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 尽忠报国（一）

仁义山庄，最近可谓是愁云惨淡，方天儒的伤势不但没有好转，反而一天天的在恶化，每一次睡着了，都是骂着秦桧醒来的。

这几日的时间里，玉孤寒都是陪在方天儒左右，见得他如痴如狂愤懑忧郁的样子，心下更为难受，他向来足智多谋，但这种牵扯朝堂的大事，非只是智谋能够解决的，也只能徒叹奈何。

正午时候，阳光从窗户射进屋子里，几道光芒闪烁，在那明光之中，只见得卷动的灰尘猛然间四处乱窜，张牙舞爪的，似乎还有几许狰狞味道，当下玉孤寒不由想到，这些灰尘，需在光明之处才能看到，阴暗之处却是一片和谐。

人世间也是如此，那些宵小，若是有一道足够亮的光芒照射而下，便可以令其显化出他丑陋的一面来，无所遁形，只是要如何才能找到这道光芒呢？

玉孤寒思前想后，却是不得半点要领，正当此时，方景初推开屋门来，端着药走进来。方天儒双眼空洞无神，须发皆是白了不少，方景初莫名心酸，道：“左姐姐说了，这药是最好的疗伤之药，父亲您喝下去，自然会有效果的！”

方景初也是心神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方天儒却是问道：“岳元帅如何了？”

方景初将将药碗给放在床头桌子上，道：“还关在大理寺中，只是什么罪名，却没有说！”

“贼子秦桧，他肯定会千方百计的要害岳元帅，岳元帅是国家栋梁，只是支撑大宋的柱子，不能有事！”方天儒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些怒意。

方景初道：“韩大人正四处奔波，朝中也有不少大臣站在韩大人、岳元帅这边，不会有事的！”

方天儒闻言，心神更为混乱。玉孤寒将药碗给端起来，道：“义父您先喝了药，等身子好了，才有力气为岳元帅做事！”

方天儒的病情，这仁义山庄之内，除却自己之外，便只有玉孤寒和左秋枝知晓。方景初回过神来，道：“父亲您先把药给喝了，师叔他老人家时时刻刻都关注临安城的一举一动，一有情况，会立刻告诉您的！”

方天儒心神稍微安定一下，接过玉孤寒手中的药碗，一口将药给饮下去，这药虽然极苦，但方天儒病情恶化，味觉失去，也没有什么感觉。方天儒正是知晓自己的情况，这才会焦急。

正当这时，柳乘云也进来了，见得他那挣扎与不忍之色，玉孤寒便知晓没什么好事。但若是不说，方天儒肯定会更为难受，如此一来，病情恶化得就更严重了。

若是说谎，以方天儒了得眼力，肯定也能瞧出来端倪，更何况柳乘云本就不是擅长说谎之辈。

“师兄，您要顶住！”柳乘云这一开口，玉孤寒便知晓要坏事，可是他却不能重做阻拦。

方天儒深深吸口气，咳嗽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道：“我还有什么顶不住的？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

柳乘云道：“张俊私设公堂审张宪张将军，说他欲要谋反，传书岳元帅之子岳云，听说张宪已经招供，大理寺正在调查提审岳元帅！”

“胡说八道，张宪忠心耿耿，怎会造反？这一定是奸相秦桧的阴谋！”方天儒怒火攻心，直接喷出一口鲜血来，洒了被子一片，但他却是丝毫没有止住怒火的意思，指着秦桧破口大骂。骂得累了，牵动伤口，又是一阵猛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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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儒向来温文儒雅，这般狰狞样子，看得玉孤寒心痛难以形容，他简直就快要窒息了。

“另外，听闻举发张宪造反的人，乃是岳家军中的王贵、王俊！”柳乘云补充说道。

方天儒闻言，不由呆住，眼中闪过迷茫之色，在他的印象中，岳家军乃是铁板一块，铁骨铮铮，忠君爱国，怎么会出了这种败类？

玉孤寒忽然开口道：“张将军向来铁骨铮铮，他的招供，肯定是张浚逼供，不，就算是严刑逼供，张将军也不会妥协的，他们肯定是私自捏造的供书！”

“可为什么王贵、王俊要背叛岳家军？”方景初问道。

玉孤寒道：“问题应该是处在王俊这里，此人有几分本事的，但也好大喜功，利欲熏心，这些年来在岳家军中，提升不如其他将领快，加上又屡屡犯错，被岳元帅惩罚，肯定早就积怨在心，至于王贵，我看他向来最在乎亲人，说不定是被威胁了！”

玉孤寒将情况给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心中更痛，因为他明白，猜出一切，什么用处都没有，只会平添几分悲伤而已。

方天儒显得更为激动了，一口气不上来，直接昏厥过去。玉孤寒三人出来屋子，柳乘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往时有方天儒主持大局，他从中辅助，没觉得有什么，但眼下重任落到自己身上，才明白方天儒的不容易，也明白了自己并不适合主持仁义山庄。

“眼下咱们得兵分几路，一路随时注意秦桧、张俊的举动，一路看着大理寺，另外一路，需要将这传书原委给查清楚！就算是污蔑的，是怎么污蔑的，只有知晓来龙去脉，方能抽丝剥茧，找到对咱们有利的东西！”玉孤寒说道。

大局困危，凶险难测，加上方天儒伤势恶化，方景初思来想去，却是一片迷茫，唯有玉孤寒的思路还算清晰。方景初听得玉孤寒的话，压制住心神，道：“要查清楚书信的原委，以咱们的能力，恐怕有些困难！”

玉孤寒道：“你们去做前两件，我去见韩大人！”

韩世忠在临安城中有府宅，一直都有人看守，赵构圣旨下出，他从一位领兵主帅，成了今日的枢密使，住的还是往昔的府宅。玉孤寒来到韩府，犹想起当年一些往事。他和柳红妆与韩世忠、梁红玉夫妇也算是有几分缘分的。往昔在脑海中浮现，玉孤寒一时间却是带站住。

梁红玉在行军之中病逝，传来消息之时，已经下葬。玉孤寒犹记得当年接到噩耗，柳红妆红哭红眼睛的样子，如今又走进来这韩府，心下不免有几分叹息。

看守大门的小厮还认得玉孤寒，不等玉孤寒开口，便进去禀报韩世忠。韩世忠出来，见得玉孤寒，两人远远的看着，彼此神色，都有几分憔悴。

进入韩府，来到会客厅堂之上，韩世忠道：“你应该是为岳元帅的事情而来的吧？这些时日，我快要疯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玉孤寒道：“你能想法子见到张宪吗？”

“眼下所谓的证据齐全，罪名已经坐实，见到他能有什么用处？”韩世忠不由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