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断桥残雪（一）

柳红妆确实才起来没好一会，当下脸皮不由一热，接着道：“大冬天的，不是采茶的季节，这茶叶肯定不好！”

玉孤寒闻言，却是一怔，接着笑道：“白雪皑皑，万里冰封，山间银装素裹，这般好景采来的茶叶，就算是差一些，但韵味应该也有些吧？”

“哼，没有我跟着去采的，就是不好！”柳红妆嘟着嘴说道。

玉孤寒轻声一笑，道：“这说得倒是有理，不过都煮出来了，将就着些吧！”

柳红妆也是淡淡一笑，完美无瑕的俏脸之上，却是有些许的温柔之色，这只有与玉孤寒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的。

龙井茶是绿茶，但也要晒干，经过诸多工序之后，才有权贵们手中的茶叶。玉孤寒这冰天雪地里采来的茶叶，质量确实不怎样，但好在意境了得，而他读书万卷，阅遍百家，本就是风雅之人，喝起来味道自然就不同了。

品茶之后，两人便出来仁义山庄，直奔着西湖而去。方景初站在楼台高处，见得两人远去的背影，一时间却是暗暗叹息，这一辈子，他赚取了温润如玉，沉着端庄的君子气概，但却无法如玉孤寒那般活得潇洒，许多东西，可能失去也便是失去了。

断桥残雪，乃是西湖之上最为有名的景致之一，这湖上的断桥却是不断，只是瑞雪初霁，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断桥面上的部分冰雪融化，便能露出桥栏，而另外的地方，还是白雪皑皑。如此，远远看去，湖中断桥似断非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与周围的山水融为一体，有一番美妙的意境。

此处乃是城中权贵们经常出没场地，尤其是冬天里。玉孤寒和柳红妆来得早一些，离着午时还有半个时辰，太阳还没有出来，远远看去，那断桥就像是一条横跨湖面的白色带子，意境自然又是不同的了。

“都说断桥残雪才是这西湖美景，依我看来，现在的景色，也是妙得很呢！”玉孤寒背负双手，向着前面看去，星目之中，放出奕奕光彩。他虽不是文人，但这些年来涉猎诸子百家，千年著作尽藏胸中，那些只会苦读儒家经史子集的，还真是无法与他相比。

柳红妆站在一边，见得此时的玉孤寒，只觉得有无穷的魅力释放，美目之中，尽是痴迷之色。

“走，咱们上桥去看看！”玉孤寒说道。

柳红妆点头，她走得很快，但下步却是极轻，那皑皑白雪之上，却是不见得任何的脚印。这是她不忍心在这洁白的雪上留下痕迹，而她那一身绿衣随风而动，猎猎发响，好似雪地里的精灵，又像是九天下凡的谪仙。

玉孤寒心神一动，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想到：“其实，这天下景色再美，也难以及你万分之一，你才是我人生中最美丽的那道风景，只是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胡思乱想之际，玉孤寒脚下生风，也跟了上去，他虽然不能动用真气，但是身体健壮异常，只是快步行走，速度之快，也是可以跟上柳红妆的。

两人于断桥之上并肩而站，向着远处眺望，远处银装素裹的山，近处碧绿的水，还有蒙蒙雾气笼罩，将彼此之间连成一体，玉孤寒和柳红妆，瞬间便成为了这幅山水画中的一道风景，彼此相融，美不胜收。

“这还真是有人在画中游的感觉啊！”玉孤寒笑道。

柳红妆道：“当然，不过在这桥上，断桥残雪意境就要差一些，不如咱们沿着白堤行走，待高阳初照，瑞雪融化如何？”

白堤与断桥相连，处在断桥西面，也是西湖上的有名的景点，唐时白居易曾经写下“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的诗句，又在西湖修筑堤坝，梳理西湖，是以人们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诗人，便将此处成为白堤。在当朝，此处又叫孤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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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孤寒和柳红妆沿着白堤行走，不多时，一轮明日高悬天空，阳光笼罩，不多时，断桥上面的断桥残雪景致便慢慢的形成了。

柳红妆激动万分，她抱着玉孤寒的手臂，高兴叫道：“我就知道今日一定能看到这惊色，果不其然！”

玉孤寒只是淡淡一笑，在这时候，忽有几只飞鸟飞来，在雪上刨动几下，又飞向远处，他脑海中忽然便出现大文豪苏轼的诗句：“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雪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玉孤寒的声音里，却是透着一股沧桑的味道，此时他想：“苏东坡与兄弟分开之后，他们彼此之间还能唱和，互通诗稿，但我一旦小命没了，恐怕这世间也没有几人能记得住吧？人生在世，到底是该活得潇洒一些，还是该留下一些什么？这白居易是大诗人不假，但千百年后，定然还有人记得他在此处留下的白堤，知晓他对天下百姓所做的贡献。大文豪苏东坡也有苏堤，还有在黄州、儋州时留下的功绩，那我这一生又留下了什么？”

玉孤寒忽然间发现，纵然一个人武功再高，但没有为天下人做出贡献，也与寻常人无异。一个人不懂得武功，但也能为天下人做事，只是他的寿命实在太短，却是来不及做这些。

玉孤寒会有这般思考，也是因为他读诸子百家，对于他们的人生感悟有一定的见解，但他却不知道，这些其实并不是他最想要的，有些东西，只是还没有开始思考而已。

“你这般口气，真的很像大师兄那老古董！”柳红妆嘟着嘴说道。

玉孤寒轻声一笑，道：“大哥定然也是想成为另外一个文剑武书生了，他那般气质，可是将许多读书人，都给比了下去！”

“那是自然，大师兄可不是那些酸腐的读书人，他读书只是为了修剑而已！”柳红妆露出傲然之色，眼下不知道有多少读书人整天都泡在书堆里，对于外面的物事半点不知，这般文人，柳红妆向来不屑一顾。

“也有好的，比如苏东坡、白居易他们，不是吗？”玉孤寒这话只是思虑到自己的情况而发出的，当下柳红妆正是兴奋之时，却是感知不到他心底里暗藏着的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