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桑梓早已笑呵离去,剑片夹在指尖,轻轻吞入肚子内,恶鬼马车惊扰到不少修士,这通往第九层的蜿蜒小道上,有漫过脚掌的毒气,若是新来的修士不注意,不出半个时辰,他的脚掌必定肿得像是猪蹄一般,然后变成千疮百孔的树根状,除非截肢,否飞行都难。
毒气有三个字的名字,树咒怨。
相传是一名修炼成精的柳树妖偷吃了大能修士的宝丹,此丹是刚炼制出来三日,还没等到丹炉热气消散,它就被这这股丹香吸引,偷偷摸摸的吃了一颗,随后气息大变,突破了树族的限制,成为一名可以行走各方的人修。但它本性确还是妖,处事方法与人还是有些区别,所以难解心中吃人念头。有一日便被另一位剑修斩杀在了一座对月之山,又把他封印在了一颗丹药中,准备炼化用以突破境界。但在山海第九层看到山海一剑,被斩杀当场,这丹药也被散开,时间久了,那股咒怨之气就在妖的心里激发,化为毒气。
这样的故事在九层之地早已不是什么奇特的了,每一位在此的修士双眼中都有无法比拟的凶芒,他们恨不得杀上第十层,见一见那条道路上的危机。
但走入其中的人,没有一个回来的,只有几个机缘巧合飘回一个意识,还是直接被吓傻的。
崔桑梓坐在车架上又唱起了歌谣,音色很是特别,坐在里面的李水山轻声说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换皮女子立马回答道:“我就是我啊,为什么这么问?再说,你是谁啊?”
李水山皱起眉头,呼出一口,“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不介意杀了你。”说完,他转过面庞,对着换皮女子看了一眼,眼神中有一股杀意,这是对说谎之人的恨。
换皮女子看了一眼后急忙移到别处,轻声道:“道友脾气真古怪,老夫行走山海那么久,什么人没见过,你这样的倒是少。我们素未相识,怎么谈见过?”
李水山双手放在腿上,淡淡道:“道友真是不诚实,既然说未见过,为何不敢正视我的双眼?你修行年份凭借一副皮囊就可以看出,这样害怕我这个修为弱小的修士?”
换皮女子呵呵笑道:“道友真是奇怪,我修行一生最怕的就是看人双眼。我已死的师傅告诉我,人的双眼是命运的起始点,也是皮囊内灵魂画龙点睛的一笔,看不到看得到都不是好事。再说,我这双看清世间芬芒变化的眼睛里,涵盖的不止是对修行的痴念,更具备面对生死的念头。但你对我并无杀意,我看之只会徒增我的疲劳。”
李水山确实不会杀她,但并不代表这件事就可以这样完结,清河宗的外门大长老应该不是一届羞耻之修,怎么会面对死亡如此看不开?但他觉得此时又有些蹊跷,不然就是眼前之人的障眼法。
“我所问道友的事,都是真的,我不会欺骗,我一定会寻找到答案。”
换皮女子对这少年表现一股厌恶之意,外面坐在车架上的崔桑梓扒开车门,转头对里面说道:“一老一少,还是挺有趣的。今日我心情好,就暂时不杀了你们。老头子,你等会去给我杀几个人喂给我的恶鬼吃。那少年,你今年多大,看你长得还算不错,就是太瘦了,等会来给我捶捶肩。”
李水山一脸平静的看着崔桑梓说话,丝毫没有动静,崔桑梓哎哎道,“你怎么回事?我说话没有听清?”
换皮女子急忙道:“大爷说的对,等会我们就这么做。多谢大爷救命之恩。”
如此圆滑一面的换皮女子让李水山产生怀疑,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还是被否决掉。李水山一辈子都没给谁锤过背,今日眼前这娘们唧唧的人还想让他锤?刚才的一战,让李水山感受到一股超越摄心境的修为,那拉着马车的恶鬼都极为不凡,多的可以咬死一个摄心境修士。
就算是步入道化境的修为,李水山也丝毫不惧怕,他现在的实力已经有摄心境初期,加上一些法宝的助力,可以战摄心境界中期的修士,后期还有更高的,他打不过可以立刻逃走。
他现在
所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的修为,让自己有一战道化境的实力。
等马车停在了一个破旧的木屋前,门口有十几个睡在地上的酒鬼,他们穿着十分破烂,身上有一股恶臭的气息,似乎几年没洗过澡,确实在这里,十年不洗澡都是正常的,要臭大家一起臭。
崔桑梓下了马车伸了个懒腰,哼道:“那个老头子,你去给我杀几个人给它们吃。”
他又道:“那年轻人,走,跟我进去。”
李水山看了一眼换皮女子,换皮女子叹了口气道:“你别做糊事,等我们找个时机一起逃走,人在屋檐下,记得低头。”
换皮女子下了车,点着头,又弯腰的,似乎就像是一条狗。
李水山走出,站在木屋前,崔桑梓走了进去,他站在门口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傻子,妈的,真该给你丢去喂恶鬼。”
等走进木屋后,看到几个木桌子,上面有十几个碗盆,还剩下残羹剩菜,这里是一家餐馆,一般修士都是不吃饭的,但这样的聚集起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这里的空气很冷,崔桑梓坐在后,大声说道:“喂,上菜,人头肉。”
他说完,也没有回应。
李水山站在门内,感受到淡淡的血气,如此安静的氛围让崔桑梓也皱起了眉头,张大嘴巴吐出剑片,慢慢的走了过去,环顾一周,就算是后面炒煮人肉的厨房,也只剩半条骨皮,挂起的人腿带着新鲜的血液,滴滴落下,箩筐里还有人的心脏,看起来血腥不可忍受。
菜板上,有五个指头刚刚切下,下方有一身衣袍,裤子,还有一双黑破布鞋,这明显就是厨子穿着打扮啊,他忍不住走到最里面的大缸看去,里面正泡着一颗散乱头发的人头,旁边还有咕咕的水泡,他警惕心拉到了最高,刚想往后退去,水泡停止了,冒出了另一个人头,正视此木屋的老板,唐杀风。
崔桑梓两眼一顿,走出厨房,站在木屋中间,四周的大风席卷而来,吹得桌椅板凳开始乱晃。
李水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机,但目标之人不是他,而是眼前的崔桑梓。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风雨到处摇摆,趴下的人影散落在地,动都不动,寂静的人声全无,但随着一声野马嘶吼,李水山本能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正救了他一命,地下挣扎出一个三四丈的大手在空中捏下。岁桑梓抬腿飞起,身边环绕的剑片横着斩出,切了此泥土长成的手掌。
手掌滑落在地,掌心的纹路一横一竖,看起来动人奇幻,若是算命先生捏着这样的掌,必定一口咬定,一生没有什么坎坷。
崔桑梓大声吼道:“谁?在下散修,不愿意杀无名之辈。”
房顶上有一人斜坐,头顶戴着一顶稻花草帽,胡须微长,嘴唇干裂,他左臂担着一柄未出鞘的宝剑,剑鞘上有五指印痕,五指中又含有东青龙,北玄武,南朱雀,西白虎,最后小指乃是自己的面孔,剑鞘乃是青皮裹上,剑柄透出老榆木的芳香,他轻轻的望着远处。
“在下亦是散修,杀人不问名号。”
他握剑起身,全身气息爆发,冲天的杀气席卷在这大风雨之日,外面的天空有些暗淡,怕是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黑天,但他自信上扬的嘴角告诉别人,杀人之事只需一瞬。
崔桑梓脚踩地面,仰头站在死了满地的木屋门前,雨水打在他的散发上,身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也在这次洗尽了,面对如此自信之人,他心悸一番,冷笑道:“散修对散修,你觉得合适?”
此人不问东西南北,抬起指头问崔桑梓:“天下里杀人,还会问是否合适?你出一剑,我出一剑,谁死都是天意。”
崔桑梓可不愿意与他做这样无聊的打赌,天空下的大瓢清水雨,就是天意在阻止二人的厮杀,今日的饮酒吃肉心境全无,都因眼前的无礼之人,不过他并不责怪。木屋老板唐杀风对其态度也甚不好,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发善心的,但身后的一名少年,带着平静
的眼神望着两人的对局。
似乎在问,是否要杀一杀,见证雨下的鲜血。
“滚,老子喝酒吃肉,哪里轮到你看我出手?”李水山平静的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冷漠的眼神让崔桑梓心神一动,似乎北惊吓到,不过他哪里会想到这少年有什么本事?看着修为都弱不经风,一剑杀之后快,也算是在雨水中的一场祭祀。
当他出手要甩出剑片,房顶之人笑意道:“你出手,我便杀你。”
崔桑梓才不听什么屁话,对着李水山一拳击出,身后的剑片随之冲出,李水山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气势陡然爆发,摄心境初期的实力完全展现,从储物袋拍出一柄未出鞘的剑,名逆鳞童子。
何为逆鳞?何为童子?
“在下是被你救下,但也是想用来喂恶鬼的,我可不是你想杀就杀的。”
崔桑梓面色微变,不屑道:“区区摄心境初期也敢在我面前说话?”他身上的气息露出一角,也都超过了李水山的实力。
房顶之人跳了下来,头顶的草帽微微拉下,笑着道:“有意思,这样的小子,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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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拳的杀机奔到,后面的剑片也抹向了李水山,李水山拔出逆鳞童子剑,猛地吸一口空中灵气,嘭的一声,他退后几步,那剑片被他的逆鳞童子剑阻挡,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身影落在远处,衣袍也被凌厉的剑片气息冲破,露出胸前的紫色皮肤,如同树根一样不停的蠕动,崔桑梓竟然惊讶了一声,“没死?”
房顶落下之人哈哈大笑,抬起手中剑,挡住了崔桑梓道:“道化境初期修士去欺负一位摄心境初期的修士,难免有些说不过去的吧?而且你已经出手一次,到此为止。放他离去。”
崔桑梓咬牙道:“不可。我从桑落人手中要来的奴人,怎能说放就放?”
此人呵呵一笑,“道友有魄力,看你像是刚到这里不久,你若是去往第九层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今日我替你留下一条命。我名周方道,俗称四方剑手。”
李水山咬牙看着远处,一个身影从他身边离去,那换皮女子如风一般来到,用袖子扯住李水山,遁地消失。
等到了远处,后面并无任何追击的声动,他才放李水山下来,喘着大气道:“看你很瘦,怎么那么重?”
李水山又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换衣女子的怀中,这下子让她有些面容失措,她从来没有救过人,更别提这样的少年,她把李水山放在一边,看了几眼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今天,你运气好,要不是因为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你也不会落入那巨剑里,更别提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怪本姑娘心好呗!”
她背着李水山顺着一个无名的小路狂奔,行路之中有很多双眼睛悄咪咪的看着他们俩,周围树木高耸,阴森恐怖,通往第九层的道路也不知道朝向哪个方向了,只知道远处有一个灯火在明亮,去还是不去呢?不去的话,俩人在外面遇到了精灵鬼怪是死,那里面若是有敌意的修士,也是死。
她咬牙道:“本姑娘拼赌一把吧,打不了丢下你我自己跑。”
当她说完这句话,心里还有些酸楚。
到了灯火明亮的小屋旁,这里竟然有一个穿针引线的老婆婆,她头顶戴着白色头巾,抖动的手指慢悠悠的攥着一根针,在灯光下和谒可亲。门前有一个小池塘,鱼儿时常在里面跳跃,圆滚滚的大石头放在一个青色大缸旁,扑腾一声,老婆婆抬头望向窗外,问道:“有人来了吗?”
换衣女子呼了口气脱掉了身上的衣袍和皮囊,出现的是一个女子的面容,长相可爱,梳着泛黄的秀发,手腕处绑着一个红色的铃铛,她长着蓝色的双眼,穿着淡薄的黄衫。
她回答道:“奶奶,我有一个朋友受伤了,可以借宿一宿吗?”
老婆婆打开了门,看着嘴角流血倒在地上的李水山,还有面容清秀的女子,急忙道:“快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