的惊恐中被塞进了一个大帐内,等待他未知的命运。
徐长青这时来到李公公身边,靠近他耳边耳语几句。
李公公脸上笑意不由更甚,忙低声笑道:“忠义伯,杂家不通军事,一切自是以忠义伯您为主。但有事情,忠义伯您尽管吩咐杂家便是。”
笑着与懂事的李公公分别,徐长青刚要去前方的正面战场查看情况,吴三辅忽然有些按奈不住的扭捏道:“大帅,真,真有李公公说的那种刑罚吗?如果,如果等下要对那姓董的行刑,卑职能不能,亲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