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里已经快到风雨楼总舵了。
赵海萍完全没料到半路上会杀出个雨化田来。
虽然他不知道方应看也在上山的路上。
但就算“袖手谈笑剑笑血”的神通侯就在赵海萍面前,他也未必就怕神通侯。
赵海萍当年带妻子逃出宫时,便受到这位西厂厂公阻止,败在他手里。
虽然伤到雨化田,带着妻子翠蝶出了宫,可他自己也是深受重伤。
是以赵海萍的武功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但面对此人,还是有几分忌惮。
打赵海萍做金吾卫那会儿,同僚之间就早传过雨督公心机颇深,手段狠戾。
“说不得,就是下一个童贯。”
赵海萍忌惮的,不光是当初的落败,更担心身份暴露,连累妻女。
他暗叹:若非与程姑娘男女有别,以我的轻功带她一程,早就到到了,何至于碰见这个瘟神?
而督公压根没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就是当年身手不凡的金吾卫。
雨化田驱使着座下的马匹,与程灵素一行人并肩而行。
他身后的三大高手,紧随其后。
督公今日穿着件淡青色的直裰,远远望去,不像大内的高手,倒像是个寻常的秀才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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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中到底透着几分邪意。
‘那人生起气来,也是森严冷傲。却不像他这般邪异。’
‘也是,常年待在那样见不得人的去处,有这样的心性并不奇怪。’
程灵素暗暗猜测,她的记忆可不坏,怎会认不得雨化田?
那日先有大欢喜女菩萨震撼登场,后有雨化田带皇城司快马而至,苏子期一曲“红尘”退敌。
雨化田与苏子期那番临空打斗,也着实让程灵素开了眼界。
督公那狭长的凤眼狠戾,转向医女的方向,眼角微微挑起时,隐现丝丝的了然与意味深长。
程灵素只听他明明白白地问道,“一别多日,不知程姑娘与苏公子可好?”
声音清朗,诸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西厂是什么地方?一个姓氏还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程灵素是药王弟子的事,也不是秘密,否则苏子期何必千里迢迢带她来汴京城?
医女“嗯”了一声,就淡淡地道了一句:“我挺好的,不值官人挂心了。”
“至于苏公子,他管理风雨楼的事务,就非灵素所能知了。”
按照程灵素的性子,她是不喜与生人搭话的。
只是这里快到风雨楼总舵,雨化田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
虽然态度平平,也不肯稍微吐露苏子期的事,但她到底还是回答了。
雨化田也不生气,似是感慨,似是疑问,仰首问天,道:“程姑娘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圣手。”
“某敢问姑娘,世间可有断肢重续的奇事?”
“这有什么稀奇,”程灵素不假思索答道:“刚砍下来的手臂,只要保存得当,在双边伤口还没结痂时就接上去,大约都能长好。”
“但要是稍迟一些,想重续得寻天上的神仙了,咱们凡人再没有法子了。”
督公苦笑,再不发问。
说话间,风雨楼总舵总算是到了!
“红青黄白”四楼,还有玉峰塔!
睥睨之间,督公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精光。
迎客弟子早得了吩咐,将雨化田一行人迎至“青楼”。
——今日金风细雨楼来了这等抄家灭族的狠人,自然是严阵以待。
如今青楼里中满是高手,在等着他呢!
诸多弟子英姿飒爽,恭谨有度。风雨总舵四塔拱卫,气象已成。
一路上,所观所闻的风貌气象,皆有可称道之处。
雨化田暗暗点头,却不说话。三大档头见惯了宫禁华贵,第一次到“五万上官五分苏”的驻地,新奇之中,还有点点惊异。
从总舵就可以窥见帮派的一角气韵了。
之前,他们从未想过江湖帮派能有如此气象。
程灵素着实不愿与雨化田同行,若非想着要传话给苏子期,她才不与雨化田走一条道呢。
不知道苏子期见完雨化田,是否又会闭关,不如等他办完了事,就传话转交东西。
赵正义与赵海萍自然要跟着她,这让赵海萍的心砰砰直跳,总觉得随时都会有人叫破他的身份似的。
到了青楼,果然满堂都是高手,无发无天的好手,一百零八公案的精英,还有几位常待在汴京城里的高手。
杨无邪与“上官中神”请雨厂公一行入座。
“上官中神”笑嘻嘻地对雨厂公说话,温和风趣,扯些有的没的,说些汴梁大事,话些家常。
——雨厂公却也不好轻易甩了“上官中神”的面子。
一来,除了苏公子外,金风细雨楼就数“上官中神”的身份最是不一般,并非是寻常的江湖人。
二来,若是露了相,显得急切,只怕会受人拿捏,落了下风。
只是堂上不见苏子期,雨化田心中未免有点奇怪。
程灵素没有到大堂,听人说,苏公子不在堂上,心中更是纳罕。
她知道苏子期闭了关,难道还没有出关吗?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程灵素心中不由一紧。
等了小半个时辰,苏子期仍是未来。
雨化田幽黑的眸中闪过一丝恼怒的厉色。
他不知道苏子期闭关的事,只道这是有意晾着他。
宫中内侍出身,心里少有不在意面子的,雨化田也不例外,心中的恼恨,莫过于此了。
马进良奉承的功夫了得,对自家督主一举一动,了然于心。
大档头闻弦歌而知雅意,伸手往手边的矮桌上重重一拍,怒道:“一南一北,刀剑双骄素有名声。我家厂公英雄惜英雄,亲自来风雨楼拜访咱们北地的骄子。”
“苏公子连面都不露,是几个意思!”
他手上运了内力,一张上好的梨花木的小桌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轰然倒地,沦为一地碎木。
雨化田嘴角微微上钩,将茶水饮下,这个大档头还是很有眼色的。
马进良还待发难,众人却听到一个声音轻轻说道:
“那大档头以为本侯是几个意思呢?”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如无形的暗劲,敲在心上一般。
让人心生悸然。
诸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玄衣白裘,从容潇洒的公子,卓立在客室门外。
他的脸色十分平静,看不出怒意,却也不见笑容。
马进良一时心惊,被这人威势摄服,怔愣住了。
正是金风细雨楼的苏公子。
雨化田嗤笑一声,讥讽道:“我这大档头,没什么见识。”
“平南侯戎马倥偬(1),也是他能懂得?”
苏公子这身白裘与腰间挂着的一个绯色金丝麒麟香囊很是相衬。
——正是大内所出,赐给王侯公卿的物事。
便是雨化田,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能乱用,否则就是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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