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瞪着毫无波纹的水杯,李南音苦笑道:“姑娘可否帮帮忙?”
帮忙?
帮什么?
李南音指的当然是帮忙喂他喝一口水,他的身体虽比常人要好,可又能好到那里去?刚才故作姿态已经用去他一身力气。
否则那么近的距离,他李南音会不拔刀?要知道他的刀很快,快得杀了人,刀也不会沾上血。
不是不想,是无能为力。
“我还以为李浪子适应力能强到在天香散下活动,没想到还是不行啊。”红衣女子轻笑了一声,笑声得很柔,很媚。
李南音叹了口气:“怎么可能,这不是美人在旁,对上别的男子不能示弱吗?”
再次接回水碗放在石桌上,红衣女子问道:“喔,李浪子能看穿这纱巾?”
“这时侯就算看穿了,李南音也不敢说。”
“喔,那是为何?”
“若是能看穿,姑娘怎会与我说话,只会送我一刀,所以怎能看穿,怎敢看穿。”
红衣女子轻笑一声:“那你又如何知道我是个美人,说不好满脸伤痕,丑得不敢见人呢。”
李南音稳稳身形:“凭姑娘这段话,与你如玉的肌肤便可知是一位美人儿,想必在美人榜中,若没有上榜,也不过是世上的愚人不懂欣赏。”
红衣女子摇摇头,呵笑一声道:“呵李浪子这嘴真甜,不过小女子有一问题,不知李浪子能不能告知一二。”
“难得美人相询,李南音定如实相告。”
“真的?那李浪子觉得小女子很蠢?”
“怎么可能。”
李南音满脸惊讶之色,彷佛若不是他身中天香散,此刻便弹起来,拔刀拼命般。
红衣女子轻轻一笑:“既然不蠢,李浪子何必套我话,我为什么会让你套出话?”
“被人拿来钓鱼,这滋味真不好受。”
“钓鱼人钓鱼,可鱼有时候也钓钓鱼人?总得都试试才知道个中滋味?”
红衣女子莲步轻移,替那盏灯添上灯油,继续道:“不过李浪子果真聪明人,凭三言两语便猜出我们想做什么。”
李南音苦笑道:“真聪明便不会连抬手都如此吃力,还需劳烦姑娘递水了。”
“那证明李浪子是性情中人,不是那些虚伪的君子。”
红衣女子说完,没有等李南音回话,轻轻一礼便退出石屋,然后便传来一阵铁与铁的交击声。
想来是替那铁门补上锁了。
性情中人?
李南音听着这句话,看着红衣女子消失后的铁门,双眼中冒出一丝精光,他觉得麻衣男子也好,红衣女子也好,他都应该认识。
不是那种普通的认识,而是真正的认识。
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后,李南音极力思索,排除一种种可能性,同时把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个排除出去。
对方明显想利用他钓想钓的鱼儿,甚至做更多事,但谁是钓鱼者,谁是被钓者?钓鱼人不好猜,那鱼呢?
李南音越来越觉得九龙卷书这事没那么简单,里面的漩涡似乎极大极深,可惜他此刻只在边缘,莫说漩涡底部,便是连中心也不曾摸到。
李南音无法猜到钓鱼人与鱼,却还是知道对方打算怎么钓。
钓鱼,要下鱼饵吗?
当然要。
世上只有一位姜太公。
这次的鱼饵就是他李南音。
那么如何让别人知道他李南音是鱼饵?
刀!
金银细平脱横刀!
这把独属李南音一人的横刀,不正是一个很好的鱼饵吗?
江湖一向有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的说法,当然不是指所有人都会这样。若真如此,江湖早已无人,一把刀要亡,说易不易,说难却也真的不难。
那怕是什么神兵利器都毫不例外。
李南音亦是如此,他同样是刀在人在,刀亡人未必亡的人。不过有一点却很特别,他的横刀虽非绝世宝刀,可江湖上只有他那一把。
并非刀匠不会制作,而是如今沙场佩刀几经改良,横刀已被弃置在时代的垃圾堆里,最大的用家没有了,铁匠自然不会去打造。
皆因打造好,没人买,就是赔本买卖。
没有任何商人会做赔本的买卖,若有,那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铁匠是商人吗?
当然是。
不然你去买刀剑,为什么要给银子才能带走。
再说要打造一把金银细平脱横刀,花费之钱财消耗极大,亦不是一般铁匠能打造,懂得打造的兵器。
这种刀,庙堂之上的王候公卿不会有,不屑有。
文官以诗书入庙堂,自然是推崇君子之器,佩一把刀,再华丽也会被同行暗下笑一句,莽夫。
会佩刀的武官则追求杀伤力,与时具进的新式制刀比横刀当然要好,不然朝廷为何花费钱财去改良?
难道喜欢做赔本买卖?
铁匠不会做的事,全天下最大的势力,聚天下英才的朝廷会做?
不可能,没这道理。
只有江湖,只有五花八门的江湖才什么样的兵器都会有,上至古秦时期的环首剑,下至现今的新式制刀。
因为江湖,要的是独特。
自己喜欢了,你扛一张长椅当武器,都没有人会笑话,不过这得建立在你成名的基础上。
否则,哗众取宠而已。
所以提起李南音,很多人都会想到他的横刀,提到柳三便会想到他手中的苗刀。
至于人长成什么样子?
谁知道。
江湖太大,太深,没有人可以见尽所有人,能闻名已算是不错。
但有一把独门兵器便不一样,看到了兵刃自然会想到人,那怕没见过,也能猜出。
黑暗小石室内,李南音只能用天香散的次数去判断时间,要困住他怎么能不小心翼翼呢。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红衣女子都会如期而至,像是怕李南音这个情人溜走般,半刻钟也误差不了。
只是除了第一次见面,每一次红衣女子都没有说话,给他喂下混有天香散的水,便悄然退去。
甚至连馒头都没有一个,单纯用水吊着他的性命,似是怕天香散会失去作用,要把他身体饿空,饿到无力才放心。
“第三天了。”
红衣女子第三次离开后,本该昏迷五个时辰的李南音猛然睁开双眼,低声呢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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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红衣女子在此定然会吓一跳,她才喂下天香散不到一个时辰,药力该当是最强盛之时,李南音怎么能醒来,怎么能坐起?
而且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饿了三天,只像是刚睡醒之人。
“鱼儿该上勾了吧?”
李南音自言自语了一句,在地面一撑便整个人弹起,只是脚下一个踉呛,差点重新趴回地上。
“不行了,得先找吃的,否则一会打架使不上力气便笑死人了。”
李南音正想提步之时,铁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声,随后低低的声音穿过铁门,传入他耳中。
“没吃苦头吧?李浪子。”
轻步走到铁门前,李南音依旧一言不发,但左手却已竖成刀,右手握成拳,随时可如猛虎般扑出。
门外那人见李南音良久没有回话,再次低声道:“人死了?”
与先前不一样,这一次的话音中夹杂着一慢一快再两慢的敲门声。
听到预先约好的暗号,李南音低骂道:“滚,老子像短命的人吗?”
“咔嚓”一声响起,铁门在“呀呀”声中慢慢打开,李南音闪身退到门后,直到推门之人完全显露身形,才松一口气:“有带吃的吗?”
“吃的?他们饿着你了?”
“废话。”
绿油油的光芒下,来者竟是柳三柳随云,却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李南音,又为何不见萧七与何尝二人。
柳随云看了眼一脸无力神色的李南音,摊摊手道:“我怎么会知道竟有人会饿着李大浪子。”
随后不等李南音说话,柳随云扔过一把普通铁刀,继续道:“我只算到他们必定收走你的刀,让你手无寸铁,其他嘛算不出来。”
李南音没好气道:“你算的?我的横刀应该去了风云阁吧,算个屁。”
“哈哈我们快走,南宫胖正吊着红衣女子的尾巴。”
李南音摇摇头,本想说自己得先去吃点东西,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点头道:“我们走。”
“呼终于重见天日。”
从那座深藏在山体中的小石屋中走出,抬头看着天上耀眼的太阳,李南音深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感叹起来。
这几天真的黑暗。
柳随云笑了笑,警惕地看四周一眼,率先往南方奔去。
绿树重新成荫的山林间,李南音口中咬着不知名的果实,边奔跑边道:“我还真害怕你们再迟两天才能找到我。”
柳随云回头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朋友?”
“那胖子能信?”
柳随云认真的想了想:“嗯南宫胖子的确不能信。”
“这不就对了,要不是有人压阵,我说什么也不同意你这烂计划,害得老子饿了三天。”
柳随云听到这话,坏笑一声道:“依我看,还是应该再饿李浪子两天。”
“还来?”
“如果再饿两天,必然会有一位美人前来救你。”
“我不是你柳三,美人计对我没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