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没有说话,手里拿起那柄带血的剪刀仔细观察着。
剪刀内套手染有血污,套手的弧形外圈及刀身之上印着一只清晰的左手血手印。
一旁的文清指着狄仁杰手中剪刀道:“剪刀之上印有左手的血手印,可以肯定,杀人者定是孙喜望。”
狄仁杰望着手中的剪刀缓缓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莽没有说话,深吸了口气,他的目光望向了阎氏的双手。
阎氏的双手软垂在地面,五指放松,没有一点屈张僵硬的迹象。
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他抬起头,静静地思索着。
良久,他扭头向身后的方桌上望去。方桌置于门侧,桌上除了倒翻的笸箩外,还摆着一盏风灯。
王莽走到桌旁,伸手拿起了风灯,仔细地看着。
风灯是上下分体的,下面是一只铜筑的烛台,上面是一个帛制的椭圆形灯罩。
铜烛台上插着半只红蜡。
王莽仔细地查看着风灯。
狄仁杰走了过来,王莽把灯递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微微点头,接了过来,他将灯罩拿下,轻轻弹了弹,灯罩的材质很硬,发出一阵“嘭嘭”声。
曾泰问道:“恩师,您有什么发现?”
狄仁杰缓缓摇了摇头道:“就目前现场的情形,阎氏的死状,以及街坊们的叙述来看,孙喜望杀人潜逃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曾泰点了点头。
王莽的目光猛地看向了狄仁杰,狄仁杰对着王莽微微摇了摇头。
王莽会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文清问道:“依先生之见,现在该当如何处置呢?”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自案发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孙喜望跑不远。
县令大人,请你立刻发下海捕,命三班捕快各路追踪,缉拿孙喜望到衙,这是目前得到答案最有效的办法。”
文清微笑道:“与下官所想一致。”
话音未落,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听到声音,王莽的目光猛地看了出去,竟然是负责监视常妈妈的捕快班头吴头儿闯了进来。
他面色惊慌,满头大汗:“大人,出事了!”
文清说道:“怎么了?”
吴头儿说道:“常妈妈昨夜被人勒死在家中!”
“啊?!”
王莽和狄仁杰等人不由大惊,“快去看看!”
……
王莽、狄仁杰和文清等人很快来到了常妈妈家。
只见常妈妈倒卧在榻上,脸色紫青,双目圆睁,额角裂开一条深深的血口子,脖颈处缠绕着一条麻绳。
王莽、狄仁杰和文清走到尸身旁,仔细地验看着。
王莽的目光扫视着屋内。
榻旁地上,扔着一只铁制的方形烛台。
王莽走过去,将烛台拾起,仔细地看着。
烛台的方角处染有血迹。
王莽拿起烛台递给了狄仁杰说道:“先生,您看。”
狄仁杰看着烛台上的血迹沉吟不语。
良久,狄仁杰看了文清一眼道:“县令大人,我记得常家门前应该是有捕快昼夜监视的吧?”
文清点了点头道:“正是。”
他回过身道,“来人!”
吴头儿快步走了进来:“大人。”
文清问道:“昨夜是谁负责监视常家?”
吴头儿说道:“回大人,昨夜是小的值班。”
文清问道:“夜里有什么动静?”
吴头儿说道:“没有啊,一切正常。”
文清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常婆子被杀?”
吴头儿哭丧着脸道:“往常常婆子起得很早,大概是卯时左右,便已开门打水,洒扫庭除,料理一应家务。
可今日,到了巳时,屋里还没有动静,小的觉着不对,便上前叫门,屋里却无人答应。
小的这才从后院翻墙而进,发现常婆子已被人勒死在榻上了!”
文清问道:“昨夜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吴头儿摇了摇头道:“没有,小的一宿大睁着双眼,这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莽皱了皱眉,看了看狄仁杰。
文清对狄仁杰说道:“想来,凶手是跃墙而人,从后门潜进屋中行凶的。”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以现场的情形来判断,凶手潜入房中之时,常妈妈已经睡熟,凶手先是用铁制烛台重击其头部,致其昏晕,而后,用麻绳将她勒死。”
王莽看了狄仁杰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狄仁杰给了他使了一个眼色。
让王莽不要多问,王莽微微点头,终究是没有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听了狄仁杰的分析,文清点了点头道:“不错,看屋中的状况,确实如此。”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道:“昨夜阎氏被杀,无独有偶,常妈妈也在家中遇害。我想,这两件案子当中定有内在的关联……”
文清吃了一惊,问道:“哦,内在关联?先生的意思是?”
王莽和曾泰看向了狄仁杰。
狄仁杰说道:“我所说的内在关联,指的是作案动机。你们想一想,谁有动机杀害常妈妈?”
王莽、文清和曾泰三人对视一眼,静静地思索着。
狄仁杰说道:“首先,何五奇为了掩盖他与阎氏的通奸之罪,有可能遣人害死常妈妈,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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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泰问道:“可何五奇昨夜一直呆在何园之内,没有作案的时间。”
狄仁杰说道:“我并没有说是何五奇亲手杀死了常妈妈,他有可能派遣手下前来作案。”
文清摇了摇头道:“先生,杀人灭口这种办法,乃是犯罪之人事到临急,为掩盖真情使用的下策。
而何五奇现在还并不知道通奸之事已露,他为什么要杀人灭口?我想,此案应该不会是他做下的。”
王莽摇了摇头:“何五奇财大势大,他自己不动手,但不代表他就不能让别人动手。”
文清吃了一惊:“你是说何五奇是雇凶杀人?”
王莽摇了摇头:“现在下结论还早,先生,您的看法呢?”
狄仁杰说道:“咱们先不说是谁杀人,但是这两件案子一定有关联,你看想想看。
如果昨夜仅发生了常妈妈遇害这一桩案子,我们完全可以将他列为第一嫌疑人。
然而,真正令何五奇脱却干系的,是孙记绸布店内发生的凶案,这两件案子几乎同时发生,而被害人阎氏与常妈妈之间又有着紧密的联系。
故此,这两桩命案独立发生,毫无关联的可能性几乎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