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朵笑靥几韶颜,寸寸华年思思忖。
何深清眸何浅缘,滴滴萧瑟痴痴睇。”
山风入夜,清俊男子衣着海蓝圆领薄衫,随风鼓荡,长身玉立于林中,好不飘逸。
葱白玉指转弦拨弄,柳琴声起,曲律优美动听,音色圆润饱满,和着林声鸟鸣,犹若天籁。
“萧瑟歌与琴音相伴倒是别有一番意境。”
那黑衣男子从夜幕中徐徐跨出,柔和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将他整个尽显沧桑的脸庞照亮,唇边的胡渣子像是被镀上一抹金边似得,金灿闪亮。
清俊男子循声望去,微微露出悦色道:“冷师兄、音音师姐,这次多谢你们,不然怎么会请得来四海龙王的嫡长子敖洲呢,也不会将力钦他们的解药通过降雨的方式,大规模的驱除瘟疫,洗涤江河的浊气。”
“葛师弟,我虽与敖洲有表兄弟血亲,但也没有办法请得动他,多亏了萧师妹音音师妹”
冷御臣说着看了那抱琴端坐于草地上的水红纱裙的美艳女子,续道:“敖洲是看在音音师妹的面上才愿意来此施雨,他们龙族本就分工明确,互不干涉各自水域施雨”
萧音音闻言玉容一冷,捏在琴弦的玉指陡然一松,否然道:“龙族乃仙界之族,不管看他在谁的份上,这场及时雨他亦甘之如饴,否则天帝责难他龙族,只怕也是灭顶之灾。”
“萧小姐倒是言辞犀利,我龙族好歹是这仙界布云施雨的小仙,哪儿有雨哪儿旱倒是可以做得了主,虽说敖沣此次确实做了有违天条的重罪,但他应当有两月不降雨的权限。”
说话的是从天而将的一只白龙,他乍然幻成人身,一袭白衣衬着俊秀绝伦的容颜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原来龙族之子变为人身个个容貌惊为天人,他与萧音音并肩站立,倒是郎才女貌,颇为般配,犹如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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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饶有意味地深看萧音音一眼,冷峻的面庞多了几许柔和:“萧小姐这份人情你是欠定了。”说着他咧嘴邪魅一笑。
萧音音玉容漠然,只是在那美目移到海蓝青年时,美瞳中才多了一份柔色。
冷御臣注视着敖洲,淡淡地说:“敖沣如此,你该将他带回去交由几位舅父处置为好。”
敖洲脸上的戏谑之色很快被凝重的表情给取代,颔首道:“御臣,那我们这就去溺仙灵池将他绑了。”
话语说罢,敖洲刚与冷御臣向前走了几步时,萧音音突然抱琴说道:“等下”
敖洲欣然转身,问道:“萧小姐,有何事?”
萧音音将怀中柳琴递到敖洲面前,谢道:“多谢龙太子借琴之谊,眼下萧瑟歌已经奏完,也该还琴,以免多生误会。”说着硬是塞到敖洲怀里,蓦然转身挪步。
敖洲容色骤冷,面容僵硬,道:“此琴是敖洲专程让江南琴匠打造,本就是赠予乐音坊坊主萧小姐你”
萧音音螓首未回,截然道:“不必了,此琴贵重,音音无功不受禄,龙太子还是赠予有缘人吧。”
敖洲见她心意决然,他神色一黯,慢慢目光移到那站在树下默然不语的葛胤身上,恻然道:“也罢,总有一日,你还是会为了他来求我。”便与冷御臣转身离开。
偌大的地方倒是只剩下葛胤与萧
音音两人,他面无表情,低首默然,许久他开口道:“音音师姐,这次多亏了你,寻到龙太子相助我,此情葛胤铭记于心。”
萧音音摇首否然道:“贯亭,你我之间真的不需要如此客气,这次扈力钦等人在赫连台救治边境百姓,不然也难有如此神来之笔,宋帝如今对你越加倚重,你便越受那些朝臣的孤立,还不如调任地方,来得自由自在。”
葛胤闻言,思忖道:“三年前不愿当官,是为了追求自由,三年后当这个官是为了先父的遗愿,反正葛胤已是孑然一身,自由自在反而多添往事哀愁,不如在仕途浮沉的忙碌中寻求心里的慰藉罢了。”
“一切都可以重来,你就当她不存在,重新生活,找个人,寻一处归隐,携手到老”萧音音能够感受到表面平静的葛胤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在这三年前那一夜的阴霾里从未走出过,她莫名为这个倔强的海蓝青年感到心疼,她低声劝道。
哪怕声音多么轻,多么柔,葛胤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终于将头转过来,星眸注视着眼前这美艳的女子,指了指胸口,激动地说:“不可能了,我原以为我是可以忘记,可以走出来,可以当她不存在,可是我爹真的是死在她的剑下,死在我最爱的那个女子的剑下,我心口好疼,她让蓂灵来送药,却以扈力钦的名义,她是不想我为难,可是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不知道她在那边做了些什么?可是她为了我做得再多,都无法抹灭她杀害我父亲的事实。”
葛胤重重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眸光里闪烁着泪花,他悲怮地说:“即使我白天里像个寻常人一样过活,但是只要一到夜里,她用剑刺穿我父亲的那一个画面就会出现,我不敢入睡,,这三年来每天每夜都在做那个梦,音音师姐你说让我爱上别的女孩,可是我做不到,心里脑子里,日日夜夜都是她,哪怕再恨,也是爱,不可能再重新开始,我已经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恨不得她那一剑捅得人是我,更来得痛快。”他翻然跪地,放下所有伪装,死死得压着心口,发泄着他三年来的悲愤与酸涩情绪。
素来冷傲无情的萧音音此刻被他的真情流露所动容,她与之一同对立而跪,轻轻地将这个身心俱疲的青年揽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脑袋,极尽温柔地说着:“贯亭我知道,我知道,会的,你总有一天会忘记她的,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下去。”
葛胤就这么被她抱在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躲在她的怀里寻求安慰。
风无言,却在吹,
心无伤,却在疼。
拂晓,茅屋里灯火通明。
“葛贯亭那负心汉呢,到底去哪里了,老娘千里迢迢从赫连台赶过来给他送药,他却连声谢都不肯说一声吗?”一位身着青紫色抹胸长裙的绝色女子在屋内来回踱步,玉容上充满着愠色。
那薄荷绿裳少女盘膝坐在地上,“咚咚”地不停在用石臼捣着药,她坦然道:“蓂灵姐姐,你不要怪葛大哥,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他,因为我怕他接受不了,他从宫中回来那天,我也只说是三空师叔将唐柯给的药丸研制出解药来,然后扈师兄托人送来的。”
蓂灵大怔,双手插着蛮腰,语透叱责道:“什么,哎呦喂,曦儿啊曦儿,好歹我们家仙儿叫你一声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坑她呢,她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是为了那个书呆子”
那靠在墙上的壮实青年,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打了一个哈欠,截口道:“好了,别责怪曦儿了,我前面已经跟贯亭说了,他知道是你来送药,就会猜到是萧大诸葛啦。”
萧戊曦面色一愕,停下手中动作,怔然道:“坏了,阿印你怎么可以告诉葛大哥呢,扈大哥和仙儿在信里千叮万嘱不让泄露一切关于仙儿的事情,就是不想让葛大哥心中有所芥蒂,仙儿也不想看着葛大哥为难,葛大哥现在不可能为了一点事情放下杀父之仇,哎”
蓂灵拍了拍狄印肩头道:“好样的,你这小子倒是懂事啊。”
她说着望向萧戊曦,语重心长地说:“曦儿,话虽若此,难道你不想仙儿与那木头和好吗?她这三年也不好过,她时时想着他,一切为了他,他呢,他倒好,不分青红皂白,恨了她三年。你知道不?是她不顾自身安危在安修和手中誓死保护了夏帝李秉常,她肩上还受了一剑,还有那个耶律乙辛一直要李秉常一起刁难大宋,还要杀了大宋的治瘟执行官,说他治瘟不利,导致辽夏边界受到大宋疫民的滋扰,要不是仙儿跟李秉常谈条件,你们以为李秉常凭什么冒着违逆他母后的风险设计诓耶律乙辛,得罪辽国呢,都是因为仙儿答应他留在大夏陪他三个月”
“什么,三个月?”
萧戊曦与狄印闻言错愕万分,异口同声道。
狄印疑惑道:“那李秉常想干嘛他,他是不是看上萧诸葛了,想强娶她做皇后!”
“嘎吱”一声,两扇木门外发出轻微摩擦的声响。
蓂灵异常警惕地说道:“何人?”说着身姿如电般闪到门前,将门往外一推。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那女子倾城绝代,浓浓蕴含着担忧之色的眼眸望向身侧的海蓝青年。
海蓝青年就愣在那里,低着头,清秀的面庞流露出难以明说的复杂之色,看似黯然,又似愁色,说不清,理不清。
他眉头紧蹙,面容没有一丝血色,难看至极,左掌紧紧攥成拳,拳缝里藏着被自己激动之下而撕下来的海蓝色袖口布料。
当狄印与萧戊曦见到门外站着是葛胤时,都被他吓了一跳,仿佛整个房间充斥着尴尬与怪异并存的复杂氛围。
狄印“嘿嘿”一声来缓解这怪异气氛,赔笑道:“嘿嘿,贯亭你来啦,你刚听的那啥都是我和这婆娘的玩笑话,莫要当真莫要”
蓂灵自是顾不得那些,冷眸一凝,嗔道:“都是真的,葛贯亭你若是个男人的话就不要在老娘面前要死要活,就你会难过吗?仙儿又不是故意杀你父亲,她那时候中了唐门的蛊毒,她是身不由己的,你都恨了三年还不够吗?”
这近乎泼辣的绝色女子,当着葛胤的面,劈头盖脸的骂着,葛胤一言不发,始终低着首,面上的的肌肉微微抽搐,像是什么压抑在唇边,不停地在颤抖,那视线直直地盯着地上,眼眶早已通红。
“啪”
蓂灵一个秀掌冷不防地打在葛胤侧脸上,半张侧脸隆起火辣辣的的红掌印,他一直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剑眉拧成一团,像是所有情绪都聚集在眉尖,挥之不去。
“懦夫,你知道杵在那里,萧虹仙那傻丫头不该为你做那么多事情,这三年来她一有时间便会去看你,你考上状元她比谁都还开心,怕你被这场瘟疫困住,专门赶到易马城,还抓了李秉常问个究竟,看来她都白做了,肩上的剑也白挨了,也不该将一百日自由换做交换条件,现在想来都是不值得,做那么多事情都抵不上一场误会”
蓂灵打完后,恨铁不成钢地斥骂着,可是葛胤始终都是无动于衷,杵在那巍然不动,她气不过又举掌欲打,结果在半空手臂被一只玉掌死死地扣住。
是萧音音,她敛了敛怜惜之色,截口道:“够了,蓂灵,你为了主人出气出够了吧,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你不该一直指责葛贯亭的不是,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无父无母你不能感受到丧父之痛,你凭什么为她出头,萧虹仙不管做什么,她都是在默默的赎罪,她都不想让人知道,你为何又要强行揭穿,枉做好人呢,你这样只会让葛贯亭更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