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乙俯身为此役中伤者医治。
他的回春妙手,令少年少女伤员既感且慨,受些小伤,竟是享受。
此时,有人取了两只冥兽的冥丹,过来欲要递给他。
姜乙瞄一眼两位伤势略重的弟子,那人即刻明白,递给伤员,这是对重伤人员的额外奖赏。
其实他们坚持时间很短,仅有的几位伤者,伤势并不太重,相对无伤的人而言,较重而已。
从此,组中成员明白,战时奋勇向前,可能会有额外好处。
经此一役,再没有任何人质疑姜乙所说的,杀死白衣冥鬼的事。
骨窟里与冥部时间同步,而与人类地面时间正好阴阳逆反,对于冥鬼来说,他们也是白昼活动,可与人族日夜相较,则成了昼伏夜出。
所以他们在骨窟中的白天遭遇冥鬼机会更大。
为防夜晚对方偷袭,他们这一组从第一夜始,便在晚上轮流安排哨卫轮换。
这一晚,伤员也有幸进入篷帐里休息。他们体验篷帐的诸般好处后,自然一番绘声绘色传播。
没进入到篷帐的,一时竟然大为神往起来。
姜乙乾坤珠中尚有多余篷帐。
他们所住篷帐,可容十人,尚有大篷帐,可容二十人。
于是从下一夜起,清心初玄小组的夜营不再席地幕天,变成三小篷帐以三足鼎立之势,拱卫居中的大篷帐。
而轮值人员则端坐八角篷帐内部中间最高处,三小篷帐哨卫本篷帐外围,中央大篷帐只感知另三人即可。每轮值四人,且在篷帐内隐匿。
没有比对,印象不深刻,不历苦难,幸福感不强。
第五日,晚。
终于睡在篷帐内的清心初玄组,在连续四夜露宿餐风煎熬后,这一晚,便显得弥足珍贵。
第六日晨起,大家神清气爽,满足的同时,更羡慕一直有篷帐安睡的几位。
众人意识中形成强烈的共识,对姜乙,只能敬畏、尊重、听话、讨好……坚决不能违逆和对抗。
此后,姜乙成为此组毫无争议的幕后领袖和精神支柱。
在姜乙建议下,他们获取的玄器第一次分配,众人战力得到实质性提升,大家实力增强后,信心满满,众人凝聚力更强,也更满意。
分配过程中些许的不公平,众人竟是安静接受,相处其乐融融。
这一天是早前约好的第一次汇合日,清心初玄组往集合地移动。
……
……
清心入玄组,组长明月心,副组长丁明。
因明月心孤傲高冷,不喜言谈,再加上此二十人中,女玄仅七名,日常琐碎事务,多数是
丁明在打理。
入玄的探查路径比初玄更多艰险,他们第四日便遭遇三波冥兽围堵,数量才七头,可是竟然有两头入玄三的。
二十人浴血奋战,均不同程度受伤,伤重的也有六人,甚至明月心伤势也自不轻。
他们这一组虽有一炼丹师,奈何他与大多数丹师一般,丹道尚可,医道一般。只会炼制常规丹药,跌打损伤丹药又岂能与针对性治疗相比。
若非玄者体魄远胜凡人,这连番恶斗加上日夜煎熬,怕是早已忍受不住。饶是如此,众人也面露倦容,心里叫苦连天。
其他各组情况,都与清心入玄组所差无几,其中多数少年少女,竟是生起悔意,叹息不应冲动进入此骨窟。
田媚是此次进入骨窟中,入玄境一级实力最强的弟子,她拥有真正的皇家郡主身份,来自皇子伴读学堂。
她名头并无明月心响亮的原因,一是她的年龄长一岁,自然谈不上天赋绝佳,二是没有后者美貌。
作为皇伴入玄组的组长,她倒是影响力与组织能力极强,可组内成员遭遇同样是灰头土脸。
这次整个二十四组的骨窟内总领队,便是她,副总领队是来自鼎铭学堂的少年玄者丁明。
第一次集合地是一处平缓土丘,田媚和丁明先统计人数,发现不到六天内,六百人死伤七人,既是意料之中,也算是可以承受。
各组的正副组长在土丘最高处开会,组内余下众人分列地势略低的四周,也都在视线之内。
他们数人分别找石块上坐下,商定下一步分工协作及各组路线调整。
开会期间,他们发现清心学堂初玄组甚是怪异,凡涉及重要的事务,他们总要跑回去找组内人员协商后,才回复。
田媚略有不满,问道:“你们俩这正副组长……怎么拿主意还需问过组内成员的意见?”
赵高小心应对道:“对不起总领队,我们组的情况特殊。”
副领队丁明问道:“你们确实有些特殊,我们各组都灰头土脸,伤痕累累,组员多露疲态,唯独你们组众人不见半分倦容,更不见半分伤势,甚至颇是滋润,是何道理?”
赵高并不隐瞒,得意回道:“我们组途中所遇艰险危厄,并不比你们各组少,而能有如今状况,是因为我们组的真正领袖并非我二人,另有其人,有他一路筹划,我们自然顺遂很多。”
这众多组长们,把目光投向姜乙的方向。
丁明远远瞅着姜乙,问道:“你是说曹丹频频去问询的那名初玄三的小垃圾吗?”
赵高争辩道:“他可不是垃圾,他是我们真心的主心骨和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明月心美眸盯视姜乙,贝齿轻咬红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田媚也颇有深意望着低头看东西
的他。
“主心骨……精神支柱!”
丁明眉头紧皱,显得不耐烦,一脚踹向脚边骷髅堆。
噫!
众人发现骷髅下有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
一位叫夏妍的组长大为好奇,拿到手上看。
此物钟形,表面破败不堪,还有多处裂纹。
另一位组长捂住鼻子,吼道:“此处到处冥部阴物,此物恶臭难闻,你居然还拿手上摆弄!离我远点……”
夏妍闻言,把此物丢到地上,并掏出手帕狠狠的擦手。
田媚瞄一眼此物,正蹙眉细看间,却被丁明厌弃,一脚踹飞。
不知丁明有心还是无意,众人均能看得出,这一脚表达的情绪很明显,众人嘴中的恶心物,顺着下坡的趋势,叽里咕噜的,正好滚在姜乙脚下。
姜乙自然而然,便把此物踩在脚底。
他本来正在用心读书,却在脚底接触此物时,雷灵幻珠传来强烈反应,像是要跳出自己手心一般,手心还伴随刺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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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乙便收了书,抬脚把此物拿在手中。
似是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抬头便发现正开会的数人,停止讨论,怔怔望向自己。
刚刚曹丹回来问自己意见,他也没再推脱,想到什么便如实相告。
他不明白众人为何看他,也没再理会,仔细观察手中此物。
此物应该称为:钟。
表面隐约有些模糊的纹路,像符纹,细看却又不是,里外均锈迹斑斑,伴着数处裂纹和残缺。多处被泥灰糊住。
他取出手帕,开始细细擦拭此钟,直到露出上面还残留着的图案,经过岁月的侵伐后,无论纹路还是图案,均已经变黑。
精细擦拭露出此钟真容后,竟透出无尽的沧桑和古意,显然来自无法计数的远古,奈何却是一件充满裂痕的残次品。
他索性取出水囊,沾着水擦拭,等他把此钟整个泥灰擦净干净,才发觉,图案并非是图案,却是八个形似图案的字。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八个字,现场恐怕无人识得,乃是远古篆字,距今太久远。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姜乙低声嘀咕着,视线也不由自主受其牵引,看向首字“情”。
蓦地。
一缕极复杂的情绪劫持了姜乙的神魂,无尽的悲伤、难过、悔恨、自责、纠结……种种负面情绪,瞬间侵袭不可遏制。
这些情绪极致到无法形容,每一种都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姜乙一时汗透衣背,意识都有涣散的趋势,他大惊失色,意念间,把此物移入雷灵幻珠中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