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道何修行和沈约和你是什么关系,或者两人之中哪一人和你的关系更亲近,但不管如何,他们两人都已经不在这世上。”吴姑织看着沉默下来的林意说道。p
林意慢慢的抬起了头,他知道吴姑织的意思,道:“我也从未将他们看成靠山。”p
“那便最好,只是有些事情你未必明白。”p
吴姑织看着他,说道:“任何太高的东西都会让人产生距离感,任何太过强大的事物,都会变成这个世上所有人最忌惮的存在,无论是对于以前传说中的巨龙,还是世上那些修为超凡的圣者,都会自然引起几乎所有人的敌意。”p
“何修行和沈约未必在意这些,他们也强大到不需要在意这些,他们只是想要按照的意愿来改变这个世界,所以他们不需要太过在意建康城里那些权贵,乃至皇宫里的人的看法。”p
“但是除了他们,其余人无法不在意。”p
“南天院受皇命所建,其中许多人自然遵循的是皇帝的意愿,即便是我,也并不知道皇帝对那两人的看法到底如何。我更不可能知晓,若是他知道你有可能是那两名圣者的传人,他对你的态度会如何?”p
“他的态度,那些权贵的态度,会很危险。比你不想听从萧家的意思更危险。”p
看着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的林意,吴姑织接着缓缓的说道:“所以不只是不将他们看成靠山,而是最好不要向人提起这些事情。”p
林意沉默了会儿,道:“只是在南天院那般接触,南天院其余人会不知道?”p
“在南天院知道这件事的便只有我、引你来见我的那名男教习,还有院长。连副院长都并不知晓。”吴姑织说完这句,也沉默了片刻,道:“那名引你来见我的男教习,在眉山之中也已经战死,所以南天院知道你和齐修行、沈约有关的,便只有我和院长。”p
连那名教习都已经。p
林意呆了呆,他心中生出些愧疚。p
他很清楚南天院那些教习进入眉山,真正的目标便是元燕,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元燕便是他亲手放过。p
“院长是真正的旁观者,他对何修行和沈约都没有特别的看法,所以可以当他不知道。”吴姑织不知道林意此时心中真正的心情,但她看得见林意眼睛里的感伤,“所以不要再让别人知道。”p
“可是不只是你我知道,还有元燕也知道了。”p
林意的心中响起这样的声音,他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然后认真的问吴姑织,“你是特意告诉我,哪怕我是南天院的学生,但南天院的绝大多数师长其实也并非我想象的可以依靠,但是你呢,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你和他们不同。”p
“你是我的学生。”p
吴姑织没有什么情绪般说道:“而且我很想看看,他们最后教出的学生,最终会不会变得很强大。”p
“那您要多帮我一些。”p
林意对着她认真的行了一礼,他此时并没有开玩笑,也没有心情开玩笑,“说实话我很失望,不是对您,而是对您所说的那些南天院的师长。其实有些人说得不错,我终究还是太过幼稚了一些,出身南天院,所见的南天院几个师长都很好,我便觉得南天院大多数师长都是如此。”p
吴姑织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平淡道:“或许在他们不知道你和何修行有关的情形之下,他们对你的态度也不会有改变,不过你所谓的幼稚也不是毫无是处,至少你求东西的那名药师的确很好,而且你方才身边那名将领也可以相信。”p
“可以相信?”林意愣了愣,不知道吴姑织为什么这么一说。p
“他应该是魏观星?”吴姑织反问道。p
林意点了点头。p
“既然是他,便可以相信。”吴姑织看着他说道。p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p
林意便看出她并不想解释为什么。p
“你要的东西都在那辆马车里。”p
吴姑织觉得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她不再刻意压低声音,开始转身走向城墙所在,“那名赶车的车夫也值得你信任,他并非是南天院的人,也并非是我的人,他是你父亲的人。”p
“我父亲的人?”林意身体一震,呼吸都微顿。p
“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不要说曾是你父亲这样曾经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那名车夫的修为也不像你和魏观星看起来的那样简单。”吴姑织道:“不要小看你父亲,你现在在铁策军已成右旗将军,你父亲当年的一些旧部,应该还会有人来,只是你不要觉得太过幸运。那些隐居的修行者的重新出山,原本会引起许多人的忌惮,尤其他们在一些人眼中,又是旧朝臣子,而且你应该明白,若是你在建康默默无闻的活着,这些人也并不会出来。他们出来,只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他们不想你父亲的儿子死于非命,只是想保护你周全,和想建功立业无关。他们这些人虽然对皇帝的处置不满意,但若不是你,他们自然可以平安的活着,不用出来冒险,所以是你将他们重新拖下了水。”p
“您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比喻也实在是”林意抬起了头,笑了起来,“拖下水便拖下水,反正我也在水中,一起走着便是。”p
吴姑织眉头微挑。p
她忍不住转过头看了林意一眼。p
在她看来,自己方才那些话出口,林意必然要心情沉重。p
然而听着林意的回答,看着此时的林意,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除了修为之外,她的这名学生,和建康那些年轻的修行者们,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p
就连她都觉得,此时清晨里的林意的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光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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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再上马车,这马车连同马车里面的东西,都是留给林意的。p
她也甚至没有特意告别。p
看着她离开军营的背影,林意面容渐肃。p
他对着已经立在马车旁的车夫,认真的躬身行了一礼,道:“叔叔好。”p
这名车夫身材不高,手脚粗大,五十余岁年纪的模样,一头乱发很硬,如同铁丝一般,而且满脸络腮胡子,在他的印象里,也从未见过。只是既然是他父亲的旧部,是这样的年纪,那自然便是他的长辈。p
这名车夫先是有些愕然,马上便也是肃然,躬身回礼,轻声道:“余曾谙,为将军执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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