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摇曳的山洞内,三人没有就此离开,那怕南宫煌知道谁有能力盗走九龙卷书。
如果红衣女子没有出现,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李南音一定直奔那个有能力的人,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如果这两个字,在李南音眼中是一种假设性的意思,不是那种如果我没做这件事,结果会变好的愚蠢假设,那种假设下的如果,毫无意义。
人,不可能回到过去,只能活在现在,展望将来。
走到了这个石室,李南音便不可能就此离开,若真的如此简单往回走,固然能直奔目标,但这就不是他了。柳随云与南宫煌说不好还得拔刀相向,怀疑他是假的,非得拼出一个你死我活。
李南音最闻名的是什么?
是刀,是人,是好奇心!
是他的惹事能力!
江湖中,要找一个人生最精彩的人,只要去问一些老江湖,甚至初出道的人都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除了那些躲在深山老林,非得修练到所谓神功大成才趟江湖的人外,所有人都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能被别人这么肯定的人有谁?不多,江湖上就只有一个人。
李南音!
江湖,庙堂,都绝不可能有人比他的人生更精彩。
江湖,有人都热衷于名利,在金钱间来回打滚,亦有像道家佛家之人一心修禅修道修出世,所以江湖人又怎么有空去探险。
庙堂,文官忙着治理天下,名臣忙着出谋划策,武官守疆卫土,扩展国界,驰骋沙场,都恨不得把自己掰开两块,一人算作二人用,当然亦不可能去探险什么的。
李南音不一样,无亲无故的他不热衷名利,不热衷权势,肩上扛起横刀,一头长髪风里飞扬,踏遍了千山万水。
有钱,他可以一宿千金。
没钱,他可以睡在荒山孤坟旁。
更重要的是,他好奇,什么都好奇。
捉过鬼,杀过山精妖怪,猎过森林王者,在雪山中瑟瑟发抖得差点命丧黄泉,跑过边疆抵御外族。
这样的人生难道不精彩吗?
精彩!
这样的人生经历有多少人会有?
没多少!
所以他是江湖上活得最精彩的人,最有名的闲人。
今天,硬是要闯一闯那道暗门的他又经历了一件新鲜事,最少对他来说,这件事相当有趣。
南宫煌和柳随云虽然不愿意,不过不愿意也没用,他们无法选择。
什么是李浪子没经历过的新鲜事?没做之前,他还真不想到,来了,他便觉得“喔,原来这个地方自己还没去过。”
什么事会让柳随云和南宫煌二人握住刀枪都没有用,只能一脸嫌弃地骂认识李南音就是一个错误,不知上辈子得做多少坏事,才能如此倒楣的话,然后认命?
这件事,这个地方,就是大牢!
他们三人都被押入大牢了,还是那种霉味极重,到处都乱脏脏,有屎有尿的地牢!
这样的事不说含着金锁钥出生的两人,便是连李南音自己也没试过。
灯火摇曳的黑暗中,一阵阵霉味,屎尿味传来,薰得人难受至极,半坐在干中带湿的乱草上,柳随云不停摇着手中纸扇骂道:“呸,你个倒楣鬼,老子就说不要,现在坐牢了,传出去我柳三的名声还要不要?”
李南音除了刚开始的不适,现在已经丝毫不觉有什么问题,正所谓芝兰之室,久不闻其香,鲍鱼之肆,久不闻其臭。
李浪子的适应能力,在这一刻完全显现出来,他已经不觉有多臭了。
躺在发霉的草堆上,瞄了眼喋喋不休的两人,李南音一脸鄙视:“有一位将军陪你们坐牢还不满意?有多少人想要有这样的待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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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随云:“。”
南宫煌:“。”
柳随云和南宫煌看了眼不远处闭目养神的人,又瞪了眼李南音,一脸无话可说。坐牢坐到他们这种排场,有没有后来者不好说,前无古人倒是真。
牢房外,坐在椅子上的儒雅书生张开双眼笑道:“委屈了三位,陈某自当陪伴一旁,不过公务繁忙,天亮之后就不能奉陪了,还请恕罪。”
李南音哈哈笑道:“没什么,陈将军明理,我们自不能以武犯禁,说不过去,说不过去。”
柳随云瞪眼道:“陈绩陈大将军,反正我们不会逃,换间厢房如何?”
作为镇守宁国边界的将军,陈绩在将军府中抓到这三人,实在不敢大意,那怕三人他都认识,都没什么动手意图。
陈绩笑着摇头:“陈某也想好酒好菜招待三位,再喝两壶好酒聊聊天等待消息,奈何不敢啊,一位江湖第一浪子,一位柳家三公子,一位南宫家下任家主,柳公子告诉陈某谁能放心?”
南宫煌撇嘴道:“我们又不跑,怕什么。算了,让人拿些酒肉来总行了吧?”
“当然,已经让人准备了,饿谁都不能饿你南宫煌,这点陈某还是清楚的。”陈绩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三位一同跑来幽州已算罕见,更罕见是竟然出现在陈某的书房,而我却不知道自己的书房竟有一条暗道,不知道谁可以解释解释?”
李南音双手抱头,枕在草堆上苦笑道:“我说是被人诱来的,你可信?”
“信,李浪子从不屑说谎,但这理由不足够。”陈绩认识李南音,他没调到冀州前,守的是玉门关,而在他镇守期间,军中出现了一位不要功劳的怪人。
柳随云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令,抛给陈绩道:“加上定国候的玉令都不足够?”
接下那块温润玉令,陈绩在手中抚摸了好一会,摇头道:“玉令是真的,但除非定国候亲临或陛下御旨,否则一块玉令不足以让陈某放人。”
春天降临,意味战争不远,这时候小部队的游戈探敌,后方谋臣的庙算都一一在进行,秋收前关外胡人定会发动攻势,否则下一个严冬,他们又只能残酷无情的抛弃老人,留下青壮小孩去延续火焰。
陈绩作为黄河沿岸的第二把手,书房里的机密又怎么会少,若不是看在李南音从秘道一出来便举手投降,他绝对没这么好说话。刺探军机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可也小不到那里去,全看怎么操作。
当然,陈绩也明白自己能坐在牢房外闲聊,是李南音三人都没有动手,否则就算加上门外两名守卫,三人同上都不够一位李南音杀,更何况还有柳随云与南宫煌。
两个时辰前。
红光摇曳的山洞,柳随云与南宫煌都说不过李南音,最后还是顺了他的意思,打开了那道暗门。
不过说到底,两人同样好奇门后会有什么?倘若他们真不愿意,李南音亦无可奈何。
暗门之后,是一条漆黑而长而弯曲的秘道,一路上没有什么危险,连半点儿陷阱痕迹都没有,看起来像是建造时留下的退路。
顺风顺水走到一条向上的阶梯,李南音三人看着尽头处的厚重石门,良久后低声开口:“走吧。”
被黑暗秘道绕晕了头的三人,早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自然也就分不出方向,也猜不出自己所在的大约方位。
他们都以为石门后便是目的地,又或者是另一个探险的开始,从来没有想过门后等待他们三人的,是游戏的暂时终结。
“准备好,我要开门了。”
黑暗中,南宫煌摸清石门的机关,左手银枪斜指地面。
“开吧。”
李南音与柳随云相视一眼,两只右手都放在刀柄上,做出猛虎扑食之态,只要门后有敌人,他们的刀便会一前一后飞斩而出。
轰隆轰隆的声音带着一丝又一丝的光渐渐驱散黑暗,站在最前方的李南音左手姆指一推,手中那把制式长刀便欲斩出,斩向他眼中的青影。
但刀锋推到一半,便嘎然而止。
他看清了青影是谁,所以刀推不出去。
他输了,输了这场捉迷藏游戏,输得一塌糊涂。
然后,然后李南音哈哈大笑走出暗门,双手高高举起,第一句话就让南宫煌呆在原地。
“哈哈哈是陈大将军啊,投降,在下投降。”
李南音刀还没出鞘便投降?这是怎么回事?陈大将军又是谁?庙堂之上的人?但庙堂之上又有谁能让李南音一看到就举手投降?他可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庙堂的威吓力远没有那么高。
紧接着,更让南宫煌惊讶的是,柳随云也放下了双手,一脸铁青的叹了口气,他和李南音两人都被戏弄了,像猴子般。
“是谁?”南宫煌看着脸色铁青的柳随云,低声问了一句。
他是奇兵。
躲在门后,南宫煌完全看不到外方情况,他很好奇是谁能让这两人变作如此模样,而且陈大将军这称呼是冀州的守将?
柳随云抬步往前,轻叹道:“出来吧,出来你就知道了,这位很好认。”
南宫煌依言从黑暗中转出身子,还没走出暗门,通过光线,看着正前方那位右手握住长枪的儒雅中年,一脸灰败表情。
“呃陈绩威远大将军陈文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