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晨站在那儿思索着,余则飞站在那儿不敢动弹,这诡异的一幕更是让这保义镖局的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杜霜儿站在杜远旁边,看着一手摸着下巴思索的谢晨,眼神里光彩熠熠。
杜远心里也是震惊的不行,他之前虽然也想到谢晨他们身份不简单,但是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大到这个地步,什么也没做,直接让不可一世的余则飞宁愿散尽家财也要求一句原谅的地步。
想到之前跟谢晨他们的种种相处,杜远只感觉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虽然心里还是很困惑,他也搞不准这余则飞到底是什么心态,所以也就不再紧紧相逼了,人家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他一下子也是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距离德乡两百多里的地方,便是一个港口城市——暮江城。
那天余则飞回去后,谢晨怕他在耍什么花样,特意又多留了几天,没想到,他真如他说得一般,几乎是要散尽家财一般的补偿那些老百姓们,别说鱼肉乡里了,简直老实得比良民还良民。他也没再来找过谢晨他们,就好像根本没发生那事儿一样。
虽然还是没搞明白到底发什么了,让那个余则飞突然性情大变,但是他们也不能一直留在那里,观察几日后,便向杜远他们告辞了。
一路继续东行,便到了这个热闹异常的暮江城。
暮江城临着天河,刚好这天河差不多处于南仁楚的中间位置,所以水运极为发达,作为连同京城与天河的暮江城,自然也是无比的繁华。
谢晨这才想起来,他们在北仁楚的时候,也渡过一条极为宽阔的河,渡过那河之后,又走了个把月才到的沧州。
他这才知道,原来当时的那条河,和眼前的这条,是同一条。
他不免好奇的问怀景奇,为什么他们当时不直接就沿着天河顺流而下,不就直接到观江城了吗?
他们从沧州一路下来,好像都是一路的平地,但是这天河的流经,在南北仁楚的交界处,却是要经过一大片山脉。
断山。
从北仁楚下来,这天河由高向低,从一座座山上垂直落下,就好像一把把巨剑一般拔地而起。
别说顺流而下了,断山那一整片山脉区域,都鲜有人敢踏足。
在暮江城逗留了两日,其实这样的地方见得多了,就发现天下好像都是一个样子,处处都是一片繁华,但是那些与自己都没什么关系。
临着傍晚,一艘大船终于在港口靠了岸,船头上,立着一块大大的牌子,上书万里两个大字。
这种大型的船,一般都是由官府牵头,然后许多商人共同用参加,组成一个专门的船行,不管是货物运送还是做载客用,都由船行做统一管理。
当然了,这种大生意也不是一个船行就能包的圆的,整条天河江上,这样的船行大大小小数不胜数,也有些住在江边的,私人也能开船渡人,不会说强制的只允许船行干,但是必须的定期接受官府检查,保证不能出现安全上的问题。
谢晨他们要乘坐的这艘,便是万里船行专门负责载客的一艘船。
船其实也不是特别大,总共也就容纳四五百人的样子,但是船上吃穿用度一应物件,都很齐全,甚至每天还会有专门的人把饭菜给他们送过去。
船出发时正是傍晚,一轮火红的残阳照在江面上,而在另一边,月亮已经也已经隐隐的悬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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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江的这边望不到对岸,站在甲板上,一阵江风吹来,带着暑夏傍晚特有的凉意,只觉天地辽阔。
谢晨突然想到了一首诗,眼下此情此景,禁不住吟了出来。
“一道残阳铺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没等他继续念下去,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人却是出声接了过去。
“可怜九月初三夜,
露似真珠月似弓。”
谢晨闻声望去,是一个身穿儒衫的年轻男子,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和谢晨一样也是站在甲板前面边上,眺望着远处一片赤红的江水。
那儒衫男子也扭头看向了谢晨,右手拿着折扇轻轻拍打着左手,一脸笑意的看着谢晨。
谢晨见状,也对那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还拱手示意了一下。
两人点到即止,倒也没有刻意的再去结交一番。
主要是谢晨现在的心境颇有几分感慨,不然以他的性子,估计起码还是会去跟人家攀谈几句的,毕竟对他来说,旁人口中的故事,也是难得的见识。
但是现在,他对于那些故事,好像有点提不起兴趣。
先生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万卷书应该是还没读到的,出门已有一年多,自己也没数过到底走了多远的路,但按现在心里头的感觉,估计也是还没有的,不然也不会看着这江水就感怀了。
可怜九月初三夜,今日,正好就是九月初三。
算下来,离家已近两年,从最开始最外面世界的无比神往,到后面见的越来越多,了解的越来越多,才发现,其实也就是如此。
不过他也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个世界,他也明白自己只是用着自己的目光,看了几件可能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若是这样就萌生什么世界不过如此,唯我最是独特的念头,那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只是有些想家了而已。
先生在上次的来信中说道,让他先去怀玉剑庄,到了他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呢?他最初的本意只是想出来见见外面的世界而已,连柴秀才那样经世为民的抱负都没有,若不是害怕外面有危险,他肯定连小曦都一齐带上了。
但是现在,不仅没能闯出点什么名堂,反而连刘蛮都给搞丢了,之前边走边看,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上了船,不知怎么地,突然就很想赶快达到怀玉剑庄,好像到了那儿,就很快就能回家了。
但是如果就这样回家了,又岂不是很没面子?当真是出来游玩了一趟不成?
站在甲板上吹着江风,一个人默默的想了半天,半天也没理出个什么头绪来,只盼着这船能再快一些。
半晌后,他来到船边上,也不管会不会引来什么奇怪的目光,趴在护栏上对着江水大声喊道:
“好一个!爱上层楼!好一个!为赋新辞强说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