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力钦缓缓站起身子,脑海里浮现儿时陆子明的音容笑貌,那个在角落自卑的陆子明,但是他善良,他单纯,心中一暖,否然道:“你错了,陆子明不是懦夫,他只是太善良了,善良到救了忘恩负义的鹿妖,他太善良了,总想着别人,才不敢正视自己的情感。”说着他望着慕容洛水,露出灿烂一笑。
被鹿妖附身的陆子明像是魔怔了一般,发出沙哑晦涩的笑声:“哈哈哈。”说着幻成一只独角狍子往林内跑去。
葛贯亭与萧音音两人二话不说疾步追去。
追到了密林深处时,萧音音凌空跃起飞到狍子前方,封住了它的前路,独角狍子又变回了陆子明的模样。
他隐约察觉到葛贯亭体内的两颗乾坤石正在不时闪动着,他竟幻作两只狍子分一左一右跑开。
葛贯亭蹙眉道:“萧师姐,它是看上我体内乾坤石了,我们分开追击,这样,我必能逼出他的真身,牵制住他。”
萧音音手中青芒一闪,飙到葛贯亭手中,葛贯亭握住那缕青芒之光,知道这便是青凝,只听萧音音关切道:“你以身诱敌,青凝在你手中,我我会安心一点。”
葛贯亭凝视着这美艳女子,心下一暖,颔首道:“嗯,你也小心点。”
一青一红左右分道而行。
少顷,追了一路,果真前方陆子明正在等待葛贯亭,葛贯亭果然没有猜错,这时候鹿妖的目的不是逃命,而是竭尽全力夺取葛贯亭体内的乾坤石和他全身被乾坤石浸透着的纯阳精血。
葛贯亭紧握青凝,毫不畏惧,而青凝仙剑似乎早已习惯被他这么一握,泛着淡淡清辉,好像已经将他当做第二个主人。葛贯亭凝神运气,默念「上善九道」口诀。
忽起,大风猎猎,葛贯亭周身运起上善灵力,金色光华随着他手指划动,凝气随走,在等到双指金色光华凝铸成两撮金色光丸后,当即横胸岔开,光丸分离出两道如彩虹的光澜,随着他朝天一指,在半空画出一个坤卦图案。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他默念「至哉坤元剑气」口诀,他剑气一引,青凝推着金色坤卦冲向陆子明,旋转的坤卦图案分射出无数道光刃,宛如一层剑墙朝他拍去。
鹿妖自然不敢懈怠,它竟然又幻成庞大的狍子真身,一团光丸从它口中弹出,竟是鹿妖的千年真元,光丸幻成一团光盾,抵住了无数道光刃的袭击,青凝剑尖凝在光盾上,停滞不前。
它牵制住了青凝仙剑,鹿妖一跃而来,兽口一吐,一个巨大的鹿角缺口朝葛贯亭头顶覆盖下来。
葛贯亭被鹿角压在底下,眼前一片黑暗,但他冷静沉着,端坐在地上,抱元守一,双指凝在太阳穴上,用「幻心禅」让神智陷入幻境之内。
一道光幕闪过,一字一句写的正是「上善九道」第五境界“知溪”的无上真法。看来葛贯亭决定孤注一掷,将自己苦苦挣扎的第五境界强行突破,并且将自己体内修炼真法多日的真元破出,与鹿妖拼死一搏。
他默念:“知其雄、
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陷入空明之域,坐下兀自浮现八卦图案,一团光柱从八卦图案喷出,将葛贯亭全身笼罩其中,随之旋转。
葛贯亭天灵盖之处升腾起袅袅轻烟,氤氲汇聚成一个赤裸的婴孩模样,那婴孩浑身散发着金光竟然离开了葛贯亭。
而那金光婴孩双手虚捧着「浮屠印」,不但将鹿角击溃,还如光速般挪步到鹿妖头顶,只见金色婴孩虚掷「浮屠印」,「浮屠印」幻出的金光大盘中刻着佛印,佛印瞬间变大,随着金光大盘将鹿妖硬生生地压下去。
鹿妖光影与陆子明肉身分开,鹿妖光影却隐没在空气之中。
一抹白衣闪过,捡起地上的浮屠印,那抹白衣正是舒晴,她掌心拖着浮屠印,浮屠印的散发的金光照亮她绝美的容颜。
而此刻那个金色的婴孩却漂浮在葛贯亭天灵盖之处,一把把金色水剑在葛贯亭周身环飞着。
“遭了,知溪之境祭出的真元回不去了。”
萧音音惊骇道,话音方落,她盘膝坐在她身旁,此刻她发现舒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也如她一样开始禅定。
两团由她们掌心汇出的金光凝结成巨大的莲花座在葛贯亭天灵盖之上盘旋着,那金色婴孩便被夹在天灵盖与莲花座中间,一点一滴地被吸纳到天灵盖之内,葛贯亭此刻肉体与真元正处于知溪之境的瓶颈时刻。
葛贯亭神识顿刻浮现出那一句真言:“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扈力钦扶着慕容洛水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骑马赶来的杜蔓、慕容秋水与慕容流水两兄妹。
“子明,子明。”
那个单纯的少年完全恢复了神智,印堂的灰暗色渐渐褪去。
他听到自己最钟爱的小师姐呼唤,阳光抚摸的脸庞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他缓缓起身,张开不算宽敞的胸膛,拥抱住不顾一切奔跑过来的师姐,紧紧抱住这个愿意为了自己放弃性命的慕容洛水。
这一刻,多么希望就这样静止了。
当初的他们,从未这么狂热的去表达爱,只是单纯的微笑,羞涩地牵着对方的手,望着夕阳,说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舒晴与扈力钦二人望着相拥的两人皆同一时间转身,不经意间双方的目光相互交织在一起。
她凝视着他坚毅而又释然的眼眸,他注视着她清冷中带着些许复杂情绪的明眸,就那么一刻间,他捕捉到了她渐渐流露出来少女应有的羞涩。
不言不语,四目不谋而分开,颇为默契地两人同时间粲然一笑。
萧音音没有顾忌周边的微妙变化,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忧虑,徐徐搀扶着葛贯亭转身之时。
“洛水。”
“子明。”
几乎在同一时刻,不同的声音焦急的呼唤着这两个年轻的名字,此起彼伏,葛贯亭与萧音音扭头望去,双目愕然。
雷霆风驰的这一刹那间,陆子明狠心将慕容洛水推到扈力钦方向,毫不畏惧地张开怀抱,坦然地为爱献出生命的代价。
凌冽的鹿角刺透陆子明胸口,一个尖尖角挂着血珠露在他的背后,慕容洛水竭尽全力站起来,向着那一个被刺痛的背影,向着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向着那张开怀抱的胸膛靠近,靠近。
一个身躯仰面而倒,止不住的血染红了慕容洛水的衣裙,他依偎在她怀里,嘴里的血不停地呕出来。
满脸的鲜血已经将他白净的脸庞染红,但是他依然面带微笑地说着:“没事,没事小师姐你没事就好。”
慕容洛水已经哭成泪人,声音梗在咽喉里,几乎要失声,但用尽气力将那一个名字,从嗓子里逼出来:“子明”
慕容秋水靠在自己的哥哥慕容流水怀里掩面哭泣着,慕容流水使劲强忍着泪水,却还是挨不住悲痛的情绪,大怮着,泪水与鼻涕已经融在一起。
扈力钦跪在陆子明身旁,整张俊脸涨得通红,双目尽赤,就是没有一滴泪水。
一只手突然抓住扈力钦的衣袖,用尽气力扯着,是陆子明,他放大的瞳孔倒映着扈力钦的影子,这个场景多么熟悉,若干年前,自己和这个少年,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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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八岁小男孩跑了出来,倔强地抓住自己的衣袖,扈力钦低首望着比自己矮的小男孩,听着他说:“能教我画画吗?我把小师姐的裙子弄坏了,我缝了上去,却还是回到原来的模样,怕小师姐不开心,想画个荷花在上面。”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松开那个已经被自己弄脏的袖子,将沾着墨汁的双手负在背后,歉然道:“对不起!”
“对不起,我抢走了洛水。”
扈力钦愣了一愣,那个衣袖的手死死地拽着,他缓缓摇了摇头,还没等他说完:“没关系。”三个字时,抓着袖子的手无力松开,无助地垂在地上。
“子明,不,子明。”
扈力钦颓然起身,背对着他们,一声声哭泣、一声声呼唤,不停地冲击着自己的耳膜,他愤然捂住双耳,两串泪飙了出来。
“嘿嘿嘿!”
一抹诡异的笑声响了起来。
扈力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怒,抽出宿铁刀如疯魔般劈砍向时隐没时浮现的鹿妖,怒喝道:“滚出来,滚出来。”
舒晴望着扈力钦悲痛而无助的模样,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似得,只是一瞬间,幸福的两人却走向了生死别离的地步。
她玉指一凝,祭起浮屠印,浮屠印兀自旋转飞至半空,印面朝下大放异彩,如一层祥云笼罩了整个林子。
光波流转着这朵祥云,每一束金光照亮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庞,甚至透进毛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