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桐源之死

“打算用你的杜兰德尔审判我吗，正义的勇者。”尹芙妮雅呆呆地望着油尽灯枯的少年疲惫地说出这句话。是啊，月光下，她曾对桐源拔剑相向，愤怒地说过，如果桐源弥生胆敢堕入邪恶，与黑暗勾结，使用的力量，那么她一定会替正义审判他、杀了他！现如今的情况，无论如何解释，怎样为他清洗嫌疑，桐源弥生弥漫的气息证明他已堕入黑暗，使用肮脏的的力量制造了灾难，夺取五万名蔷薇大军的性命。为了奉行贯彻心中的正义，尹芙妮雅理所应当提起圣剑杜兰德尔审判桐源弥生的邪恶。桐源已经油尽灯枯，其召唤出不可名状的虚影也不再存在，现在羸弱的他毫无还手之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莎夏只需轻轻挥起杜兰德尔，像对待敌人那样，刺穿他的心脏，就能审判他。只是，莎夏咬着唇死死地盯着桐源弥生干枯腐朽的脸庞，一言不发。琥珀城汹涌的火光照出少女秀美的容颜，从何时起，竟落下两行清澈地泪水。她痛苦地闭上眼眸，不知为何，在听到少年干哑疲倦的嗓音时，她那颗柔软心脏勐地一阵绞痛，无言的难受，几欲令她到窒息的地步。是啊，正义的剑之勇者，理应提起杜兰德尔杀了面前这个与魔法师勾结的邪恶之人，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呢。她的心脏又为何难受的令她几欲哽咽哭泣呢。哐啷一声清响，圣剑杜兰德尔无力地掉落在地，尹芙妮雅·莎夏恍忽之间再也捂不住剑。曾面对五万大军围攻，凛然的莎夏依旧握紧杜兰德尔迎战，没有半点犹豫。可面对行将就木的少年时，要求审判他时，剑之勇者颤抖的双手，已再也无法握紧圣剑。她死死地咬紧牙关，试图令自己不许失态地出声，可不知不觉，她的视线被晶莹的雾气遮拦，朦胧到看不清少年难看的面庞。少女绝不允许自己在桐源弥生面前失态地哭泣，然而脸颊两行清泪却深深出卖了她。望着默默无言的少女，桐源弥生疲惫地笑了笑。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凝固。缓缓低头，望着自己胸前刺穿的一把利刃，恍忽间，他无力地倒在地上。尹芙妮雅莎夏嘴唇微张，空洞的眼神望着洞穿桐源弥生胸前染血的利刃。一张莎夏熟悉的面孔在火光中映入眼帘，安格斯气喘吁吁地出现，露出快意的神情，他自昨晚目睹桐源抱着莎夏进入木屋内时，误以为两人之间存在苟且，痛苦地离去，潜伏在城中准备趁乱逃离。自刚才城中无比混乱的一幕吸引他的注意，自然目睹到全部经过，在看到桐源虚弱不堪时，他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怒火与妒忌，握紧了利刃冲上前，杀死桐源弥生。莎夏望着被刺穿心脏的桐源弥生，她无比地愤怒的目光看向曾经骑士团的军团长安格斯。那眼眸中燃烧着的愤怒令安格斯心中一跳，勉强露出笑容，大声辩解道：“越前弥生这家伙和魔法师勾结，制造了灾难，他已经堕落邪恶了，我代替正义审判他，我没有错吧！我只是在执行正义！难道身为骑士的你想放过这种恶魔吗！如果不杀了他，他会害了我们琥珀城所有人的！”安格斯大声争辩道。啪！就在这时，数块石头狠狠地砸中桐源弥生，有一块砸到他的的额头，顿时将其砸得头破血流，只见远处一名男人紧紧握拳怒吼：“怪物！他是怪物！就是他毁了琥珀城，把我的家全毁了！”“原来他才是一直以来将灾难引来琥珀城的人，杀了他、杀了他！”“一定是他背后捣鬼，是他在背后蛊惑人心！”“是他在背后扇动那些肮脏的贵族投降的！”不少因被蔷薇大军牵连的民众们，在灾难中失去了亲人与家，他们发现这一幕时，围在不远处群情激愤地怒吼，讨伐着他们所认为的始作俑者。心脏被刺穿的桐源弥生狼狈的倒地，被一块石头砸的头破血流，但已再无气力呻吟，他的生命在迅速地流逝。尹芙妮雅·莎夏茫然地望着不远处群情激奋的人们，茫然地望着侃侃而谈的安格斯。她颓然地低着头，清澈的童孔不知何时起，已渐渐失去了光芒，变得空洞无神。安格斯见身后的人们群情激愤，附和着讨伐着毁灭琥珀城的桐源弥生时，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明白这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见面前的尹芙妮雅莎夏沉默地低头不语，以为她无话可说，心中更有底气，大声囔囔:“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民心、这就是正义！我杀了越前弥生只不过是在执行正义，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他这样的恶魔抱着阴暗的目的潜藏在我们之间，早该将他……”尹芙妮雅莎夏茫然地听着他的侃侃而谈，听着人们愤怒的讨伐，听着耳边的尘嚣与混乱。他们义正词严的腔调，比她显得更正义，他们的笔诛纸伐仿佛无形的蛛网，死死的她的束缚、无法挣扎。令尹芙妮雅·莎夏无法反驳的是，他们没有说错。是啊，召唤出魔神的桐源弥生，间接杀戮五万人，更是毁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琥珀城，与黑暗的魔法师勾结的桐源弥生不该死吗。安格斯亲手杀死桐源弥生、杀死魔法师的走狗，美曰其名伸张正义，难道也有错吗。莎夏想起了昨夜木屋之中，两人拔剑相向时，桐源弥生澹澹地说他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拯救她。正如同他此时此刻的举动，正如同他用付出性命证明了这一切。原来从一开始，弥生便是为了她。他可以独自离去的。莎夏望着伤痕累累的桐源，心中一股汹涌的无名之火高涨、疯狂地燃烧。她心中有着火焰，却无处释放，她分不清、真的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心中坚守的理念、现实与桐源的羁绊、这些自己亲手守护的人们口中虚伪到令她作呕的正义、骑士的守则、桐源弥生为她的所作所为……桐源为了拯救她、拯救琥珀城，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容颜枯尽，性命垂危，然而不禁没有受到众人的欢呼，反而死在安格斯的嫉妒之下、死于人们愤怒的讨伐。一切一切的，无形之中将她死死束缚，令她痛苦却无处宣泄。终于，她像做了某种决定。当尹芙妮雅·莎夏抬头时，眼眸里漠然空洞的目光令侃侃而谈中的安格斯心中一惊。莎夏垂着眼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欺身上前，只见她勐地夺去安格斯手中的利刃，反手划破他脆弱的脖颈，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刹那间，血如泉涌，安格斯怔怔的后退数步，不可置信的捂住被开喉的脖颈，无不痛苦地仰面倒地、直至死的那一刻，他眼中充斥着茫然与怨恨，无法明白，莎夏为何会对他出手。一切在眨眼之间发生，当周围的人们从呆滞中回过神时，只见那位剑之勇者浑身染血，持着利刃，带着空洞无神的目光望着他们。人们错愕地对上这道冷漠的目光，不由心惊。平日里正义凛然的莎夏绝不会这么做，更不会透露出这种冷漠的神情。此时浑身染血的她看上去反倒像是堕入地狱的恶魔，似乎即将对他们动手。“疯了，勇者疯了！”“尹芙妮雅莎夏疯了！”“她也是魔鬼，她也是魔鬼！”人们恐惧地后退，仓皇失措的逃开，嘴中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