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还我河山（一）

“玉小兄弟，四年多将近五年了，恭喜你已经痊愈！”岳飞的声音浑厚无比，听上去极是舒服。他与方天儒是好友，仁义山庄发生的事情自然都是知晓的。

玉孤寒急忙说道：“岳帅这称呼，小子可不敢承受，要是被我义父知晓，还不被打个半死？”

岳飞与方天儒平辈论交，玉孤寒等人自然便是小辈。适才他有些激动，没有反应过来，听得玉孤寒这话，不由大笑一声：“那我还是叫你小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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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玉孤寒算是松了口气。此时许仲岭笑道：“咱们屋子里说吧，这大街上，不是说话之地！”

岳飞点头，进去宅子，方景初便把适才玉孤寒的建议给说了。岳飞一双虎目顿然生光，赞道：“小寒的心思灵巧，当年在建康城时便已经发现，那时候我欲要请他做军师的，只是他身子有恙，这些年来，不但治好了病，还武功大进，到时候定然要来军中的了！”

玉孤寒听得这话，不由心下暗喜，但却是说道：“一切都听我义父的安排！”

岳飞大笑一声，道：“放心，我与你义父都不是拘谨之辈，这事情他肯定会同意的！”

柳红妆闻言，一双眼睛亮得像是两个小太阳似的，她忽然间没有忍住，猛地站起身来，皓臂挥动，叫道：“我也要去军中，我要像梁姐姐一般做女将军！”

柳红妆的举动颇有几分滑稽，当下众人皆是一笑。此时岳飞又道：“景初的书法不错，不如咱们切磋几下？”

方景初闻言，眼睛顿然亮起，坐在一边上的洪秋雁先前只是听与非夸赞玉孤寒，当下听得岳飞的话，不免有几分期待。

“岳元帅有这想法，在下退却，实属不敬！”方景初答道。

“别叫我元帅了，这又不是在军中，若是不嫌弃，你们都叫我一声叔叔吧！”岳飞说道。

方景初四人闻言，皆是答应一声。方景初吩咐下去，不多时，分舵中的人已经将笔墨给拿上来。另外，还有一桌子的美酒佳肴。

方景初道：“不如咱们喝几杯再动笔？”

岳飞大笑一声：“酒能助兴，听闻当年王羲之也是醉酒才写出了《兰亭集序》这天下第一行书，今日咱们不要东施效颦才好！”

“自然不会！”方景初琴棋书画皆通，一提到书法，向来自信。当下柳红妆已经率先坐到桌子上，心中想到：“你们这些呆子，写什么书法？哪有喝酒来得痛快？”她终究是小辈，此时岳飞算是客人。客人没有入座，她自然不能先动手。

此时许仲岭已经吩咐下人去去笔墨纸砚过来。岳飞、方景初等人一一入座，许仲岭也相陪，当下一行人便开始猜拳喝酒，半坛子酒下肚，兴致顿然上来，当下方景初走上前去，将蘸了墨水的大笔挥动，于张开的纸张上开始写，正是王羲之那篇《兰亭集序》。

《兰亭集序》是自古以来最有命的序文，其天下第一行书的美名响贯古今，方景初若不是有五六分醉意，以他的性子，断然不敢去触碰这天下第一行书的。

都说酒能助兴，确实半点不假，当下方景初下笔犹如行云流水，无半点滞碍，气势凝聚，那挥动的笔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般，透发出来的凌厉之气，似乎他已经穿透了那薄薄的纸张。

方景初乃是学剑的，他向来专一，不像玉孤寒一般，刀法、剑法、枪法等等皆是有所涉及。就是因为他的专一，平时里的举动之中，总会有剑招的影子。

当此之际，岳飞站在一边上看着，不由暗暗点头，方景初的这篇《兰亭集序》也是行书，其笔力遒劲，锋芒毕露，整个篇章可谓是气势磅礴，但若是与王羲之写的相比，却还是天壤之别。

方景初不由暗叹一声，他终究是比不过前人，但好在以后学习的时间还多。

岳飞见得方景初写完，不由笑道：“贤侄这篇书法也是极好的，已然有自己的路子，而非停留在前人的框架之中，只是若想要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恐怕还得努力一些！”

方景初点头，而后道：“我想将琴棋书画这几道融于剑道之中，如今这几道连小成都算不上，看来是我太过自信了！”

“自信不是坏事，但若是盲目自信，便是自负，你们这几个小辈，倒是都不错！”岳飞笑道。

此时柳红妆忽然叫道：“岳叔叔您的书法肯定很好的，写几个字把我大哥这个比下去，免得他一天老是出来教训我！”

方景初闻言，却是一呆，接着不由苦笑，站在一边上的玉孤寒和洪秋雁，却都是抿嘴一笑。

岳飞此时回想起靖康之变以来的事情，眼中忽然生出一些悲色来，接着浑身气势弥漫，好似一抹白云猛地卷动，变化无端。当下他走到桌子边上，右手紧紧握住如椽大笔，猛地舞动起来。

他好像是在挥动一把大刀，横击四面八方，又像是舞动长剑，轻灵写意。每一笔的落下，皆是遒劲有力，透发出来一股厚重之感。当他停下笔来的时候，已然有四个大字落在左面的白纸之上，那四个大字每一个皆是有巴掌大小，每一个都像是一座大山立在那里，透发出的锋芒气势，却是比适才方景初的都还要胜过几分。

但岳飞的字，不仅仅只是有锋芒气势，其间还有一种愤怒之气弥漫，令人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古直悲凉之意。

玉孤寒眼睛忽地一亮，轻声念叨：“还我河山！”

不错，岳飞写下的这四个字，正是“还我河山”。这四个字非是书法，更是他真情的流露，他自小受其母亲教诲，在背上刻下“尽忠报国”四个大字，在他心中，这四个字的分量比印刻在他背上的还要深刻。

眼下国土沦陷，百姓受尽金兵欺辱，大宋朝廷却是安居一隅，他如何没有怒气？岳飞之怒，为大宋上位者而怒，更是为金国的残忍而怒。但岳飞更是自信，他要将失去的山河给打回来，要让大宋的百姓安居乐业。

是以这“还我河山”的四个大字之中，蕴含着的情绪是极为复杂的。当下方景初不由赞道：“好字！”

岳飞听得这话，不由问道：“好在何处？”

“笔力深厚，端庄雄浑，每一笔之中，皆是透发着一股锋芒，又浑厚相融合！这确实是我见过少有的好字，当代大家，能比得上的极少！”方景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