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破阵又如何,还不是瓮中之鳖吗?”
葛胤循声望去,说话之人凌空漂浮在鳄鱼水潭之上,她身姿窈窕,螓首戴着骷髅形状的面具,无法看清此女子的模样,但是听这声音低沉沙哑,给人一种中年妇女的即逝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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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黑衣女子鬼魅一抹,形如闪电,眨眼间将树冠上的段莘蓉拿肩下坠,稳稳落地,段莘蓉被她肩头一拿,一股电流莫名入体,还未来得及挣扎早已昏厥过去。
葛胤见此女子身法奇异,绝非泛泛之辈,加之断臂失血早已体力难支,他释然一笑,丢下洊雷剑,似乎做好了束手就擒的打算。
天鹰巢,处于飞瀑低谷之间,位置极为隐秘,环境阴暗潮湿且闷热,多有五毒虫蛇,阵法多端,一般外人入内皆是有去无回,几乎尸骨无存。
巢内树屋众多,以大树为框,搭之建以屋舍,树屋隐藏在茂盛的树木间,黄昏与清晨多有云雾缭绕,仿佛进入世外桃源。
“天鹰巢,这是人间炼狱,还是世外桃源?”断臂青年孑然站在丛林树冠之上,居高俯瞰,对这天鹰巢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构建的布局感到惊叹之余,也对这芏教之人的行为举止深表憎恶。
断臂青年徐徐飞到天鹰巢的边际之处,正准备伺机擅闯所设结界时,发现结界所形成的墨色隐形树纹印现,一股莫名的力量将断臂青年往后推了一步。
悻悻离开的青年人兀自走在树屋之间,树屋下有六处农田,农田颜色分别为黄、青、紫、黑、红、白。黄色农田种植的是糜子,这糜子有别于北方的庄稼,连叶片草根、颗粒皆为土黄之色,且扎根的土壤之处爬有五色毒蛇,这倒是让人费解。
紫色农田里种植着一种奇特诡异的紫色大豆,大豆之间蜘蛛网密布,随处可见花色毒蜘蛛自由穿行,让人望之胆寒,更有甚者的是施肥的仆人,形同木偶,无意识,面色土黄,神情淡漠,动作僵硬,所施洒肥料皆为血腥脓血,洒在紫色土壤上还徐徐冒出轻烟。
断臂青年见状留步驻足,这时一位仆从提木桶转身撞见了自己,却头也不抬,语气漠然道:“葛公子。”
葛胤本就儒雅绅士,见这仆役如此称呼自己,连忙作揖道:“对不起,老大爷。”
可这被唤作老大爷的仆役毫无反应,径自往前走去,仿佛没有听到似得。
“葛胤,你可知这些仆役是何人吗?可不是你所想的灌了失魂药的凡人,他们都是丧失精魄的魂灵。”唐柯不知何时走来,他负手于背,饶有兴致地解释道。
葛胤蹙眉思索,口中呢喃着:“丧失精魂的魂灵。”
唐柯毫无不耐之色,解释道:“人有三魂七魄,而这些仆人皆是这世间丧失七魄中任意三魄的魂灵,所以不能称之为人,但是又能滋养肉身,人称活死人。而我父亲为解仙之体,亦为邪灵之首。”
葛胤甚感嗤之以鼻,不屑冷哼道:“哼,什么魑魅魍魉光怪陆离的东西都是你们这魔教所有无非是研制出危害乾坤的邪物毒药罢了。”说着睨了一眼其余的青、黑、红、白四块农田。
另外四块农田亦如既往的诡异,白色农田最为平实一些,是种着一片洁白的曼陀罗花,但是曼陀罗花含有剧毒。而青色农田栽种的是断肠草,草茎上躺着青色蜈蚣,简直是二者色泽统一,浑然天成,如有不察者误摘此草不仅会身中钩吻之毒,还会被五毒之一的蜈蚣毒咬。
黑色农田比较奇怪,除了一片黑色土壤上爬满黑色蝎子以外,不见其他植物或者庄稼,红色农田栽种的是一片红色小花,小花状如伞形,花瓣呈倒披针形,这些小花病恹恹似得,毫无生机可言,由于葛胤没有认出此物,不由多看几眼,不禁问道:“这是何物?”
唐柯悦然应道:“此乃幽冥花,凡人称它为曼珠沙华,夜间开得极美,白日里却是病弱之态,也是假象。”
葛胤悚然一惊,略有迟疑,口中嘟囔道:“曼珠沙华”
环着高大树身拱门走了半晌,葛胤走到一间树屋前,停下步子,转身对紧随自己的唐柯冷冷地说:“无需跟着我,你设了结界,我即便有通天本领,也很难逃脱,况且你还囚了莘蓉公主,不就是为了让我就范吗?”
唐柯狞笑一声,道:“呵呵知道便好,我父亲封你为上宾,却将公主囚禁,如果你将兵符与玉玺交出的话,那公主自然与你同为上宾,否则,你就在我天鹰巢当一辈子上宾吧。”后面一句话带着威胁的口吻,早已丧失仅剩的耐心,他甩袖蓦然离开。
葛胤俊美的面庞露出恚色,他紧握左臂拳头,眉宇间漾起一丝倨傲,他走进树屋内,树屋内有张简易木床与桌椅,一位淡黄衣裙的柔雅少女见到自己恍然一喜,道:“葛胤哥哥”
话音一落,等柔雅少女要上前走几步,缩短与之的距离时,门扉边亮起一堵华光将她娇躯反弹回去,令她无助地趔趄后退。
葛胤心急道:“别,蓉儿你别过来,这结界为你而设,对我没有影响,我过来找你。”说着加快步伐,走到段莘蓉的旁边。
段莘蓉神情失望地注视着葛胤空荡荡的右袖,不禁黯然道:“葛胤哥哥,你的右臂”
刚说完此话,身躯发生异样的葛胤赫然倒地,他面色扭曲、冷汗涔涔,仿佛一股强大的力量占据他的肉身,让他无法压制,他死死地按着右臂断口处,牙缝间迸出“嗯哼”的痛苦之声。
段莘蓉被吓坏了,两抹泪帘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她蹲下身子,心急如焚道:“怎么了?葛胤哥哥,你别吓蓉儿”
“啊”
在葛胤身上的神秘力量突然发难,如岩浆迸发,他双目亮起青幽光泽,创口处竟长出了一只青色兽臂,断臂又重生了。
段莘蓉又惊又喜,破涕而笑道:“原来这断臂重生之言是真的,太好了,葛胤哥哥你的手臂又长出来了。”
葛胤脸上的痛色消退,缓缓平定呼吸,举起新长出来的青臂打量了一下,连他都不知道对这新长出的右臂,该是喜还是忧。
此间奇异的瞬间被一直在暗处观察的毒鹰邪王唐义林看在眼里,他饶有兴趣地道:“有趣,着实有趣。”
“这年轻人身怀两颗乾坤石,我是志在必得,义林你该
知晓?”那日出来的头戴骷髅面具的神秘女子再次出现,她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用高冷的口吻说。
唐义林恭敬地朝着那神秘女子作揖道:“是,冥王放心,在下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他们一个个套入圈中,定能促成冥王光复大业。”
还未等唐义林抬首时,神秘女子早已消失无踪,唐柯忽然站在唐义林身后,不解道:“父亲,你何必听那老太婆的话,我倒是觉得葛胤那小子不以为惧。”
唐义林面色森然,厉声道:“不以为惧,这小子用了四年时间,如今修为与你旗鼓相当,再给他几年时间,岂不是超越为父。”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暂缓道:“不过葛胤的作用不可小觑,有了他足够摧毁剑尊门。”
某天夜里,月光皎洁,巢内寂静无人。
葛胤与白衣少年并肩走到段莘蓉所在的书屋内。
“蓉儿姐姐,是正明连累你被囚于此。”
白衣少年正是满心自责的段正明,段莘蓉见段正明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安慰道:“不打紧,我不会武艺、又无爵位兵马,挽救大理江山本就力不从心,若是能以我一人换你出去,至少你能助三皇叔围剿读杨义贞。”
段正明否然道:“不,姐姐你是大理公主,先皇嫡女,若是你带领我们剿灭叛兵,更是出师有名。”说着顿了顿,道:“三皇叔引狼入室,谋反逼宫,害死先皇,姐姐你怎么原谅他了?”
毫无恨意的段莘蓉坦然道:“都是段家子孙,况且父皇临死前,曾让我选择将玉玺交于阿弟或皇叔,延智下落不明,加之年幼,皇叔虽利益熏心,被一时冲昏头脑,但他一定心怀愧疚,他的兵马强大又得多种势力支持,是段家诸王里最有机会一举剿灭杨义贞势力。”
段正明闻言面上肌肉微微一松,容色闪过惊诧之色,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她握住段正明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正明你心怀仁德,若你为大理新君确实是不二人选。可如今的形势不是立谁为帝,而是段家人应该同心同德,恢复旧山河才是。”
眼前这柔弱少女的胸襟却比一般男子还要宽广,没有被狭隘的仇恨所蒙蔽,反而跳出了桎梏,站在大局之上盘旋。
段正明惊诧万分,眼底生出钦佩之色,附和道:“蓉儿姐姐你有如此心胸,若是男儿,这大理新帝舍你其谁。”说罢,紧握拳头凿墙自责道:“都怪我,当时被唐柯那狗贼所困,无暇阻止皇叔的阴谋,让他一时受到杨义贞的蒙蔽,打开宫门放狼入内。”
白衣少年突然朝段莘蓉跪下,大有负荆请罪之意,歉然道:“臣弟有罪,对不起皇姐,辜负先皇厚望,自古长姐如母,请皇姐降罪,臣弟绝无怨言。”
段莘蓉连忙扶起段正明,正色道:“无论你做错何事,姐姐都不会怪罪,更何况你自身受困,这也不能怪你,况且我们当务之急是要逃出此地。”
葛胤附和道:“对,小王爷,他们能够放你出来,全然是料定你我二人决计不会抛弃公主而逃之夭夭。葛胤认为他们志在公主的兵符与玉玺,那么我们就抓住他们这一需求,让你率先脱困,里应外合,伺机救出公主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