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如沉,只听到四周树叶沙沙作响,白衣女子徐徐掩上门扉,准备继续苦修入定时,斜倚在墙边的梵姝神剑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周身闪烁着淡紫色清辉且兀自清鸣。
“琅琊”
与梵姝心剑合一的舒晴怎会猜不出它的异样,她怔然一惊,蓦地转身望向门扉,隔着门窗朦胧可见一抹身影。
“嘎吱”一声,当舒晴开门之时,门槛旁放着一个包袱,舒晴缓缓拆开包袱,令她惊诧万分的是包裹里藏着一件绣着补丁的雪白衣裳,这不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吗?一直以来被她锁在柜子里,怎么会被人偷到这里。
“情者,竖心旁着青,舒心亦伴钦,舒家晴女情予钦。”
黑夜里缓缓走来一位生得俊朗不凡、身着蓝灰色衣袍的青年,他手中握着一把泛着冰蓝光晕的琅琊仙刀,剑眉星目漾着一抹深情温柔的色泽,口中温柔地一字一顿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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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深处灼灼炽热,凝视着舒晴,仿佛只有眼前的那一抹胜雪的颜色,其他都黯然失色。
舒晴错愕万分,但很快她敛起愕然与惊喜交错的神色,清眸迎面直视蓝灰青年的灼灼目光,不禁疑惑道:“扈掌门这话你如何得知”
扈力钦嘴角一扯,露出浓浓得意笑容,道:“补丁里多了个“情”字,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无人告知,此情天知,地知,我知,你知”深情青年指尖忽而指着天,时而指着地,然后指着自己的心口,最后将这个指尖指向面前清冷绝美的白衣女子。
舒晴不禁芳心巨颤,玉颊乍起红晕,她蓦然转身,背对着扈力钦,避过他柔情款款的目光,也不愿意让扈力钦再看到她的异样。
一颗心猛烈撞击心房,这女儿家的心事就这么被道破,哪怕是修为极高,清苦修行多年、心如止水的舒晴都控制不住内心骤起的波澜。
静默良久的两人,任由着月光倾泻,凉风猎猎拉扯着双方的衣袂。
“舒宫主,我知道你明日要传戒剃度,小蔓专程到六空谷告知我,我也知道你方才对你师姐说,你舍不得师姐妹的世俗情谊,可你舍得你我之间那从未道破的红尘情缘吗?”扈力钦声音洪亮,动容地问着,生怕眼前的女子听不见。
扈力钦见舒晴一直背对着自己,明白她的身份不允许她有任何的答复,这样的苦衷,扈力钦何曾没有,他没有继续逼问,只是倾心一笑,自问自答:“你师姐说,你舍不得心中的一缕执念,我猜就是那个情字吧,我很高兴,你这般看重我,我又何尝不是呢,当知道你要剃度的消息,当知道你为了忘记这个执念而选择不寝不眠的苦修时,我心中痛如刀绞”说着他面色闪过一丝痛处的抽搐,手掌紧紧按着胸口。
背对着扈力钦的舒晴清眸凝着泪,悄悄滑落,仿佛蓝灰色青年的一字一句准确无误地颤动了她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
扈力钦敛起痛苦之色,露出坚决之色,恻然道:“我来此,不是为了逼迫你去做任何决定,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明日的传戒仪式我绝不会让剃刀削掉你一丝青丝,削去任何你与红尘一点一滴的牵绊。”
※※※
翌日,大梵殿。
大梵殿雄伟庄严,屋瓦镀金,夺目壮观,外墙红漆围拢着栏杆,栏杆上镶嵌着白玉浮雕,皆是栩栩如生雕刻着关于释迦摩尼的传说,如觉者降生、九龙灌浴、割肉喂鹰、涅槃成佛等等。
“嗵-嗵-嗵!”
三声梵音之钟响起,金碧辉煌的大梵殿站满二百九十九名梵音宫一代到三代的记名弟子。殿门大敞,大梵殿前广场上整齐立着三百六十六名梵音宫女弟子,她们容光焕发,目视殿内,似乎在等待最庄严最神圣的一刻。
传戒之礼,一直以来是梵音宫仅次于宫主继任的第二大盛事,随着钟声响起,也预示着今日的传戒大典准备开始。
殿内正中央有一尊面目慈善、庄严肃穆的释迦牟尼佛像,这是一尊站立的佛像,手势为左手下垂,右手屈臂向上伸,称为栴檀佛像。
“恭请师尊。”
阮敏与同辈弟子齐肩并立,高声喝道,梵音宫一众女子闻言皆作揖行礼。
这时从殿后走来一位身着海清尼姑长袍,头戴绣着佛字的藏蓝色布帽的中年尼姑,这尼姑貌如童颜、一双深邃的眸子不怒自威,望之令人肃然起敬,她正是梵音宫亦真师太。
亦真师太手持佛珠,扫视众人,冷冷问道:“今儿是晴儿传戒的大日子,怎么不见音音与小蔓?”
阮敏身旁的一位妩媚机敏女子出列,禀告道:“师尊,小诗知道音音师姐因父亲有难所以无暇参加此次大典,至于小蔓师妹好像回杜门仙庄,听说她家中长辈准备给他说亲。”
眼看着亦真师太淡眉一皱,面色隐有愠色时,殿外徐徐走来一男一女,青年男子长相俊朗,女子身着白衣纱裙,少女模样俏丽,举止投足间尽显纯真明媚之态,她作揖道:“徒儿小蔓见过师父。”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宋诗,啐道:“宋师姐你这胡说八道的本事渐长呀,竟然瞎扯出我的一段亲事来,我爹娘可都不知道这事呢。”
众女弟子闻言皆捂口偷笑,宋诗柳眉倒竖,双眸瞪圆,嗔怒难消,见此情景更是大觉没有面子,又因为亦真师太在,不好发作。
杜蔓身侧的青年正是其兄杜藤,他一直打量着四周,却不见舒晴身影,心中莫名黯然失望,又见亦真师太望向自己,不由一凛,作揖道:“北冥宫杜藤见过师太,师太,晚辈此次送妹回宫,有幸瞻仰传戒大典”
“人既然齐了,准备开始吧。”
亦真师太也不愿搭理杜藤,颇为不耐烦地截口说着,结果把杜藤一路琢磨的说辞给堵回去了,杜藤自然不敢有意见,自小他对这个师太就有敬畏之心,他咽下一口唾沫,默默站在一旁。
随着亦真师太话音一落,殿内众人移步到了大殿外的广场上。
一众女弟子围着广场中央站着,只见广场中央白玉石砖齐齐下沉,向下凹处圆形深坑,瞬间从深坑弹出圆状华光之柱,直贯天际。
华光之柱渐渐暗淡后,深坑奇迹般被抹平且郎朗升腾出一座玉石堆砌成的莲花状戒坛。此戒坛只在传戒大典中出现,距离上一次出现应是亦真师太传戒剃度之时,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恭请授戒之人:梵音宫第九代宫主舒晴接受传戒。”
阮敏
恭敬地站在戒坛下,左右分别站着杜蔓与宋诗,她们双手分别端着大典所需用品,且听阮敏肃穆唤道。
话音甫落,大梵殿内款款走来一位清秀绝美的白衣女子,她三千青丝未有一钗一簪所束,如瀑散落肩头,发丝无风自扬,美艳动人,清逸脱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跌落凡尘,郑重接受尘世的洗礼。
一旁的杜藤目光落在这绝美的白衣女子身上后就不曾离开,痴痴凝望,剑眸漾起一丝不忍与怅惘之色。
舒晴白衣素裙裹身,薄若蝉翼,飘逸洒脱,她盈盈跃起落坐到莲花戒坛上,戒坛仿佛有了感应,四面的白玉砖缝间向上喷出一道水柱,无数道水柱在空中聚拢,自上而下溢满水花,水花色彩斑斓,形成多彩水雾珠帘垂拱而下。
这时莲花戒坛竟向着四周绽放出莲花之瓣,与水雾珠帘交相辉映,莲中白衣女子盘膝而坐,双眸微阖,水柱倾泻其中,奇怪的是未沾湿她一发一丝,浑然是与这莲座托生的观音菩萨一般,庄严肃穆,此时此景可谓是美不胜收。
“浴佛礼毕后,传戒三式第一式开始,请师尊传戒敕令。”阮敏郑重开口,主持传戒事宜。
亦真师太拿起宋诗双手所端木盘上的拂尘,她凌空浮在莲花戒坛上,环着莲中舒晴周身掸去,似有拂去尘埃俗念之禅意。
她一边摇晃拂尘,一边肃然说道:“梵音宫第九代宫主舒晴,年二十,依照梵音圣令,传戒剃度绝尘入禅,望舒晴宫主能秉承梵音法旨。戒弑父、杀母、弑阿罗汉、破羯磨转法&轮僧、出佛身血此五逆,戒杀、盗、淫、妄语、两舌、恶口、绪语、贪欲、随意、瞋、恚、邪见等十种恶业,戒出家前父母之念,戒心魔执念,戒去一切凡尘俗恋,皈依我佛,得逢大乘法礼,修成正果。”说着亦真师太掌心一摊,由杜蔓所端木盘上的戒尺兀自飞入她手中,只见亦真用戒尺朝着舒晴眉心庄重地点了三下。
阮敏再次开口说道:“请授戒人别尘明誓。”
舒晴闻言缓缓张开清眸,清眸隐隐闪过一丝对红尘留恋之色,但在亦真师太的犀利双眸注视下,很快被漠然取代。
她秀掌合十举至眉心,清脆悦耳之声随之从她樱口中传出:“授戒人舒晴自愿入禅道行清修,即日起谨遵授戒盟誓,戒弑父、杀母、弑阿罗汉、破羯磨转法轮僧、出佛身血此五逆,戒杀、盗、淫、妄语、两舌、恶口、绪语、贪欲、随意、瞋、恚、邪见等十种恶业,戒出家前父母之念,戒心魔执念,戒去一切凡尘俗恋,皈依我佛,得逢大乘法礼,修成正果。”
别尘明誓之声,干脆决绝,响彻梵音山,不绝于耳。
阮敏续道:“传戒三式第二式开始,请师尊为授戒人削发剪愁。”
杜蔓握着剃刀小心翼翼地走到亦真师太下侧,亦真师太也不看她,玉掌一翻,掌心华光荡起,她朝剃刀方向一扬,华光劲力凝成一束水纹绳墨套住剃刀之柄。
剃刀死死地被杜蔓握住,杜蔓掌背青筋暴起,她无奈地瞥了一眼舒晴,舒晴双眸眯起,一滴清泪淌出内心难遣的无奈与踟躇。
亦真师太发现杜蔓与自己暗中较劲,目光明亮犹如刀锋,狠狠瞪向杜蔓,杜蔓眼底尽显不忍之色,再望向莲中白衣女子时,那清冷的白衣女子玉眸呆滞无神,渐透一丝冰冷气息,好似待宰的羔羊放弃一切无畏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