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陆沅儿,比往常任何时候起的都要早。
对于前天夜里她的那个提议,她家男友的第一反应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但昨晚陆沅儿又磨了他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虞沧终于勉强答应让她临时冒充小姜一天。
虽然这份临时工作的时间有些短,但她还是昨晚还是有些兴奋得睡不着。
时钟上的指针刚刚抵达六点半,她就从睡梦中醒来。
窝在男友温暖的怀里,陆沅儿这一次却毫无困意。
睁着两只眼睛,她思考着今天应该如何装扮。
回忆了一番小田和小姜平时的穿衣打扮,陆沅儿心中有了打算。
她悄悄挪动了一下身子,试图熘下床去换身衣服。
但她刚从虞沧怀里钻出去,就又被他有力的臂膀给直接拉了回去。
虞沧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凭着感觉用下巴抵住了她的脑袋。
“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他的声音里满是困意和无奈。
陆沅儿仰起头,蹭了蹭他的下巴上有些刺人的胡茬,“你醒啦?”
“没有,还在睡。”
“嘁,我又不傻。”
“嗯,”虞沧终于睁开了眼睛,找到她的脸蛋亲了亲,“不傻,就是有些稀里湖涂的。”
“那和傻有区别吗?!”
“区别就是,多了三个字。”
在自家女友炸毛之前,虞沧堵住了她的嘴唇。
这下,就连放在他腰间的手也悄然变得绵软无力了。
又赖了约莫一个小时,两人下了床。
今天陆沅儿洗漱的速度飞快。
虞沧才刚要剃着胡子的时候,她已经从洗漱间出去,趿着拖鞋直奔她自己住处那边而去。
虞沧哑然一笑。
虽然在半推半就之间陆沅儿已经习惯了夜里在这边留宿,但衣物和其他东西却都还留在对门的住处里。
虞沧将目光收回。
对着镜子,他正要将下颌处新长出的胡茬刮去。
不过看着镜中的模样,他又蓦地想起了今天试镜的内容,停下了动作。
长夜难明剧组那边,已经提前将可能出现在试镜中的几场戏告知了虞沧。
思及这几场戏中人物的状态,虞沧思索了一阵,将刮胡刀归回原位。
留着这些胡茬,或许更合适些。
洗了把脸,虞沧出了洗漱间。
来到厨房的灶前,他简单煎了两个火腿鸡蛋。
正当他要用锅铲将鸡蛋挪到餐盘中的时候,一声轻轻的咳嗽在他身旁响起。
陆沅儿回来了。
看着眼前女孩的打扮,虞沧一愣,差点将锅铲上的火腿鸡蛋滑到灶台上去了。
陆沅儿看着男友,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大墨镜,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虞沧嘴角一抽,先将鸡蛋安全送到盘中,然后才伸出手将陆沅儿同学脸上这个硕大的墨镜摘了下来。
“陆沅儿,我看不如还是我给你当助理吧。”
虽然助理也会对自己的面容稍作遮挡,但谁家助理把自己捂得比艺人还严实的?
陆沅儿吐吐舌头,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打扮好像有些浮夸了。
虞沧端着盘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陆沅儿。
一边向着客厅里走去,他一边道,
“穿着你平时那些常服就好,白短袖,加一件宽松一些的棒球服遮住身形,再套上帽子和口罩,就可以了。”
“好吧~”陆沅儿颓丧着脸,跟着虞沧来到客厅里。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饭。
咬下一口火腿,陆沅儿状若无意道,“不过我没有比较宽松的棒球服了哦。”
虞沧瞥了眼自家女友,无奈一笑,“打我的主意?”
昨天下午,一直跟着姜若英奔忙的小姜,到成大东门给他送来了几件天逸那边的服饰单品。
那几件衣服,虞沧自己还没有试穿过,但陆沅儿同学昨晚却已经都帮他试了一遍。
这些送来的衣服都是按着虞沧身型挑选的,穿到陆沅儿身上,大部分时候的效果都像是小姑娘在偷穿大人的衣服。
不过其中那件新款的棒球服,作为外搭衣物,本就应当宽松些。
所以她穿起来倒也合适。
陆沅儿眉眼弯弯,“你的就是我的嘛。”
虞沧一笑,“我的就是你的,那你的呢?”
“我的也可以是你的呀,”陆沅儿不怀好意一笑,“如果你不介意穿上”
还没说完,她在男友危险的眼神下乖乖闭上了嘴。
虞沧赏了她一个暴栗,“少整天想些奇奇怪怪的。”
陆沅儿捂着额头“呜”了一声,
“谁让你演的那个苏三省那么邪魅嘛,网上有好多人想看你”
“想看我什么?”
虞沧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湖,又像是一座随时准备爆发的火山。
“想看你”为了保住自己的额头,陆沅儿小姐还是怂了,“额,再接再厉,贡献作品!”
于是这顿早饭才继续顺利进行。
用完早餐,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出了门。
保姆车已经在成大东门等候。
虽然小姜自己过不来,但各种事情她都已经安排妥当。
出了住宿楼走在校道里,陆沅儿兴奋的情绪中又多了一丝紧张。
这还是两人恋爱之后,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地一起出行。
她不自觉地往虞沧身边贴了贴。
好像是虞沧的小尾巴。
虞沧察觉了她的动作,嘴角一翘,低声道,“这就犯怂了?昨晚是谁非说要跟着来的?”
“我才没有怂!”
虞沧也不和她争辩,只是道,“你贴的再近一点,明天新闻上就可以看到我和助理疑似相恋的报道了。”
陆沅儿俏脸微红,往外边挪了挪。
好在有口罩遮挡,无人发现。
一路向前,一直到了成大的东门都没人发现异样,她才略微放下心。
但看见保姆车的那一刹那,她又突然慌张,低声问道,“你司机怎么办呀?”
“不怎么办。”
“啊?”
虞沧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伸手敲了敲她的脑壳,
“只要你不露脸也别显得心虚,他自己会在心里给出合理的解释。”
李成只负责他的接送工作,除了小姜以外,虞沧工作室其他人员他只有六七成的了解。
所以这时候,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
陆沅儿明白过来,她悄声道,“你好心机哦。”
“这是智慧。”
“可是依楠姐姐昨晚给我发讯息说,不要和太聪明的男人谈恋爱,不然我会被欺负的。”
虞沧脸一黑,“我看她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前往试镜现场的保姆车上。
司机李成从后视镜往后看了眼,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在虞沧参加《新·演员》之后,他正式成为了虞沧工作室的司机。
他早已习惯了小姜助理在后座上叽叽喳喳和虞沧聊着工作,然后时不时被自家老板毒舌吐槽两句的情景。
而前两天过来代班的洛云,虽然没有小姜的话那么多,但也不时和虞沧聊着天。
而今天这位新助理
从上车开始就没张嘴说过话。
渔夫帽和口罩将她的面容遮住,宽松的棒球服让人看不清身形。
李成一时也不太确定,她是不是虞沧工作室里那些自己不太熟悉的那些同事。
不过虞沧在低头翻阅着剧本,他是不会打扰的。
后座上,陆沅儿口罩上露出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她取出手机和虞沧聊聊天,但看到男友正微皱着眉头读剧本,她又悄悄将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乖乖坐在后座上,一会儿看看窗外的风景,一会儿看看男友的侧脸。
路途总是枯燥的,加上昨夜睡得晚今天又起得早,她不自觉轻轻打了个哈欠。
她放在真皮坐垫上的手掌突然被人握住。
陆沅儿心跳漏了一拍。
手掌相握,虞沧头也不抬,继续读着剧本。
陆沅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前面的司机,然后往虞沧身边挪了挪。
她手指偷偷在虞沧掌心刮蹭了一下。
虞沧抬起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陆沅儿回以一笑。
虽然他只能看到她笑眯眯的眼睛。
陆沅儿安分下来,就这么握着虞沧的手掌,出神地看着外面的街景。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和他走在街道上闲逛呢?
保姆车在路上疾驰而去。
《长夜难明》剧组将这次试镜的地点,定在了京城一家名为太阳宫的宾馆里。
筹备中的剧组,一般会将试镜地点设在酒店。
长此以往,部分有经验的酒店宾馆就成了许多剧组的首选。
太阳宫宾馆就是这类酒店。
不少还没混出头的演员,甚至会来这边蹲守筹备中的剧组,投递自己的资料简历。
宾馆之外,保姆车缓缓停稳。
下了车,陆沅儿率先到了酒店前台,向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
拿到了通行证,虞沧和陆沅儿乘着电梯到了楼上。
酒店廊道里的布置,和上次试镜【苏三省】时有些相似,不过等候的演员却要少了许多。
竞争者少了,却并不意味着竞争的强度变小。
反而说明,剧组负责选角的副导演,一开始就对出演【江阳】这个角色的演员有了较为明确的要求。
今天到场的人里,没有谁是抱着随手一试的想法而来。
虞沧打量了眼前面的演员,见到了几张常在娱乐新闻上出现的面孔。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弦悄然绷紧。
陆沅儿朝他关切的眼神。
虞沧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必为自己担心,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虞沧没再看剧本,而是闭上眼睛,默默调整着状态。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流逝。
试镜房间的门不时被推开,工作人员叫着候场演员的名字。
虞沧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上轻轻摩挲着。
“12号,虞沧。”
终于,轮到他了。
虞沧睁开眼睛,正要起身,却发现身旁的陆沅儿似乎比他还要紧张,手掌紧紧攥着一瓶矿泉水。
没忍住一笑,虞沧从她手中接过矿泉水。
抿了一口又还给她。
陆沅儿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哦,加油。”
虞沧微笑着点点头,起身向试镜的房间走去。
步伐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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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长夜难明》,就只有他自己了。
虞沧心中念头闪过,手掌停顿了一下,将门推开。
房间里摆放整齐的四张桌子后,都坐着人。
导演陈奕让,编剧刘彦清,选角副导演徐岩,以及制片人罗牧。
虞沧看着这些面孔,与姜若英给他的资料一一对应。
他走到四人面前微微鞠了一躬,不卑不亢。
选角副导演徐岩显然要对他更熟悉一些,嘴角勾起,示意他坐下。
虞沧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
四人低声交流了几句,导演陈奕让看向了虞沧。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岁数应当过了六十。
但眼神和表情却又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强势味道,显出精力的旺盛。
他看了眼虞沧下颌的胡茬,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开口道,
“虞沧,欢迎你来试镜知道吗,在来试镜这个角色的演员里,你的岁数是最小的。”
虞沧留意到了他的眼神,微微一笑,“演员总要克服与角色的年龄差。”
陈奕让眉头一挑,“那,试试戏?”
虞沧颔首。
陈奕让翻动着手中的剧本,下了决定,“江阳罹患绝症与儿子诀别的这一段吧,徐岩,你找小桐来帮他对对台词。”
徐岩点头,看向虞沧,“三分钟时间准备,可以吗?”
“可以,麻烦徐导了。”
“客气。”
工作人员轻车熟路在旁边摆放了些道具,徐岩则找来了一个八岁左右的小演员。
显然他不是第一个试这段戏的人了。
虞沧起身,眼神看向某处,默默调整着情绪。
三分钟悄然而逝。
徐岩看向这个俊秀的男人,即便他今天留着胡茬,其实还是显得有些年轻。
但在虞沧背过身去的一瞬间,他的眼神就悄然一凝。
虞沧的动作很慢,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缓缓的挪动。
他站到了那个发旧的洗脸盆旁边。
句偻着身子,他一下一下拧着手中的毛巾。
动作很不利落。
让人想起迟暮独居的老人。
毛巾上的水落在盆中,滴滴答答。
“爸,喝药。”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我已经”他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眼前高举着的满满的水杯、药瓶盖里的药片,以及男孩倔强中带着恳求的目光,让他停住了。
虞沧脸上的笑容消失,眼中闪过一抹沉重的悲哀。
但面对眼前男孩倔强高举着的、不肯放下的水杯与药片,他又努力着一点一点挤出了笑。
他说了声,“好、好”
将药片倒入嘴里,他喝了一口水,有些吃力地吞咽下去。
他嘴角扬了扬,枯瘦的手抓着空了的药瓶盖,朝男孩轻轻晃了晃。
像是得意的炫耀,想要逗笑眼前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唯一流淌着他和妻子血脉的孩子。
他脸上的笑一点点僵住。
眼眶微微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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