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前边那个愣头青,你疯了啊,在长安城纵马行街。”一个刚买了串糖葫芦正要享用的清秀书生被一阵马蹄破风声吹了个措手不及,吼完之后手中哪里还有糖葫芦,只剩一根钎子了。
“就是啊,唯一的可能就是想去茅房憋不住了吧。”
“滚,你以为谁都是你啊!”
“……”
燕南飞受不了叶琳琅的唠叨,眼神一转,牵着马就溜走了,而叶琳琅说起来就没个完,根本就没注意人都跑了。
刚想派手下人跟自己去寻找,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抱怨声,那是街道上人们议论纷纷,已经忘记上一次有人纵马长安街是什么时候了,大约是李先生初来长安,偏要骑马走一遭,连当时的天主都拿他没办法。长安乃前朝大唐都城和当今北阳主城,无故不得纵马闹市这条规矩倒是保存了下来,如今有不怕死敢越雷池,大家自然觉得不可思议。
街上的巡逻校尉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他们手执长槊,策马追了上去:“何方小儿,竟敢在此地纵马乱市,速速停下,速速停下,否则诛你九族!”
“诛九族,我看就免了吧,不然我也得陪着他死了~”一个无奈的声音在他们背后传来,校尉长转过头,那表情仿佛见鬼了一般:“尽言公子?”
因为叶琳琅骑的马乃是学宫中的马匹,自然比不上燕南飞的千里赤云,此刻姗姗来迟。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各位。”叶琳琅苦笑一声。
当初叶琳琅在家族之中赌气,执意来长安闯荡一番,昔日的他就如同现在的燕南飞纵马过街,拦住他的就是眼前这几名校尉,结果可想而知,一个个都快被扎成了筛子。
那校尉长见到这位煞星,心里不自然的咯噔一声,又转念一想不由得问道:“尽言公子这是想重演当年之事么?”
“哈哈,阁下开玩笑了,我就算是有这心,也不敢有这个胆啊,要是让那老头抓住,我哪里还有好果子吃哩。”
“对了,你们快去将前方那少年追回,万万不能让他酿成大错。”叶琳琅急忙说道。
那校尉长一拍大腿,又拍了拍胸脯:“公子放心,想来是那贼人偷取了你的钱袋吧,这件事哪里需要您亲自出手,包在我们身上罢了。”
“……”
“包个屁啊,只有我偷别人的份,谁能偷的到我的,纵马街区乃是大罪,你们还不快去追她,小心落得个监管不力的名头!”
而燕南飞这边骑马正欢,心里美滋滋的想着要是能路过那叶琳琅所说的酒楼花仙醉就好了,定要再尝尝千杯不醉,好些年未曾吃过了。骑了有些时候,他忽然勒马而立,皱眉说道:“不对劲,以赤云的脚力,应当早都走出这条街才对,怎么这么久还没走出去。”
街道两旁老幼妇孺遛弯打趣,商贩茶客交谈甚欢,清风吹过,枯草飘飞,一切似乎都在变换,就连这些人的模样都未曾有过重复。
“是我想多了么……”燕南飞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体内的梦元境内力不催自动,将他涨的满脸通红。
远处一个黑衣人影缀在燕南飞后边,欲要有所动作前去,却被一股劲风吹的跌退。
“他既然来长安拜师学艺,就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你还是别拔苗助长的好。”一道老练的沉喝声在虚空中传来将其禁锢在原地。
黑衣人影顿时面露惊色,雄浑的真气破体而出,发动的气力在一瞬间达到了巅峰,可惜的是,在那一股压力下他不仅动弹不得分毫,而且功力也大打折扣,始终冲不开这层枷锁。不过他的目光仍紧紧盯住那长街上的少年,若是这少年当真有危险,那么不管对方是谁,就算燃烧生命也要将其杀了祭天。
燕南飞此刻汗流浃背,体内的内力洪流乱窜,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
“叮……”
“月色满轩白,琴声宜夜阑。飗飗青丝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一曲琴声倏然响起,萦绕耳畔,燕南飞体内失调的内力竟是变得舒缓了些许,他睁开紧闭的双眼,没有再去管身体如何,只是细细聆听此曲。
忽然,两行清泪从他的脸颊流落在地,呜咽着喊了一声:“师父!”
不错,这首曲子是多年前二人相见时,陶先生为徒儿奏的第一首曲子,名为知音。
曲随声断,当他喊出那一声师父的时候,曲子就此决断,他发了疯似的一边喊着,一边策马扬鞭,身旁的两侧开始变得虚幻起来,空间折叠一遍又一遍,身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再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颗桂花树,树下正有一老翁一垂髫,正酿酒自乐,身侧是一方石桌,两块石凳。那小童正举着酒杯兴高采烈的拽着老者的胡须,请他饮下酿出来的第一杯酒,叫做月下……
那二人仿佛有所感看见处在黑暗处的燕南飞,便请他一同坐下饮酒作乐,扣弦而歌。他下了马,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接过小童送来的那一杯月下,一饮而尽,又酸又涩,跟他第一次酿出来的酒并无二至,可他却在这杯酒里品出了一抹心酸。
“孩子啊,听说你是要做名扬天下的少侠哟,这江湖诡谲,人心险恶,想要做出一番事业可谓难如登天,甚至你还有可能丢了性命,即便如此,你也要去闯荡这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么?”
“这番话……”
只见那小童用力点了点头:“江湖是一定要闯荡的,我喜欢的女子还在等我,他说等我出名就会来找我啦。”
“哦?是嘛,那我便助徒儿一臂之力吧,常人行走江湖一般只随身携带一柄兵器,大多以剑傍身,而作为名扬天下的人,一柄兵器怕是不够,为师今日传你长枪,唤为敬亭山,授你枪法,名为夺命十三。
老人手持敬亭山,骤然起身,长空浩荡,一招招枪法呈现在燕南飞眼前,虽然平常习武犹如走马观花,可今日他却看的入了神,老人收枪站定,一共舞了十三枪,一枪不多,一枪不少。
“这世道不安,短剑身前斗君子,长枪背后防小人,乖徒儿,你记住了吗?”老人溺爱的摸摸小童的头,轻声问道。
那小童摆了摆手:“多简单多简单,道理武功我都懂,本公子一学就会了,
来来,师父先喝酒。”
站在一旁的燕南飞泪眼婆娑,拿出了身后用破布包裹着的物件,正是那长枪敬亭山,眼泪垂到枪身上,念念有词:“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第一枪,相思!”
当燕南飞说出这句湖的时候,眼前师徒共饮的场景消散而去,燕南飞衣袍一甩,长跪于地:“师父,一路走好。”
而在这一切的背后,一个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这小子,天分还真不错,陶兄,你的委托我已经完成,你可以放心的去了。”
“幻境,破!”
一声惊雷,宛如天塌地陷紫金锤般炸裂。
“什么?!”
燕南飞此刻目光灼灼,盯着天上的烈日,喊出了这一声,却真的破开了那老人大手一挥造就的幻境。
大唐枪仙陶安然是枪仙不假,但他也是一介幻术宗师,虽然并没有交给燕南飞如何高超的幻术之法,但他却传了一个诀窍“欲破幻境,先看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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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幻境,那就一定有破绽,而一般的破绽就在天上,即便四方实事和自然创造的再真实,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老头以为随手一个幻境就能制服他,可万万没想到还真被这小子找到了阵眼。
燕南飞在这里待了许久,可天上的太阳依然在同一个位置停留,而且天色竟然也没有变化分毫,所以他更加肯定这是一个幻境,身处幻境当中的人一旦知道了阵眼所在,那破开他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额……”燕南飞看着前方有个老头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气氛奇异的很。
那老头抢先说道:“我看小友站立不动,印堂发黑,想必是中了哪位高人的幻境,刚想出手搭救,没想到小友竟是已经冲开了枷锁,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啊,那是因为我以前……直觉告诉我,你这老头不像是好人,说不定就是布下的幻境想要趁机抢我酒喝!”
“呵,你这娃娃,你那酒能有千杯不醉好喝吗?”
“你有?”
"喏,这呢。“老人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自己喝了起来。
燕南飞咽了口唾沫,直勾勾地看着那葫芦:“那个,老爷爷,能不能让我喝一口?”
“你不是说我想偷你的酒么”
“没有没有,哪里的事。老爷爷定是个好人!”燕南飞吧嗒吧嗒嘴,没下限的说道。
“想喝呀?”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嗯嗯”
“不给。”
“……”
“老头,你过分了,我不理你,我还要踏遍长安呢!”说着便乘着赤云向前飞奔。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小子,想要踏遍长安,说的还太早了!”老头将酒壶收起,大袖再一挥,便是将燕南飞甩的晕了过去,一收,就抱在怀中,这就是袖里乾坤。
校尉们在此时也是赶到了这里,他们看见了那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不由得一愣:“姓李?”
老人对他们点了点头:“辛苦各位了,他,我是要带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