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不明白什么是新规矩,也不知道自家公子到底想做些什么。
但她知道苏公子的内心必定是很愤怒的,为北伐的将士而怒,为无辜的百姓而怒,为朝堂上尸位素餐的官员而怒!
她也曾受肉食者(1)所迫,自然知道百姓有多么的苦,大宋本就是一个天灾人祸不断的地方。
每年都会有地龙翻身(2),也会掀起洪灾水患。
愈是遭灾,厢军也就愈发多了起来。
身为魔门弟子,虽然总是忍不住要和佛门的弟子,静斋的圣女干一波,没分清主次,争天下争了多少年都败北了。
但他们始终都是诸子百家的遗脉,有一颗试图让百家争鸣重现的心,与那些魔教不同的是,他们一直希望变一变这治世之道!
这所谓的祖宗规矩,对天下万万人当真是全然有益吗?
云华不知道那些规矩的破绽,但她却也不是个爱守规矩的人,当年正是受种种规矩所逼,流落到侠客岛上。
她还知道苏子期说的那个人,话中的那个“他”是谁,那个死在保州的人,他这一死,只怕会成为楼主的平生憾事,永远也忘不了。
——苏公子也算是很爱慕容九了,对其珍之爱之,自己洁身自好。
可为了关于那个人一星半点的消息,甚至不是关于那人本身的事。
他连自己的未婚妻子都可以抛下,第三次推迟了婚期,让天下武林对两家的联姻议论纷纷。
云华知道,本来今年的元日自己就该多一个主母,苏公子就该成婚的,只是硬生生又推后了一年。
这世上人只道自家公子义气,包括慕容世家的家主,也只能赞他有情有义。
那慕容小姐是多傲气的人啊?人间九秀都是一等一的好女子,这下也只能在自家公子身上吃亏了呗,承受那些流言蜚语,明知道公子这样多少对不住她。
云华不敢再说关于保州的事,她很清楚苏子期对北伐的一应事务有多在乎。
自个儿不懂那些政事,却也不能惹怒了他。
温婉清秀的婢女屈膝下拜,试探着问道:“不过,如今石大夫遭难,金钱帮步步紧逼,路大侠与程姑娘入我门下也是一件好事。”
“凡是多一点进益,也总比没有强。每次都多一点,金钱帮也就不能再与我等分庭抗礼了,不管怎样,一家独大做的事总是更多的。”
“路大侠的风评不错,程姑娘的师承不凡,需不需要让属下再去看看她。”
“若是程姑娘能再引来几位为我帮所用的英才,那便更好了。”
程灵素的同门既有薛鹊慕容景岳那样的恶人,也有怜花公子与赛华佗欧阳明日那样惊才艳绝的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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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师门关系,自然瞒不过金风细雨楼。
苏子期记挂着正事,可能未曾把路仲远的几句呢喃放在心上,云华却是十分注意的。
魔门中人,多少都有几分投机下注的心理,也懂得些收买利益的技巧。
云华有心交好程灵素,昨日又见其那般状态,这才主动请缨,要去安抚她。
苏子期听到程灵素的名字,微微顿了一下,思绪回转来,道:“也好,你去看看她吧,看完以后也不必再来回我了。”
“是。”云华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要去黄楼瞧程姑娘。
白衫公子重新走到案边,坐到自己平素习惯的椅子上。
他认真地看了几眼,自己手里的象牙笏上,质地白润,入手细腻。
苏公子拿这东西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也才两年多而已。
朝堂上的相公,已在汴梁执笏数十载,有几人真为大宋做了什么实事呢?
做了的人没有回报下场不好,不想做的人怕丢了“自家”的钱子,又不让想做的人去做。
公子把笏板(3)丢在案上,阖上眼眸,伸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因为一人之死,他心灰意冷,这不假。
他是对大宋朝庭心冷了,也没有一昧忠于赵家子的想法。
但他从来不会放弃事业,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认输,从而被人逼走。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更有利的复出。
为了这惠及千百年的功业,万世不忘的事绩,为了他身后成千上万的人,他要算计,他也不能退缩。
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料理那些儿女情长,风花雪月。
苏公子已下定决心,要与程灵素快刀斩乱麻,他必须无情,因为要断了她的心思,所以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也不叫云华回禀。
公子面容如玉,穿着一水儿的流云白衫,袍袖垂在紫檀木上,冷峻俊逸的脸庞,竟如冰雪一般。
什么神情也没有,只余深沉,像是透着一股子天生的凉薄与孤冷。
——既然他不是她的良人,又怎能再害她,让她一步步泥足深陷?
他还是穿着那一身家常的素色简服,闲适幽然,只配着一个荷包,荷包上绣着银丝碧线绣并蒂白莲的图样。
手指轻轻抚过那个荷包,他的心便定了。
‘人间姻缘水中莲,并蒂莲花色更妍。正是炎天三伏日,莲花结子皆百年。’
预知后事如何,请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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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一个读者,我都要认认真真地完本。
其他的,随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