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我刚才那一刀,你看清了多少?”已经把镇魂刀插回去的雨化田连头都没有回过去,看在呆立于原地的开山斧沈庆之。
张林昆微微沉吟了一下,点点头:“九分。”
“你的刀法不错了,我教你一套剑法。”雨化田的手按在了另一把起灵剑之上,缓缓说道:“你的刀法尽得师父真传,接下来的剑法你可要看好了,像这样的人后续不会少了,但每个人我都只出一剑,这剑法你能学到多少,全看造化。”
“弟子知道了。”张林昆点头。
雨化田顿了顿:“最后一招,不能看。”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霸刀雨化田带着小徒弟走出了这条充满了杀机的街道。
接下来的路线是从这正北云中镜城去往一百三十里开外的锦关城,一老一少两道黑影就着狂风暴雨天一直向南走去。
而雨化田重回南月的事情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
百年前,学宫李先生百万军中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
百年后,霸刀雨化田一人战王朝刀剑不出行百余里,莫愁前路无敌手,天下谁人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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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之后,于是整个南月王朝数得上的高手都出动了,有的人自知实力不济,所以就提前赶往了镜刀仙方重镜所在的镜花蜃影楼,希望有幸见到两位刀仙的旷世一战。但是更多的人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若成,则可名扬天下,若败,则尸骨无存。
他们决定在这区区百里路途设下层层关隘,希冀以境界跌落的雨化田为落脚石助自己上位,登上南月第二高手的位置。
因为谁都知道那方重镜的实力如何,战败全盛状态下的雨化田,以霸刀无匹的方式夺得了南月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也是自南月以来第一位女刀仙。
识时务的都没有去直接找她决斗,自取其辱罢了,不如退而求其次。
北阳兴剑,南月习刀。
刀为百兵之皇,是这里人们的信仰,所以众位高手用的兵器以刀居多,就连天庭所列的大榜之中的几位刀皇也来了。
前些年雨化田不在南月,方重镜尚未成名,这几位刀皇就是南月的门面,也是举世刀武者之中的天花板级别高手。
可是任旁人吹嘘的如何,任世间公认的刀皇如何,可你们还没有资格称你们的刀术就是天花板级别!
一日晚,暴雨尚未停息,四位刀皇齐齐联手,在五十里处拦住雨化田师徒去路。
没有多说什么,碰面直接就用上了真手段,刀皇招招都是杀人的技法。
而雨化田却一改心狠手辣的作风,屈指连弹四下,和那四道刀劲一一碰撞,后者刀意受损,四人联手却在雨化田手中一招都撑不过。
“南月刀术天花板?自大了些。”雨化田没有杀了他们,带着徒弟继续向南走。
一路上除了那些有名的高手敢来截路之外,一些无名刀客听闻霸刀如此战绩,脑海里的那一丝幻想都被打破了,找死的行径,不是聪明人所为。
还有一件事值得注意,就是雨化田向来不给人留活路,可这次这么多人拦路,却不曾杀掉一人,只败之即可。
这件事再传扬出去,引来南月武林议论纷纷。难道几年的销声匿迹之后,现在的雨化田不乱杀生了?
两个人走到了一片树林之前,雨化田停下了脚步,微微偏头,问向后边的张林昆:“徒弟,师父这一生杀人无数,你知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为什么一人都未曾杀死?”
“师父在养刀蓄剑,不杀他们是为了磨刀磨剑,为了最后一战。”张林昆正视道。
“当初我没看错人。”雨化田满意的笑了笑,转过头,大踏步走进了树林之中。
两个人穿过一片树林,看到一片野湖。
湖边有一白发老者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正在垂钓。
雨化田忽然止步,微微皱眉:“这老头……”
张林昆发现师父的异样,这一路上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也难免好奇之心多看了老头几眼,那老者抬起头,一双眼睛对上了张林昆的目光。
刀锋凌厉,远胜前四位刀皇,他是谁?!
平如镜水的湖面瞬间卷起千堆雪。
一股铺天盖地的刀意从天而降。
雨化田往身边踏了一步,帮张林昆挡下了刀势,沉声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张林昆在刚才对方绽放刀意的时候,就被镇住了,全身酥麻动弹不得,短暂的紧张之后长舒了一口气,身后也是冷汗淋漓,若不是师父及时站出来挡住的话,兴许自己的神元后境就要被斩落一截。
张林昆听闻师父说话,他也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低声喃喃道:“蓑笠翁。”
蓑笠翁本名柳宗元,在南月习刀成名已整整六十载,虽然未曾登过武学顶峰,但当年和他一同叱咤江湖的那一代人,如今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孤独使然,便隐去了真名,常以蓑笠翁的钓鱼老人面世,独钓一潭寒江雪
“雨魔头。”蓑笠翁摸了一下自己的白色长须,朗声道。
雨化田转过身拍了拍叶鼎之的肩膀,示意他退后:“你回到身后的那片林子里,我跟这老头较量较量。”
“这老头,武功如何?”张林昆一边退一边忍不住说道。
雨化田笑了笑:“杀你不过弹指间。”
“这我就放心了。”张林昆耸了耸肩:“那不如师父,师父一个眼神就够了。”
“话真多。”
雨化田用手一推,就把张林昆推到了林子里。
之后雨化田便纵身一跃,站在了蓑笠翁的身边,老者笑着转过头,继续在那里悠然垂钓:“大魔头啊,算算日子你我也有十二年不见了啊。”
“十二年不见,你这鱼篓里还是一条鱼都未曾钓到。”雨化田看了一眼脚边的鱼篓。
“鱼也是生命,我不想残害他们。”老者叹了口气:“听老朽一句劝吧,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莫去寻仇了。”
“说笑了,姜太公钓
鱼,所谓愿者上钩,你这鱼竿上只有一条细线,分明就是没想钓到鱼罢了。”雨化田嗤笑一声:“你老了,不想杀生,可我们不一样,我还没老,叫我回头,不可能!”
四大王朝若是论资历,哪位敢不给这位蓑笠翁一个面子?
学宫李先生肯定不给,本先生活了五百载,资历比你老的多!
雨化田也不给,我跟李先生同时代人,你认为你资历比我老?
倚老卖老这套,在霸刀雨化田这里不实用!
蓑笠翁叹了口气:“你这一路上,只胜不杀,只借雨成刀,从未拔刀,是在养刀吧?”说到这里他忽然看见雨化田的腰间还别着一把剑,惊讶道:“你在养两把。”
雨化田不屑的说道:“你的眼力的确是比他们强多了,可惜就算你看得出来,也阻止不了我。”
蓑笠翁摇了摇头,继续问道:“如果我与你动手,你有把握不拔刀就战胜我么?你能借雨成刀,那我这一潭湖水也不是摆设。”
雨化田怒极反笑:“真是人越老越成精,我可不想变成你这样。”
“北阳那边仗着有个李先生,总压过我们南月一头,而南月武道气数本身就逊色于他们,这一次你若是真的和方重镜一战,无论谁胜,势必两败俱伤,对我们整个王朝是很大的损伤。所以老朽再劝你一句,回头吧。”蓑笠翁痛心疾首。
雨化田神情掠过一丝不耐烦:“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我要是没资格劝你一下,怕是在这南月再无第二人敢劝你这魔头了。”蓑笠翁手中的鱼竿轻轻晃了一下,湖面泛起滔天大浪:“定要一意孤行了?”
雨化田目光灼灼,摘下剑鞘往地上一插,漫天骇浪归于平静:“老头子你动手,我或许真的要拔剑,但若是我拔了剑,一定杀你!你能逼我拔剑,那样的话,你明天还有命在这里钓鱼吗!”
蓑笠翁微微皱眉:“你,要杀我?”
“你以国家道义来约束我,呵呵,自古忠孝两难全,我敬你,那你愿意以死证道吗?”雨化田冷笑着说道,“不要以为一把年纪了,就有资格站在高处说道理。你要是个肯为国家道义牺牲自己的人,那你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一点谈的余地都不留了?”
“没那个必要。”
蓑笠翁摇头苦笑:“你这又是何苦,是为了树林里的那个年轻人?”
雨化田拿起插在地上未曾出鞘的剑,转过身去:“问这些,你还是不够资格?”
蓑笠翁不再说话,任由他离去,他轻轻抬起鱼竿,叹了口气。
明日再来这里估计就是一条死湖了。
因为整条湖里的鱼都浮了上来,肚皮朝天,刚刚雨化田插地一击,让整条湖里的鱼都震死了过去。
“当年就是魔头,今日还是那个魔头啊。”蓑笠翁幽幽地叹道。
“今日之后,你就真的是个蓑笠翁了,后会无期。”雨化田招呼着张林坤,继续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