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就能左右,大理国的所有事情就要我段延智说得算,哼!”延智太子双手抱胸,赌气地说着。
一言不发的段正明是三个孩子中第一个听出其中意思的少年,他大步迈前,开口转移延智太子的注意力道:“对了太子殿下,听说崇圣寺的棍法也很厉害,眼下还没天黑,我们要不去看看寺里的和尚练棍。”
延智太子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两双大眼睛仿佛又重新注入了两道光,他笑道:“好啊好啊,正明哥哥你咋不早点说呢。”
段寿辉附和道:“就是就是,这么好玩的又不早说,这闷不吭声的人就喜欢藏着掖着,可恶至极。”
延智太子对葛贯亭与莘蓉公主道:“那阿姐,胤哥哥,我们走啦,明天再教我练剑啊。”说着与段寿辉、段正明两个人离开。
此刻只剩下略显尴尬的一男一女,葛贯亭目送着三人的背影,许久才开口道:“正明比之太子殿下和寿辉成熟许多。”
莘蓉公主思忖片刻,动容道;“是啊,正明是我大伯父段廉正的长子,五年前贵为前太子的大伯父,出征平定南边战事,却牺牲了。皇祖父虽然念及伯父两个孩子孤苦伶仃,加上大伯父文治武功早已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但是当时刚平定杨允贤叛乱,朝野各方势力涌动,朝堂不稳。杨允贤的儿子虽假意招安,却极其不安分,所以不能按照规矩立皇太孙正明为储君,最后还是把皇位传给年长的父皇。为了弥补大伯父一家,父皇力排众议封毫无功勋战绩的正明为镇南郡王,世袭罔替。”
葛贯亭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正明这孩子如此懂事沉稳,我想日后他绝对是大理国的栋梁之才,是朝堂上辅弼君王的贤王。”
莘蓉公主颔首道:“嗯,正明他真的是少年帅才,年轻有为,才十三四岁便将所辖领土治理的井井有条,比之延智,更是未来的储君之选,只可惜父皇不可能将皇位传于侄儿。”
“你父皇都不会传给你这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啦,那还会传给他侄子吗?你弟弟再不济,也是他儿子,在皇位面前,可没有人这么大方啊。”
葛贯亭与莘蓉公主循声望去,华光乍现,一抹身影如鬼魅般降下,一个英俊的黄衫青年从烟尘中昂首走来,上唇的小胡子夹杂着浓浓的狡黠笑意,他不是说话得麟仙萧雁麟又是谁呢?
“麟仙前辈老哥你还是来啦!”葛贯亭欣然脱口道。
麟仙睨了葛贯亭一眼,道:“我不是来看你教徒弟嘛,不错嘛,你这三脚猫的本事竟然还能收得三个徒弟,还就比你小几岁,小子你太有能耐了吧。”
葛贯亭摇首道:“不是,贯亭这本事哪里能收徒弟啊,只是教了几招剑招给他们。”葛贯亭赶紧转移话题,反问道:“对了,麟仙前辈老哥来此是看我吗?这个估计不可能。”
麟仙用匪夷所思的眼神斜睨着葛贯亭,咦道:“你这话中有话啊,我不是来看你这木头,我还看花花草草不成。”
葛贯亭想到那日麟仙与筱筱郡主那么亲昵如父女的模样,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是为了筱筱郡主!”
麟仙原本潇洒的表情骤然一凝,像是
被戳中了心思似得,他微微一笑道:“你这木头,胡说什么,我为了一个四岁的小姑娘干嘛啊?”
葛贯亭捕捉到麟仙神情大变的一瞬,心中越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缓缓露出得意的坏笑:“那你不去看她,你咋知道筱筱郡主才四岁呢?”
麟仙定了定略显慌张的神色,啐道:“臭小子,人家是大理国郡主,堂堂扫北王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况且我看人家女儿干嘛啊?”
“你是来看高乔姐姐吧。”
莘蓉公主要么不说话,要么就直戳中麟仙的心田。麟仙一怔,张了张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莘蓉公主,心下一咯噔,寒暄道:“哇,哇,没有想到高乔身边那个小妮子,如今出落的如此水灵,记得五年前见你,还没有这么好看。”说着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对了莘蓉公主殿下,你那个跟屁虫、我的余登师侄呢。”
“在这!”
三人闻言齐齐目瞪结舌地望向发声之处,正站立着一个身材倾长、相貌奇伟的黑衣青年。
这黑衣青年手中握着一把泛着湛湛金色光晕的长剑,长剑剑鞘上的白色云纹之间刻着两个字:“云越。”
“师侄余登见过炎灵师叔。”余登向麟仙抱拳道。
麟仙像是若无其事似得,用指甲盖挠了挠左边额颊,极其敷衍的应道:“好好”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不闻蝉鸣,不见鸟叫,连悉索之声都很难听到,夜静得让人觉得恐怖。
忽然黑暗里有两掌火烛缓缓蔓延照亮,脚步声由远而近配合着心跳慢慢靠近。
“蓉儿,你和麟仙前辈是怎么认识的?”
幽深的长廊中并肩走着一男一女,他们的前后还跟着三三两两个掌灯侍女为他们引路。
莘蓉公主轻移莲步,侃侃而谈道:“还记得那时他在梧桐林里救了我们吗?后来回到大理,才知道他与高乔姐姐有深交,他们这种关系,很奇怪,就如同我们一样,看着很亲近,却又很遥远,若是说他们关系很遥远,但举手投足之间那种相知相投之感却是旁人不可匹敌。”
葛贯亭听着听着,忽然滞住步子,而后嘴角咧出些许僵硬的微笑,他未免莘蓉公主起疑,快步跟上她的莲步。
莘蓉公主眸光更加分散,她回顾着儿时的记忆,续道:“后来,才知道,他们互相深爱着,不管有没有我这个跟屁虫,他们之间的情感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就仿佛我不在。”
随着莘蓉公主柔软如棉花般地语气,思绪回到了属于麟仙与高乔的那个美好时光。
在洱海泛舟,潇洒英俊的他与秀丽淡雅的她宛如烟尘里两朵相依相偎的并蒂莲,在袅袅翠烟里,谈笑风生。
“高乔,你知道吗?我萧雁麟平素最想成为无拘无束的逍遥剑客,可是遇到你以后,我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因为你是我一生最大的牵绊。”
她朱唇微晕,弯着一个弧度,荡漾着薰衣草般
地迷醉,螓首情不自禁地倚靠在身旁这个男人的肩上:“那就一直牵绊下去吧。”
岸边,有一个穿着紫色华裙的小姑娘,她拿着一根鱼竿,在垂钓,歆羡的眸光游离在岸上的一对璧人,俏丽的容颜上绽放出花儿似得笑容。
离岸的五里开外,一颗大树下正盘膝坐着一个持剑青年,这青年眉目英挺、仪表堂堂,他微阖双目,手握着一把刻着“云越”二字的长剑,剑身不时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春华秋实,一个花季的轮回,不嗅芬芳,花已谢。
苍山麓下,她盛装华服,红衣翩翩,缓缓掀帘下马,她朱唇欲滴,明眸濛雾,望着映入眸眼里的这个男人,他残忍地将背影留给自己,又有谁知道他把最柔弱的一面藏在心里。
“明日,我便是扫北王妃,皇恩父命不可违,此生有缘无份,下辈子苍山下,望能与你回眸擦肩。”
她含着泪珠,凝噎住话语,掩面泫然涕泪,决然转身入帘,马车扬尘而去。
尘埃里,他颓然匍匐于地,悲怮痛心,一串泪涟融入土里,无助,原来它只是尘埃里一滴微不足道的泪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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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她为谁在镜前,唇含口脂,晕染一片红,把新郎拒之门外,只为赢得镜面倒映着窗棂那个他的守望。
回忆是过往的情衷。
当下,她还是那个高乔,只是已为人妇。
厢房小院寂静异常,她独自坐在床榻旁,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被褥进入梦乡。
女儿匀称的吐纳声,是这夜里最动听的旋律。
但忽如其来的脚步声,却踩乱她的心绪。
“四年不见,你终究不是为我来。”她略带醋意的口吻有一丝期盼,但更多的则是怅惘。
门扉“咯吱”一声,一个黑影进入明亮的屋内,所有光束聚焦在他身上,把他英俊的五官照亮。
此刻,他不是看透世俗的麟仙,只是踏情而来的萧雁麟。
“筱筱很乖,她有一个好娘亲,却没有一个好父亲。”一向超脱淡漠的萧雁麟眼眶也会红。
这种刺痛眼皮、模糊视野的是什么东西,四年了,它又重新回来了,或者它压抑着四年的情感在见到伊人的这一刻,难以遏制地流淌下来。
高乔伸手想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披风时,她的荑手乍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包裹住,那淡淡的情愫瞬间从心间喷涌出来。
他为她披上那件金色披风。
一前一后,走出房门,走到四下无人的院落。
沉默了半晌,就仿佛沉默了半个世纪之久,对方都在等待那个先开口的人。
四年不见,思念已经不是一句话能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