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六个多月的西南十二郡,被一场暴雨点燃了。
这场暴雨下得很奇怪,几乎刚好是拜燚教求雨的九个地方,可能两县之间隔了一个县,但是这两县都下了雨,偏偏中间的那个县滴雨未下,这样一来,无疑是又为他们求雨的事情,添加了一个确实的证据。
谢晨他们第二天才离开卞城,毕竟在那样的情况下,要是连夜离开,反而显得很突出,但是就是留在卞城的一晚,彻底震惊到了谢晨。许多本已经离开了卞城的百姓,都纷纷又回来,到了下半夜,城中起码有不下三万人,而这些人起码又有半数,追着赶着要加入拜燚教,但是谢晨很清楚,这一次加入的,跟之前那些完全不一样,这近半数的人,几乎都是相信了拜燚教的神力。
这仅仅是一城,放到整个方谷郡该是怎样的情景?如果未来再放到西南十二个郡呢?
就算拜燚教的人不指望这些百姓能成为他们的战力,可是仅仅是这样狂热的相信,就足以造成巨大的危害了!
距离他们离开卞城已经十几天了,很快也要离开方谷郡的范围了,这些消息也是他们这一路打听所知,而不管是普通百姓、江湖侠客,还是官府人员,无一例外的,都将这场雨当成了是拜燚教求雨所得,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实在是找不到别打解释了。
而且通过不断的口耳相传,加上说书先生们的稍加润色,俨然将这拜燚教塑造成了解救西南十二郡的神的使者。
林书万现在也已经无比相信拜燚教的神力了,那日在卞城跪伏,可能还有几分震惊与惊吓在其中,但是通过这一路的打听,他对拜燚教已经是无比信服了,后来打听拜燚教的消息,表现的是最为积极,不过他那儿的消息,就已经没什么价值了。
“贾兄不是来这里做生意的吗?怎么现在也游玩起来了?”
是的,本来谢晨他们三人是想去广海郡的,后来终于遇上林书万,变成了一行四人,现在又加上了贾生。
贾生从卞城离开后,便脱离了他的商队,让他们自己去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他则是跟着谢晨他们一起,林书万一直以为谢晨他们也是跟他一样,是在天下四处游玩的,但是贾生之前可是有着他的目的的啊,人家是来做生意的,现在居然也跟他们一起了。
“生意而已,何时不能做?钱就在那里,早晚赚都可以,但是与有人同游的时光,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倒是林兄啊,我看你那么崇拜拜燚教,为何那天没有顺势加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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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自由惯了,只想后半生逍遥自在,加什么教算什么样子?我崇拜它,那是因为它确实是为这百姓求来了雨,值得敬佩。只是可惜了,这求一次的雨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不然倒是可以让他们在这西南十二郡多做几次,也不需要再什么大宴三日,我相信百姓们都会去的。听说这九城的情况都一样,那些求雨的人最后都死去了,近千人啊,实在是牺牲太大了。”
林书万说到这里语气中尽是怅然。
“那些人不是说了吗?他们是灵魂到了神人身边侍奉了,若是他们真是神的使者,那这想必也是真的了,为何叹息啊?”
“就算是真的到了神明身边侍奉去了,可是这人间大好风景,岂不可惜?”
“哈哈,林兄喜爱这人间大好风景,可也有人偏偏只爱那神明不死啊。”
谢晨这一路都没怎么说话,贾生和林书万都看得出来,谢晨是有心事,估计多半也是跟拜燚教有关,所以两人都有意无意的说一些关于拜燚教的事情,希望能帮到谢晨,当人为一件事情所困惑时,最好的办法绝不是刻意逃避它,避讳它,走出心门最好的办法是想通它,解决它。
谢晨之前对这拜燚教在西南诸郡的行为很不解,每个行为都不解,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大概明白了,这拜燚教要控制一个地方,绝对不是想靠武力,在仁楚,想靠武力做一些抗衡朝廷的事情,绝无可能,他们大概也是在理解了这一点后,才会这样做。据当初颜瑜姑娘所言,他们在西南暗地里是大肆搜刮钱财,当时抓她就是盯上了她们颜家的生意和家产。
有钱,但是既不招兵,也不买马,而是用这种方式强化他们在百姓心目在的地位,这样非但不会引起官府的猜忌,反而乐见其成,特别是在这种大旱天灾的情况下,无疑是帮官府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这拜燚教当初在沧州组织叛军,要不是无咎对他们的背叛,刻意的逼着北仁楚不得不派兵进去沧州剿贼,那支军队可能真的会彻底控制住沧州。
拜燚教所图甚大,虽然谢晨还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若是放任他们这样下去,只怕会是如千里之堤一般,等察觉时,已经为时甚晚了!
但是很明显的,他现在根本没有与拜燚教抗衡的实力,别说是整个拜燚教了,一个黑袍使他现在可能都打不过,见到了他们,自己也只能如同兔子一般逃窜。
看来确实如当时的那个老伯所言,这拜燚教最开始只是在广海郡活动,现在看来是在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势力了。
绝不能让他们如此下去!
谢晨看向相谈似乎甚欢的贾生和林书万,叫住了他俩,然后对他俩认真地行了一礼。
“贾生兄,林兄,我必须跟你们说一件事,你们也知道,我是习武之人,藏剑于身,必殃其心,所以接下来的路程,我们很有可能会遇到一些敌人,甚至可能会有生命的危险,以我的想法,我们最好就此别过,你们行走江湖遇到的人,和我们行走在江湖遇到的人,必定会不一样,我不想因此连累你们,但是我也只知道,大家作为朋友,我也应该听一下你们的意见。”
是的,不同的人行走江湖,遇到的事情必定也会有天壤之别,普通人遇到的多数也是普通人,读书人遇到的多数也是读书人,习武之人,遇到的自然多数也会是习武之人,不是说他们真的只碰到这些人,而是他们更多的只会关注这些人。
人对世界感知的差别,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