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青年的笑容是那么温暖如初,几乎快要将这美艳女子融化,她徐徐摇首,表示没事。
“贯亭,听你说起你父亲的事情,你的祖父母爱得坚贞,却败给了世俗,却输在了命运,如果多一点勇气,你或许就可以出生在葛天村。”萧音音侃侃而谈着,感慨万千中,美目里蕴含着难以明说的黯然。
葛胤颔首道:“虽然父亲很恨我的祖父,但是他更爱我的祖母,所以他很早就放下对祖父的恨,选择了不再互相打扰,虽然姓葛,未姓葛天,但他在留给我的小册子里,落款里写的是:葛天贤德。时过境迁,今日到了父亲嘴里不念、心中却想的葛天村,才知道祖父在十几年前就因故去世,祖父的后人都搬出葛天村,这个村子恐怕除了这片土地埋有祖先的骸骨以外,也没有值得我们父子俩留恋之处,相反流水镇,有我祖母与父亲童年的记忆,还是我长大的地方,意义非凡。”
萧音音樱口反复念了几句:“葛天贤德葛天胤”她顿了顿,思忖道:“还是葛胤好,简单明了,葛天的后裔,葛胤,你父亲还是念着葛天这个姓氏,但是他的心依然在流水镇,就如同我的父亲萧尚全,他不是爷爷的亲子,但是作为孤儿的他,他最尊敬的是爷爷,始终觉得自己就是萧氏后人。”
葛胤附和道:“嗯,看来萧尚全萧师叔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萧音音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在葛胤眼里自己的父亲早已被萧雁裘诋毁了千百遍了,他哪里会对自己的父亲有好印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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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师侄心胸宽阔,上天自然会对你加以庇护,路还是要走,只要你有两条腿,乾坤神州自然有你一席之地,就算一辈子平凡于乡野又如何?你能帮助别人,还是侠义之士。”
当萧音音提到萧尚全时,葛胤就想起三年前萧尚全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说得那一句激励的话语,打那时候他就开始对萧尚全改观,况且三年前,萧音音对自己情深义重,总是默默无闻地关怀自己,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即便他一直在逃避,但是那些情谊他始终铭记于心。
“有时候,很多话都是用嘴说得,但是一个人的内在与品质,是用一句话说不清的,要用自己的心去感受。”
心思缜密的葛胤看出萧音音的诧异,他摸了摸心口,恻然道:“萧夫子说他恶,可是我的心没有感受到半点恶,萧夫子对我说侠义,可是他变得不像儿时所想像的那样,或许人真的会变吧。所以夫子这三年来许是对我有所愧疚,却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只是托冷师兄来接济我,可是一个人要站起来,接济是一种羞辱。”
他异常冷静地对着萧音音诉说出心中的疑惑与满腔的自尊,那平淡如水的眸子里却深藏着波涛汹涌的狂澜。
萧音音听后对葛胤开始有了改观,他虽木讷但不蠢笨,他虽淳厚善良但不可欺,经过上次在朝堂处变不惊地舌战群臣,他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葛贯亭,而是三年后的葛胤。
她唇瓣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意,附和道:“贯亭,你真的变得越来越成熟了,会思考会辨明是非了。”
葛胤明白她父女俩
与萧雁裘有私怨,他坦然道:“音音师姐,不管怎么说,他对我再不好,他也是我的夫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希望你能理解。”
这一句话没有说太多,就寥寥得两个字:理解,却包含了多少千言万语,聪慧的萧音音自然明白,便颔首点头。
“葛木头,你这小子还有心思和萧倾城姑娘月下谈心,就剩下不到三日的时间啦,你要怎么交差?”壮实青年不知从何处跑来,急促道。
葛胤注视着他,问道:“阿印,怎么样,交代你的事情,你都办了吗?”
狄印拍了拍胸脯,豪然地说:“哈哈,这点小事,简单的很,你就等着吃全龙宴吧。”
葛胤极为满意地拍了拍狄印肩膀,夸赞道:“好样的阿印,那我们就等着擒龙解旱的那一刻。”
“不好了,葛大人!章大人说萧姑娘是庸医,不愿意吃她的药?还要把萧姑娘赶出来?”匆匆跑来一位用白布掩着口鼻的小厮,忙不迭地说。
葛胤闻言立即用白布罩上口鼻,当即与那小厮连忙离开。
萧音音刚要离开,却被狄印拦住,且听狄印说道:“萧大美人请留步。”
“何事?”萧音音冷冷地问了一句,似乎很不耐烦。
狄印倒是不紧不慢地地说道:“我听曦儿说起过,萧大美人有一位狐族朋友,这个叫小缺的女子,刚好与我有几面之缘,不知她去何处?”
萧音音玉容浮现着狐疑之色,细细打量着狄印,应道:“不错,小缺和灰倩确实是我的朋友,她二人受我之托将阿果带到此处,如今她们也算完成了使命,我便让她们回到辽国。狄少侠是不是”
狄印面色一窘,连忙截口否然道:“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既然这样子,那狄印先告辞了。”说着朝萧音音抱拳转身即走。
“狄少侠,音音不知道你与小缺有何交情,但是我知道曦儿不是很喜欢小缺,希望你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小缺。”萧音音就觉得这小缺与狄印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当下开口说道。
谁知道这个狄印连头都没有转,只是在那犹豫了一会儿,便开始离开了。
“你们都中了什么魔怔,这种东西还能给人吃吗?就算葛胤被皇上封为治瘟执行官又能怎样?还真可以胡作非为、草菅人命,我章惇就算死,也不会让他葛胤这样摆布折磨。”
葛胤刚走到屋舍外,便听到来自屋内的怒斥声,这声音着实底气十足,倒是听不出像是患了疫病的人。
当葛胤还没入内,便看到门外站着三四个口鼻包着白布的御医,其中还有个温婉秀气的女子。
她身上穿着薄荷绿色的衣裳格外亮眼,葛胤很快就注意到了她。
但是这薄荷绿裳女子玉容上泛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沮丧,只见她秀掌捧着一副被打碎的碗勺。
这四分五裂的碗底里仍然残留着一些混着泥土的烂菜叶。
她轻叹了一声,刚要转身时,却见到葛胤站在自己身后,开口道:“葛大哥”
还没说完,葛胤温然一笑,截口道:“辛苦你了曦儿师妹,章大人脾气比较急躁了一些。”
萧戊曦摇首否然道:“不是的,哎,葛大哥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全新的法子,想试试可否暂时压制住瘟疫症状,减轻他们的痛苦。”
葛胤没有回答萧戊曦,反而走到屋子门口,两个守门的小厮将紧闭的房门推开,却见里屋虽然摆设简单,但是非常整洁干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地上有一滩汤药四溢的痕迹,看来是刚才章惇摔碗打破汤药所致。
“咳咳咳”
屋内的章淳面色暗黄、日渐憔悴,被病痛折磨地全然失去了往昔相貌俊美、潇洒奕奕的风采,感觉就是个肺痨子倚靠在床上,不停地咳嗽,病怏怏的一张脸仍然写满了倔强与孤傲。
葛胤只是观察着两下,知道章淳精神有些涣散没有发现门被葛胤打开,葛胤顺势将门关起,转身走到萧戊曦面前,问道:“什么法子?”
“贯亭,你别为难你嫂子了,曦儿哪里能伺候得了这个大文豪啊,脾气比牛还倔。”
还未等萧戊曦回答,狄印跟了上来,狄印边从人群中疾步而来,边说道,虽然口鼻被布遮着,但是他吐纳间把白布又凸有凹的画面,倒是滑稽有趣的很。
他激动地说道:“都是你这混蛋,搞什么不好,非要在皇帝老儿面前答应王安石那老头,说那老头离开这段时间,一定会照顾好章淳。你可以照顾得了谷灿和阿果皇孙,你哪里能让这个大文豪乖乖听你的话,他对你的成见那么深,现在你把曦儿给连累的,害得他张口闭口就是骂曦儿是庸医”
葛胤不以为然,凑上前去,附耳截然小声道:“阿印你是我的助手,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我的不是,那所有人怎么会听我的呢。”
狄印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失态了,打量了四周异样的目光,便假意轻咳一声道:“咳,不过你是我老大,我当然啥都听你的。”
说罢,当下搭着葛胤的肩膀,走到一旁,絮叨道:“你以后还是别叫曦儿伺候他了,每次曦儿给他看病,他就各种刁难曦儿,他奶奶的,敢欺负我家曦儿,我现在恨不得进去掐死他,也甭治好他了,死了活该”
“阿印,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王丞相去易马城之前,就特意在陛下面前,要求我务必照顾好章大人。”葛胤诚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