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万一森走进房门后,舒雪就用一种惊愕的眼光看着对方,目光一直追随着万一森的身形移动,圆圆的眼中透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一切,都落在了韩天朝的眼里,他一边接过万一森手中的文件夹,打开后稍一浏览便动手开始签字,并顺口问道,“小舒,看样子,你认识小万?”,舒雪听到这句问话,如同是冷不防被人猛的拍了一下,惊得一个激灵,连忙收回目光,有些慌张的说道:“哦不......不认识!”,正站在一旁等候的万一森也是一愣,似乎是这时他才注意到房内三人中的舒雪,然后他认真的又看了一眼舒雪,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韩院,我们院里那么多的医生护士,我能认识一小半,可这位小姐姐,我是真不认识!”韩天朝没再说什么,将签完字的文件夹递还给了万一森,万一森欠了欠身,便离开了。“对了,小陈,我刚刚签署那份文件时,突然想起来,你帮我去陈副院长那里,要一份上星期省卫健委下发的关于医院设备采购最新规定的文件,有些内容我需要确认一下!”韩天朝对着助理说道,见到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拿在手中的一叠材料不知该放在那里,“噢,没关系,面试的事,我等你回来我们再继续!”韩天朝眼睛一直看着助理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外,房门轻轻合上,他慢慢将目光从远处收回,盯盯的看向身侧,正坐立不安的舒雪,“小舒,我知道你有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有件事,我希望你能实话告诉我,这对你很重要,对我,也很重要!”舒雪眼中满是惊慌之色,不知该是点头或是摇头,韩天朝眼睛没有离开舒雪,他想保持住这种无形的高压气氛,“刚刚进来那个小万,你既然不认识他,为什么会那么惊异的看着他?他有什么与众不同吗?”韩天朝问完这句话,将身体向前又挪了挪,更加靠近了舒雪。舒雪眼中的慌张已被逼的无处躲藏,她不由得将头低下,试图避开对方的逼视,身体则向膝盖处不停贴近,最终蜷曲在了一起,房间内一片安静,韩天朝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等待着对方的回答,“那人......那人,他周身有一道光线!”“一道光线?”韩天朝身体一震,“什么光线?”问出这话后,韩天朝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问到问题的关键,于是紧接着便追问道:“其它人没有吗?譬如我,还有我的那个助理?”舒雪抬起头,眼神怯怯的又看了眼身旁的韩院长,随即再次将头低下,嘴中小声说道:“没有!”韩天朝眉头一皱,细眼中的瞳孔随之一阵聚散,略一思索,他便将自己一直小心收敛起的气息,稍稍向外释放出了几分,“你再看看!”韩天朝的口气中明显的带着不容质疑,舒雪只能依言再次抬头查看,这一次,舒雪却是惊的双眼圆睁,一下张开的嘴巴,竟忘了合上,“韩......韩院长,你的......你的身上怎么也有了道黑光!?”韩天朝眼中目光一凛,心念刚动,便自觉不妙,正要向回收拢,只觉察到神识中那座高塔塔身的某处,“砰”的一声响,像是裂开了个口子,一缕冰凉如薄雾的魂识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它顺着那道裂口,呲溜的便滑了进去,并很快便隐秘不见了。
韩天朝知道,自己与吕修才的协议达成并生效了,就在刚才自己无意识间,认可了眼前这个舒雪的异能力后,吕修才一直隐秘在自己神识世界外部的那缕魂识,便顺利进入到了他的神识核心区域中,如今自己除了按约履行外,已别无其它驱离办法,韩天朝不由心中暗骂:“真他娘的好手段,竟然让我根本无法抢占先手!”骂毕,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坐在身旁不远处的舒雪,沉默不语,目光游动,而思索却是延散开去。
吕修才正在山庄的房间里闭目养神,“啪”的一声,他感觉到了自己神识世界中与某处世界连接在了一起,那种连接感很微弱,却又很是绵韧,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由于对方神识世界自身强大的禁锢力,吕修才根本无法驱动这缕魂识,但那种时断时续的联结感,却是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的。吕修才嘴角泛一丝微笑,心知与韩天朝所谈之事已成,心下大安,嘴角的微笑渐渐在脸上弥散开来,最后竟不由的笑出了声来。可才笑了没几声,便又引发了剧烈的咳嗽,于是,吕修才一边笑一边咳,几乎就要背过气去,此时吕修才是真的高兴呀,甚至还有几分得意,这事一成,即便如今的身体已然如强弩之末,残烛余辉,他也满不在乎了,一想到李非那样强健有力的身体,吕修才心中竟然开始有些期待,死亡那一刻的快点到来。“向死而生”!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更像一句无奈且自嘲的鸡汤式语句,可对于他吕修才来说,这句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有如一条坦荡宽敞的大道般,横立在了他的面前,路的前方晨光耀眼,鸟雀齐鸣,一派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而这一切,都是在他一手安排、布置、设计下得来的,这怎能叫他不得意自傲。“嗯,现在就剩这最后一件事了!”吕修才止住笑咳声后,自言自语的说道。吕修才的计划是这样的:取得刘飞鹰的确认后,自己将在山庄内,完成对李非的“夺舍”,随后前往大老板居所,为他完成最后一次“续寿”,兑现给往世界宋部长的承诺,然后......吕修才低头看了看自己枯槁的双手,又晃了晃瘦骨嶙峋的身体,然后,就该和这具相伴了自己60多年的身体告别了,想到这,吕修才不由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早已是双颊塌陷,无半两肉能挂附在上面,“哼!”吕修才鼻中呼出一声冷气,不知是对如今这副孱弱身体的不满,还是对自己这般处心积虑,且损人利己手段的鄙夷。
电话中,刘飞鹰对于李非的事,态度变得犹豫,语气也含糊不清,似乎竟然有了退缩之意,这让吕修才很是不满。这事,他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地里实施进行,之所以向刘飞鹰通报,一来是想通过此事,进一步绑定两人的协作关系,同进共退,二来,也是想让刘飞鹰帮忙处理李非的身后事,譬如隐瞒事实真相、协调各种关系、给予其家人一些经济安抚等等,这样也能让吕修才减少些心理上的负罪感,梦中那一幕让他很是警觉。电话最后,刘飞鹰才含含糊糊的说,吕修才实施“夺舍”时,自己想要在场观看,“在场观看?”吕修才手拿着电话听筒愣了一下,不知刘飞鹰此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沉吟了半响,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