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美浓の蝮蛇

狰狞的巨大狼牙棒高高举起，牛头鬼用那双猩红大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小人，试图用自己的蛮力将那个活蹦乱跳的家伙砸成肉饼，成为又一个死在棒下的孤魂野鬼。但即便它再怎么用力再怎么猛砸，那狼牙棒却总是和罗丹擦肩而过，精准的将一个个行尸走肉般的外道兵击飞，痛击我的队友，辅助我的敌人。

怪异的牛吼堪称撕心裂肺，难听至极的噪音中传来一连串的“咚咚”的闷响，一时间尘土飞扬房屋倒塌，仿佛天崩地裂末日降临。等到尘埃落定噪音平息，那似乎终于感到疲惫，停止锄地的牛头鬼瞪眼一看，在那仿佛被巨力压实下沉的地面上，一个长着一只单翼的男子，正在悠哉悠哉的检查着面前的妖鬼尸骸，时不时取出一颗颗金黄的碎块。

“哦，你终于停了？那轮到我了。”

远处的一处平台，藤吉郎正将手掌搭在眼上，和他的猿猴一起望着这里，还时不时发出一连串的惊叹。

“哇，差一点，哇，又躲过去了，真是何等漂亮的身法，宛如蝴蝶般轻巧。这位罗丹小哥果真是天降之人，真是非同一般啊……对了阿秀，你说等我们回去了，我要不要也去找位剑术大师，请教一些又强又帅的剑术？”

“……”

阿秀依旧闭口不言，老旧的太刀束在腰间，一柄长弓握在手中，破魔的箭矢搭在弦上，闪烁着洁白的微光。那双冰雪般的湛蓝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绽放出彩虹般绚丽的光芒。弓如满月搭箭在弦，一支支箭矢划出悠长的弧度，精准而致命的射在骷髅弓箭手的脑袋上。

仿佛那里天生就该长出一支箭矢一般。

枯黄的弓箭手从房顶坠下，摔在地上散落成一堆干枯的骨头，接着就被一支巨大的牛蹄踏碎。似乎是被眼前活蹦乱跳的人类所激怒，红眼的牛头鬼低下畸变的头颅，两只金黄的牛角宛如锋利的长剑，巨大的身体向着这边横冲直撞，刹那间地动山摇。

“……我一定得弄把重武器。”

放弃了正面硬抗一击吧牛头鬼砸趴下的疯狂计划，罗丹握住手中的太刀，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袭来的庞然大物。漆黑的魔力将他包裹，当牛头鬼的尖角击向他的身体，那一动不动的身影却突然散开，化作漫天的灰色羽毛飘飘洒洒，罗丹本人却不见踪影。

“吼！”

牛头鬼继续前冲，直到它一头撞碎一栋房屋，这才缓缓停下。晃晃悠悠的转过身体，猩红的大眼瞥去，似乎是要看看自己的冲锋路上有没有什么碎肉。这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漆黑的魔力在罗丹的脚下炸裂，直接将失力的牛头鬼击倒在地。银白的太刀上闪过一道金黄的光芒，罗丹随手丢去手中的灵石粉末，手中太刀划出一道弯月，一阵凄烈的牛吼中，两只金黄的犄角冲天而起，牛头鬼似乎是被击中的要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又是犄角吗？早说嘛，断角什么的，我熟！”

金黄的太刀倒持在手，罗丹向下猛地一刺，银白的剑刃破开坚韧的血肉骨骼，瞬间延长的刀刃直接穿透了牛头鬼的头颅，结束了它的反抗。抽出太刀罗丹从牛头上一跃而下，顺着牛头下的颈部斩下它的头颅，在一阵崩散的黑烟后，牛头鬼的庞大身躯消失不见，地上只留下了一颗猩红色的魂核，以及一件闪烁着微光的漆黑布衣。

“……这算什么，掉落装备吗？”

罗丹捡起地上的布衣，略微思索，就将它套在身上，正好代替那件被撕裂的粗布上衣。身后的灰色单翼消失不见，罗丹捡起那枚猩红的魂核，那硕大的魂核宛如心脏般在他手上跳动，一声熟悉的牛吼隐约在他耳边响起。

罗丹皱起眉头，似乎感到一股负面力量正在侵蚀他的思维，想了想，他取出之前找到的灵石碎片，将碎片拍碎在魂核之上。

一阵耀眼的光芒闪过，魂核似乎失去了负面力量，一副乖巧的躺在罗丹手心。罗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是从魂核中传递的画面，当他注入一定的魔力，可以暂时唤出牛头鬼的精魄，发动冲破天际的牛头冲击。

“还不错。”

至少罗丹现在还缺少这样的势大力沉的攻击，牛头鬼的魂核技能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将进化后的魂核收入囊中，罗丹看向远方跑来的两人。藤吉郎的老脸上满是敬佩与向往，这样的大妖怪，平时他只能绕道跑路，这样打败一个大妖怪，对他来说简直是梦一般的景象。阿秀倒是依旧的不动声色，只是罗丹能从那双湛蓝的眼睛中看到一丝赞赏，那只马头鬼可是耗了她好大功夫，但同样处理了牛头鬼的罗丹，就没有像她那样的狼狈。

“哦哦哦，真是精彩的战斗，罗丹小哥是个忍者吗？就是突然变成羽毛的那招，那是替身术对吧？”

“替身术？勉强吧……”罗丹笑笑：“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美浓国！我们要去见我的老主顾，斋藤道三大人！”

斋藤道三，真说起来，那可是藤吉郎的偶像。

没人知道这个大胡子男人的真名，在他踏入战国这个大舞台之时，他只不过是一个走街串巷的油商，一个卑贱的卖油商人，比卖灵石的藤吉郎好不到哪去，甚至还没他整的多。但在他结识一位官员后，他毅然弃商从武舞刀弄枪，以武士与家臣的身份，悄然登上了贵族的阶级。在经过一系列的背叛与结盟后，这个曾经的油商除去了挡在前面的政敌，利用毒杀行刺等一系列阴谋手段，成为了美浓国的国主，成为了风光无限的斋藤利三，无数人口中的“美浓的蝮蛇”。

这是一个经典的“以下犯上”，堪称逆天改命，以商人身份做到一国国主，简直就是故事中的人物。

这个狡猾的商人，以残酷而高效的手段，统治着美浓之国，在他的统治下，这个夹杂在诸位大名之间的国家开始变得繁华。虽以不守信用，心狠手辣的手段成名，但在美浓国依然持有着极高的地位。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尾张的织田信长，著名的“尾张大笨蛋”，以此结盟来维持美浓国的稳定，似乎对这个女婿相当满意。如今年事渐高的他将部分权力交给了他的儿子斋藤义龙，人们都说，这个曾经的美浓蝮蛇，似乎已经没有了以往的雄心壮志。

但藤吉郎告诉罗丹，这位斋藤道三大人，他暗中收集的灵石，已经可以铺满一座宫殿。

蛇的蜕皮象征着源源不断的轮回，藤吉郎打算效仿这位斋藤道三，从他手中获得一份功绩，足以让他真正登上舞台的功绩。

“喂，阿秀，罗丹，快点了，美好的未来还在等着我们呢！”

烂漫的樱花从他们身边飘过，潜入微风无影无踪。

…………

如今的岛国，永无休止的战火与无穷无尽的妖鬼，将偌大的岛国变为九死一生的绝境。一般的平民百姓，是压根不会离开村子半步，在这天灾人祸人烟稀少的年代，到处都是荒芜的土地，以及腐臭的乱葬岗，没有一匹优秀的战马，走陆地无疑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但这里毕竟是岛国，四面临海内多河川，虽然水中同样有一些怪异的存在，但远比陆地更加迅捷安全。藤吉郎大包大揽的旅行的杂事抱在身上，这么多年走街串巷，他的人脉可以说是遍及各国，上到贵族大名，下到平民乞丐，找一艘合适的小船带着他们前往美浓，无疑是没什么问题的。倒是在吃食与穿住上，罗丹总是觉得有些……别扭，孤儿出身的他不会介意吃喝，最多只是有些挑食，但岛国的生鱼什么的对他来说简直算是异端。索性森林中的野生动物不少，没有了人类的干扰，它们倒是生长的挺……美味的。另一个让他特别不适应的地方在于，平时解决个人问题，要用到是一种干巴巴的长方形竹签，简直是行刑……

在船上晃晃悠悠了几天，勉强适应了没有卫生纸没有漫画书籍的生活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美浓城外。在藤吉郎联系了熟悉的护卫后，他们得以进入这个美浓国的主城，住进一家老旧的旅店中。

虽说是一国之都，但在罗丹看来，除了一些明显是贵族军阀们修建的大房子，其余的都是低矮的茅草石屋。泥泞的大街上人影稀落，缺胳膊少腿的流浪汉倒是不少。在这座城中，最繁华的莫过于三种，赌坊、鸡院与人市，种种低级趣味让这些平日中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的苦难人民，得到暂时的释放与缓解。阿秀倒是平时老老实实的自己联系剑术，偶尔去铁匠铺看看有没有新的武器；藤吉郎倒是少见的大手大脚一次，一天到晚身上的酒气就没有消散过。罗丹都是某天好奇的跟在藤吉郎身后，然后他就再没出去过，只是钻研着自己的魔力与剑术，偶尔他会和阿秀交交手过过招，进一步消化脑袋中的招式。

直到有一天，出去喝酒的藤吉郎顶着大雨跑回了旅店。

“阿秀罗丹！快点，道三大人要见我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