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司马元与皇甫道神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相视一眼,尽皆如释重负。
最后司马元向着皇甫道神躬身一拜:“侄儿拜谢舅舅救命之恩”。
皇甫道神拍了拍司马元,欣慰地道:“先前听你道出心中之言,我甚感欣慰,这说明仙儿并未看错人。”
司马元闻言一笑,继而轻声道:“表兄待我如弟,司马此生此世当以亲兄奉之。”
他心中呢喃:“如违此誓,道途永绝!”
皇甫道神轻轻颔首,随即向着后殿走去。
司马元连忙稽首拜别。
待走入后殿时,脚步一停,微微偏头,言道:“走之前,去看看你表兄和你爹后,再离开吧。”
“终究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放开了说。”
司马元眼神复杂,轻声应下。
“舅舅放心,侄儿省得。”
离开太清宫后,司马元给万圣传了一道口讯:事已妥。
在他传完讯后,那位早已躬身侍奉在青铜门内的大长老万圣对着柳舟轻声道:“少主传来音讯,事情办妥了。”
柳舟闻言,眼神一凝,继而转首看向万圣。
万圣心中一突,不敢怠慢,当即拿出音讯符文,施法展开。
只见符文之上赫然写着:事已妥。
柳舟却悄然眯眼,沉思良久。
但他却轻轻摇头:“此事没那么简单”。
大长老皱眉,“莫非司马元变节了?”
柳舟摇头道:“非也,甚至那小子差点连小命儿都没了。”
万圣似有不解,稍稍沉思少许后,有些迟疑地道:“莫非是那位的缓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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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舟目光幽邃,轻轻一叹,继而轻吐一口旱烟。
良久之后,他才幽幽地言道:“他是在等人”。
万圣连忙问道:“等谁?”
柳舟眼神闪烁几下,继而垂帘,轻声言道:“等我”。
万圣心神一凛,等主人,等主人做甚?
这还用想么?
万圣脸上露出阴晴不定之色,时而还冒出凶光,颇有杀气腾腾之像。
柳舟失笑,敲打了一下万圣的苍白脑袋,笑骂道:“乱想什么,他是在等我表态。”
万圣顿时明悟,迟疑地问道:“怕您秋后算账?”
柳舟闻言一怔,继而陷入沉思。
最终,秘境之中忽然响起一阵大笑声。
这笑声中有苍凉,有寂寥,有疯狂,也有孤独。
更有一丝丝癫狂与畅快。
但最终,一切都化为一声叹息。
与其说是叹息,不如说是无尽的苦涩、无奈与憋屈。
在柳舟头皮发麻地离开青铜秘境之后,似有一道呢喃声传出:“他快了”。
快了,自然不是快死了。
而是快成仙了。
太虚天洞,自从司马元走后,太虚宫便不再那么热闹,而作为宫主的真德天后自然清闲下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真德天后便无所事事,最近反而被人搅扰的愈发不得安宁。
此刻在太虚宫内,真德天后看着身前的万法天主,面容清冷,不咸不淡地道:“宫中早有规定,凡入我太虚宫须皆为殿阁之主,难道万法天主忘了么?”
万法天主闻言,徐徐言道:“纯阳自然不敢忘,但赵道友既为我太虚客卿,自有旁听太虚宫议之权,毕竟而今乃非常之际,宫主需团结一切可团结之力量,否则会让我天洞上下人心丧失,力量大减。”
真德天后眼神渐冷地道:“规矩
就是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倘若今日为了你万法天主怀了规矩,那日后便会有无数人阴奉阳违,届时我太虚岂不会更加人心崩散。”
万法天主纯粹混淆视听,摆手道:“此事你知我知,旁人岂会知晓?”
真德天后不悦地道:“万法天主此言差矣,难道你忘了我太虚宫还有其余几位道友了么?不知你将他们置于何地?”
万法天主笑道:“宫主放心,其余几位道友贫道皆已打过招呼,并未大碍,待赵道友入驻太虚宫后,宫主将其视为我太虚一员即可。”
真德天后嗤笑一声,“天主真当本宫是傻子么?”
万法天主心中冷笑,原来你还知道你自己傻啊,但脸上却露出惶恐之色,连连摆手道:“宫主这是说哪里话,言重了言重了。”
真德天后却不愿再与其纠缠,直接打断万法天主,近乎一字一句地道:“天主若真为太虚着想,便应好好打理殿阁事务,以防洞外势力潜入,而非这般里通外贼,祸乱天洞。”
继而一阵摆袖之后,便径直离开太虚宫。
只留下一脸青红相加的万法天主,他眼里露出凶狠,心中喃喃自语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了。”
旋即直接给那位‘赵道友’传了一个音讯:请贵派那位过来吧,本座为你等开启洞天大阵。
那位赵道友闻言后,当即嘿然一喜,暗道这位万法道友果然识趣,随即便各自传讯去了。
而在浮黎仙山,司马元在看望了司马乾后,便来到皇甫氏族的祖地。
皇甫仙并未在太清宫任职,故而被皇甫道神留在祖地,并以代族长之位履行族长之职。
当司马元向皇甫氏族传达自己将要拜访的消息后,便开始摒退部分族人,不过还是仍留了些许陪伴。
这日,司马元一阵飞掠之后,便来到皇甫氏族的门口。
司马元微微抬头,这个浮黎掌权者家族并无多少‘高门大阀’的痕迹,仍然还是当年那个小门小户的模样,看似只像个中等小贵族。
但司马元却瞳孔一缩,心中警兆不断响起,同时愈发逼近,心中便有一股生死危机的大恐怖即将降临。
他心中赞叹,想必这便是山主大人所布置的手段吧,他心中自语:圣人之威,通天彻地,果然名不虚传。
司马元刚到,便听到一道温醇笑声:“来得这么早?”
司马元回神,只见皇甫仙正含笑而立,遥遥看来。
他当即快步上前,朝着皇甫仙拱手一礼:“表兄”。
皇甫仙上下打量了一番司马元后,随即颔首道:“旬月不见,修为越发精进了。”
司马元汗颜,“不过月许而已,何来精进之说。”
他今日方才真正打量皇甫仙的修为,只见浑身通透圆满,赫然是气息直逼道虚中境顶峰的迹象,而且据司马元观测,这位表兄似在死死压制,不愿过早踏入后期存在。
当皇甫仙将司马元引入皇甫氏族之后,他倒是未曾引见那些青年俊杰,只是将他待到一位老人面前。
老人脸色稍稍激动,尤其是看到司马元来到后,看到那张略微熟悉的面孔,依稀可见当年那张古灵精怪的痕迹。
皇甫仙带着司马元,向老人躬身一礼:“这是小叔祖”。
同时他暗中传音道:“当年姑姑远遁后,是小叔祖几次三番跑去佛国看望她的,也是他在缓和我爹跟姑姑的关系。”
他轻叹一声,犹豫了一下,传音道:“小叔祖膝下无子,故而将我爹与姑姑视若己出,这些年犹豫思念姑姑,越发显得老态龙钟了。”
司马
元注意到,这位老人不过灵神初期,而且观其元神大伤之态,俨然是突破灵神时伤了本源。
皇甫仙向着老人轻声道:“叔祖,这是姑姑的孩子,名叫司马元。”
老人老眼娑婆,泛着泪光,轻轻地摩挲着司马元的脸颊,再按了按他的头顶,满脸慈祥地道:“跟静丫头确实很像,传了她几分英气。”
司马元心中一动,当即跪下朝着对方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不肖子孙司马元拜见姥叔祖”。
老人连忙笑容绽放,响亮地哎了一声,继而将司马元扶起,“怪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司马元起身后再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禁连连点头,最后拉着司马元的手,老眼泛湿,感慨不已,“当年你娘跟你舅舅闹别扭,老头子去西域那边看过你娘几次,想缓和两兄妹之间的关系,可惜啊,道神倒还好,就是你娘性子犟,当时除了我稍微还能听得进去,其他人一概不认嘞。”
司马元小意的点头,听着这个老头述说着他娘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有一次你娘回了一趟妖圣宫,满身是伤,说是跟妖族的那几个族长打架,输了。老头子当时那个心痛啊,当即就跑到太清宫找你大舅。”
他看了看同在一旁的皇甫仙,笑道:“你大舅一眼就看出那是你娘自己作假,就随便派了一位得力助手,唔,他叫什么来着?”
皇甫仙适时补充:“卢蜻”。
老人当即拍头:“对,就是那个小丫头,不过后来听说她入道了,也不知现在如何。”
皇甫仙温声道:“卢师叔于六百年前冲击化虚,不敌仙逝了。”
司马元默然无语。
老叔祖轻叹,“是了,记得当时卢洞主同样在闭关中,故不知此事,这位似乎是他小嫡孙女吧。”
皇甫仙轻轻颔首:“对,这位卢小姨仙逝后,卢洞主受到感应方才闭关而出,只可惜先前闭关功亏一篑。”
老人看了一眼司马元,笑道:“当时那位卢丫头可是你娘的小跟班,可惜啊。”
皇甫仙看了一眼司马元,眼中似有古怪之色。
老人继续言道:“当时你爹与你娘青梅竹马,得知你娘在妖族受了欺负,当即尾随二女前往,于道中来了个‘英雄救美’。”
“救了你娘二人后,便回山了。”
老人语气一顿:“可是”
“可是,那位卢丫头也喜欢上你爹,最后为了不和你娘争,索性干脆闭关,颇有一副不入道虚誓不出关的模样。”
“至于其后,你爹才从你娘口中得知卢丫头钟情于他的事儿。”
“后来卢氏、司马氏族交好,也有互相补偿之意。你爹出于愧疚,在山门中多有维护卢氏之举;你娘则有些自责,似有‘自己逼死卢蜻’的想法,所以才央求道神对卢氏弟子多加网开一面。”
他看了一眼皇甫仙,“这些小事情,恐怕你爹不会在意,应该是你做的吧。”
皇甫仙有些羞赧。
司马元听得目瞪口呆,这些,难道都是真的?
他怎么感觉这么狗血呢?似乎假得不能再假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有时候,事实与真相远比故事更加具有戏剧性、可笑性以及难以置信。
最后,老人一脸慈祥的问道:“听了方才你爹和你娘的故事后,有何感触?”
司马元心里一突,有何感想,这还用说么,自然同情弱者,鞭笞那恃强凌弱之人呐。
可万一那人自家亲娘,你怎么办?
司马元脑中急转,看出老人眼中深意,大义凛然地道:“长辈之事,儿辈岂敢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