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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山郡,建水纳楼部。
纳楼部整个村寨很大,它沿着河岸建着土掌房,土掌房的所有房屋是由木制达成三层,屋子的土墙厚实,屋面上堆着厚重的草顶,每间屋子都有火塘,火塘边上筑有灶台,整体建筑极为平民化。
是夜,热闹非凡的纳楼部,夜空中满是火树银花,火堆旁环着载歌载舞的部族百姓,恰逢当地的库扎扎节日,他们盛装出席,庆贺节庆之余,也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
木架台上,站着一位纳楼部首领,他藏青色土布衣袍,头裹黑色包头,脚踏木板鞋,年约五旬左右,他端着一碗酒,豪情万丈道:“各位部民们,今日我纳楼部有幸迎来我们大理国的莘蓉公主、还有几位来自中原大宋的乾坤侠士们,时逢库扎扎,我们用纳楼部的习俗为几位贵客接风洗尘,不醉不归。”
由十个方桌拼成的长桌坐满两排人,葛胤、萧虹仙、舒晴、狄印、段莘蓉、余登等人皆坐在其中,作为公主,段莘蓉自然坐在最上首的尊位。
等纳楼部首领说完话之后,台下部民们响起雷鸣般掌声和叫好声,各种乐器声乍然响起,整个氛围甚为热闹。
段莘蓉感到万分激动与感激,她起身向着纳楼部部民们鞠躬行礼,道:“真是万分感谢你们的热情款待。”说着对台上的中年男子行礼道:“特别是纳楼部大鬼王吴三炯伯伯”
吴三炯受宠若惊,连忙说道:“公主客气了,这声伯伯,吴三炯担当不起,纳楼部虽然远在边陲,却一直将大理段氏封为主君,可是如今杨义贞叛乱,让大理陷入内战之中,三炯也深表遗憾,若是公主日后需要我们纳楼部出力的地方,纳楼部决然不推辞。”
段莘蓉闻言才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传闻中的吴三炯性格古怪、油盐不进,如今看来吴三炯也是忠臣良将之辈。
只听吴三炯睨了一眼余登,笑吟吟地说:“况且公主与余登早已婚约,余登是吴某的外甥,那也是半个纳楼部人,公主日后也自然是嫁鸡随鸡。”
一句话点明了吴三炯之所以相帮的目的,这让段莘蓉不由感到失望,她知道这背后余登或许做出了许多努力才得到如此结果,若是自己当中驳了舅甥面子也为不妥,她转身望向葛胤与萧虹仙两人,这两人虽然坐在对面,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她看得出来,葛胤有意无意流露出对萧虹仙的关切与担忧,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至于萧虹仙为了葛胤远赴大理,为了救他性命,设计诓骗自己父亲前来相助,这其中付出的代价与辛酸自然不言而喻,也让段莘蓉开始欣赏和喜欢这个小自己一岁的姑娘。
段莘蓉仔细思量之后也按住了解释的由头,仿佛已然接受了从出生以来那命中注定由不得自己改变的安排,而此次自己身负重担,其他都不再重要。
萧虹仙虽然低首自顾自地夹着菜品,但是听到吴三炯所言,也不经意间偷偷瞄了一眼葛胤,只听耳边的令狐晓担忧道:“大师姐,师傅他身体不适,所以在屋里休息,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他?”
“他不是身体不适,是心里不舒服,好像受委屈的人是我吧,阿晓你别管我
们父女俩的事情,不然别叫我大师姐。”萧虹仙闻言,一阵苦笑,嗔怒道。
令狐晓噤若寒蝉,咽了一口唾沫,伸筷夹了一卷野菜,递到萧虹仙碗里,大为殷勤道:“师姐,这个特别好吃,听人说这个叫什么芭蕉心,我们那可没有,赶紧尝尝鲜。”
狄印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望着令狐晓,托腮揶揄道:“我说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咋成天跟着你大师姐呀,跟个跟屁虫似的,还让不让你大师姐找情郎结婚生子呀。”
令狐晓的一张笑嘻嘻脸庞转到狄印面前瞬间变得不耐烦的样子,他啐道:“关你屁事,我才不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自己还不是成天跟着那个葛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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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虹仙蹙眉分别瞪了狄印与令狐晓一眼,两人皆埋下头去不敢吭声,饶是把这两人治得服服贴贴的。
舒晴清冷依旧,她长舒一口气,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载歌载舞的纳楼部部民,不禁开始担忧起心中那个琅琊仙刀的主人。
“吴伯伯,不知余登哥哥可有跟您说过三十七部会盟之事?”段莘蓉注视着吴三炯,缓缓开口道。
吴三炯捋了捋胡须,思忖道:“此事,余登早已跟老臣说起,老臣也着手行动,乌蛮三十七部中,一向与我纳楼部交好的铁容甸部、思陀部、伴溪部、七溪部等二十六部已经表明愿意参加三十七部会盟,并且会奉太祖兵符诏令,支持公主起事。同时他们还推选老臣为二十六部部长,代表二十六部发声。但是另外如普摩部、磨弥部、罗鸠部、夜苴部、磨弥殿部、落温部、乌蒙部、乃娘部、弥勒部等十一部与高智升、扫北王段廉礼关系非浅,此次三十七部会盟之地又选择在石城郡,石城郡却又是扫北王辖地,只怕对会盟的顺利举行是百害而无一利。”
葛胤在一旁听得仔细,他否然道:“吴部长,公主选择石城郡有两个原因。其一,石城郡是百年前太祖段思平与乌蛮三十七部会盟立誓的故地,在此进行第二次会盟定然会唤醒各部族鬼王先祖效忠大理的宏愿。其二,就是因为另外十一部部落聚居在石城郡四周,这样才能以表公主会盟的诚意与决心。”
段莘蓉心中所想被葛胤洞悉透彻,她莫名感到心口一甜,微微颔首道:“正如葛胤公子所言,希望吴伯伯能理解蓉儿的良苦用心。”
吴三炯沉吟片刻,酣然一笑,不吝称赞之词,道:“公主远见不输男儿,老臣自当以公主马首是瞻。”
余登眼眸含着淡淡忧虑,道:“只是此次会盟也邀请了剑尊门门主萧遗阳,他年事已高,不知是否会到场?”
段莘蓉望向葛胤,道:“葛胤公子,萧姑娘的父亲是剑尊门绿巽席席主萧尚奇,他不是也在纳楼部休憩吗?那我们不如一同前往探探虚实,还有以表他搭救你我之恩。”
葛胤开始觉得自己对段莘蓉的谋略与心机一直是低估的,段莘蓉善良却也善谋,以往一直被父亲与余登保护地太好,她若是玩起手段来,自己定会败下阵去,他定了定神色,颔首答允。
酒过三巡后,葛胤与段莘蓉齐肩走到萧虹仙、萧尚奇暂居的土掌房,刚到屋门口,发现令狐晓带着七八个绿巽席弟子在房子四周来回巡逻,似有彻夜守卫之意,这不由地让葛胤感到惊诧,这绿巽席的弟子
们皆是训练有素,若是上了战场,绝对是以一敌十。
葛胤作揖道:“剑尊门橙坤席弟子葛胤求见萧尚奇师叔,还请令狐师弟代为转告。”
因为萧虹仙的原因,令狐晓对葛胤有莫名的敌意,他揶揄道:“原来葛大人还有橙坤席弟子这一身份,那看来你我还是同门师兄弟啊。那葛师兄且等着”
还未等令狐晓说完时,二楼屋内传来一句严厉声音:“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爹,我始终要履行我做父亲的职责。萧虹仙四年前是你说的,给你三年自由让你完成你所谓的大事,三年期满,定与萧戊光成亲,绝不推辞。如今已经四年了,今年你无论如何要成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休要讲条件。”
屋中走出一位神色愤懑的海绿薄裳女子,正是萧虹仙,她赌气道:“好,不就嫁人嘛,你把娘亲请回来,今年年底我嫁萧戊光。”说着匆匆跑下二楼,一股脑子撞到了葛胤身上,葛胤听到所有对话,不由生出怜惜之色,准备开口关切,却又欲言又止。
倨傲的萧虹仙更不会领情,啐道;“滚开”说罢,重重推开葛胤,葛胤望着萧虹仙仓皇跑走的背影,心中莫名感到一丝痛楚。
“两位夜深来此,有何见教?”萧尚奇走到二楼屋门本是想察看萧虹仙跑去何处,却发现一楼站着葛胤与段莘蓉,不禁问道。
段莘蓉知道葛胤此刻心不在焉,也不为难他,她抢先开口道:“下月初一,在大理石城郡举行三十七部与大理家臣会盟,剑尊门先祖萧通夫曾与先祖感情深厚,故而我们向剑尊门萧老门主发出邀请帖,敢问萧席主,家父是否会光临本次会盟?”
萧尚奇负手于背,徐徐开口道:“家父年事已高不宜远行,此事家父已交由在下与家兄萧雁裘全权处理,公主到了那一日自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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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石城郡,盟誓碑亭。
碑亭虽小,但是四周露天宽阔,可容纳百人,服装各异的各部族首领在二十里开外就安营扎寨,安顿好随行兵马,就带十来名随从前往碑亭。
乌蛮三十七部中,就数纳楼部为首的二十六部人来得最少,人马虽少,但各部首领无一缺席。
纳楼部的部民们以莘蓉公主马首是瞻,为了准备这次会盟,早早到达石城郡布置,搭建木棚,摆放桌椅席位,可谓是任劳任怨。
有兵卒吹起号角,大喝道:“扫北王段廉礼、镇南郡王段正明、鄯阐侯高智升与乌蛮十一部部族首领到。”
一众人等列席就坐,作为大理上德皇帝的嫡女莘蓉公主自然坐在最中央的位置,她一袭素雅的淡黄纱衣,香肩上披着淡黄色披风,拖曳于地,她气质雍容,坐在中央位置,无不体现一国公主的风范与气度。
“剑尊门萧雁裘、萧尚奇到”
随着兵卒传讯大喝之声响起,坐在轮椅上的萧雁裘在自己高足冷御臣的推移下缓缓进入会盟核心区域碑亭的正前方,萧尚奇亦随行而来。
段莘蓉起身,率先开口道:“各位叔伯,莘蓉今日遵先父遗愿,以先祖段思平兵符为令”说着她藕臂高举,手中露出一块刻有“段”字模样的伏虎形状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