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元沉思片刻,既然连万圣都不知那位希夷洞主的布局,那么除了其本人和青铜门背后那位,便再无人知晓了。
旋即他便与万圣商谈了一番对隐神宫的诸多规划之后,便让他离开了,至于那些三阁九院之人,他而今无暇去亲近,当然倘若司马元愿意亲近,其等还是愿意向他靠拢的,只不过他自己‘看不上’他们罢了,待万圣离开后,司马元身影便消失不见。
隐身宫,青铜门前,一道亮光闪烁后,便显露出司马元的身影。
只见他目光复杂,轻吐口气后,朝着大门躬身一拜,口中正欲言语时,忽然一声吱呀响起。
同时,一道沧桑话语响起:“起来吧”。
司马元闻言一愣,稍作踌躇后,便大步踏入。
及至踏入之后,便是一阵日月轮转,俨然变换了天地。
当他回过神来时,已在一处茅屋之前。
好在已经历经了数次,司马元已然心中有数,待心神沉定之后,便四处打量。
这是他首次进来,一如老山主所在的那个空间一般,气息渊深,不可揣度。
但令司马元惊诧的是,倘若老山主那个显露的气息是堂皇大气的话,那么此处便是悠静高远,两者不分高下,也无法判断谁强谁弱,但司马元清楚,归根结底都是属于圣人的气息。
这里的每一株草木,每一块土石,乃至每一只灵虫都有一丝天道化身的气息。
所谓‘我即众生,众在我’便是此理。这种高深境界与西域佛国的‘我为众生,众生为我’有所不同。前者意味着我即万物,亦是主宰;后者强调奉献,亦或者是汲取。
而这,也是东方诸域玄门道宗与西域佛国的区别。
但毋庸置疑的是,两者在强化自身的路上算是殊途同归,同根同源。从‘大道’的角度而言,两者并无高下之分。
但所谓境界分人,大道同样分人,在而今道门法则布控天下之际,那位西域佛国的‘佛法’被狠狠压制了数百万年之久。
不过这些不是此刻的司马元所关心的,他只关心此刻自家的处境。
司马元环视一周,只见茅屋背靠大青山,前临径溪,观此地方位似是坐南朝北,水自左向右流去,似乎与凡间俗世并无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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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元摁下心中疑惑,目光终于落在溪边一笠棕色斗篷之上,观其背影之上似有灰白发丝披散,暗自猜测对方或许便是那位神秘存在。
隐神宫初代宫主。
柳舟!
司马元深呼口气后,便朝着对方走去,行至溪水边,距其三丈远时立定,躬身一拜:“晚辈拜见老前辈”。
不喊宫主,而唤前辈,自然是指司马元今次来只有私事。
透过侧脸,司马元只得看见一个大概的轮廓,其余大部分都被斗笠遮住了面。
而且,让司马元颇感不适应的是,他总感觉溪边这位老人的气息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不协调!
不错,正是不协调。
但司马元只将这种猜测放置在心中,不敢道出,
万一惹恼了这位,可没人来救他。
虽然外界说这位乃是他的大靠山,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不过无稽之谈,即便他自己也有借势之意,但真正面对这位老神仙,他却感受到那种源自灵魂的战栗。
这才是真正的圣人之威。
司马元摁捺住内心的惶恐,正思索着该如何与这位套近乎时,耳畔忽然传来灰衣老者言语:“日后他便是你在外门的帮手”。
司马元闻言一愣,外门的帮手?谁的?
他抬首一看,只见那灰衣老者的身旁还有一人。
他当即神色大变,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是谁?”
那人一身朴素,从头到脚都极其普通。
但这不是令司马元失态的真正缘由,真正原因是他竟然从头到尾都未曾注意到此人的存在。
他可是位列灵神域金字塔顶端的无上道尊,居然连十丈之内还有个人都未曾发觉。
虽说有大半部分乃是那位灰衣老者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力,但太如何的失神也不至于连身前十丈内的活物都发现不了。
别说活物,哪怕死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此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其人似乎也在注意到司马元,好奇地看了眼司马元后,便收回目光,继而对着灰衣老者躬身道:“谨遵法旨”。
旋即那人朝着司马元道:“贫道王导,见过神幽-洞主,在下有礼了!”
司马元连忙回礼,“久仰王洞主大名,司马有礼了。”
对方淡然一笑,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礼后,便朝着灰衣老者躬身一拜,继而身形渐渐转淡,直至彻底消失,气息消散。
司马元瞳孔一缩,此人竟然在‘化道’这条路上走了如此之远。
对方这般彻底消失,了无痕迹的道法司马元不是不会,但却无法在短时间做到如此自然,更无法在短短数息之内彻底消杀自神存在过的痕迹。
真真正正做到了风过了无痕。
而更令司马元感到忌惮的是,此人如此无声无息的同时,还能将自己与天地融入的如此之高,足以说明此人在道虚境走到了极高的地步。
他心中暗忖,至少也是道虚中境!
甚至司马元隐隐感觉到,这位希夷洞主的真实实力必方才所展现的只高不低。
但未等司马元从王导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位灰衣老者语气淡淡地道:“王导乃我昔日所收记名弟子,日后你若有何困难,可向他求助。”
司马元当即听出其弦外之音了,这哪是让自己求助于他啊,这分明是要自家给那王导当下属啊。
司马元心中不断下沉,脸上却凛然称诺:“宫主放心,属下必会竭尽所能辅助少主!”
得了,这刚被人叫了数声少主,还没仔细体会,就被人叫回去了。
岂料灰衣老者轻轻摇头,言道:“非也,日后倘若他果真大逆之举,你可将其斩杀!”
司马元当即啊了一声,随即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
也不知他究竟是指什么,但看灰衣老者
之意,似乎也并不在乎。
只见他沉吟片刻后,终于转头看了司马元一眼,但正是这一眼,他竟咦了一声,随即皱眉道:“你过来”。
司马元心中悚然,一股源自内心最深处的不安终于涌上心头,莫非他要在我身上施加手段,以控制我?
这一刻的司马元,几乎有了夺路而逃的心思。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拼一把?
而今他虽说只有道尊初境,但加上本命道兵诛神剑与那残破道兵绝天旗似乎能抵挡一个瞬间,然后再祭出鲲鹏天舟,应该、可能、也许、大概还是不能从此人手中逃脱。
这一刻,司马元脑中莫名想起过往四百年的修道岁月,真是时间不等人呐,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有四百多岁了。
未曾料到,过了四百年自由生活,今日却要沦为他人的傀儡,乃至是走狗。
这让他想到昔日被他司马元控制在手的那些人,不由暗自苦笑,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日到我家啊。
他正如此想着,对面却传来一句玩味声音:“怎么,怕老夫害你?”
司马元当即一个激灵,顿时醒悟过来,半是羞赧半是惭愧的拱手道:“是小子以小人之心度圣人之腹了,还请前辈降罪。”
灰衣老者见司马元靠近后,随意的伸出一指,朝着司马元额头轻轻一点。
司马元心中哀嚎,他妈的,中了这老家伙的计了。
不料就在这时,他识海一阵动荡不安,似有大能在隔空对决。
一阵轰鸣声之后,两道印记被灰衣老者踢出司马元识海。
旋即不待他查验,或者说不待那两枚印记破空遁走,便听见两道闷哼声响起。
一方是那不知多少空间之外的两个存在,一方则是此处溪边老人。
老人轻轻甩了甩手中鱼竿,一阵涟漪荡过后,两枚印记顿时土崩瓦解,毁于无形。
司马元则神色呆愣地看着眼前一幕,两枚印记他自然熟悉,甚至可以说比老人还熟悉。
一枚,正是那神庭印记;另外一枚,赫然正是那地藏所留。
他未曾料到,这两位不知何时在他识海内留下如此隐晦的道印。
不,应该说是圣人印记。
邪神的印记司马元能理解,对方毕竟是昔日的神庭之主,能在他毫无知觉之下种下此印记自然信手拈来,可那地藏为何能悄无声息的在他身上作手脚?
而且,直至今日他晋升为道尊,已然未曾察觉出对方所为。
莫非,那老秃驴一直以来都在扮猪吃老虎?
司马元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一想到自家这四百多年的修道生涯都是别人瞩目之下,他就有些毛骨悚然。
当司马元识海内的两枚印记被摘掉时,其身上的瑶池秘境内,正在紫霄派顶峰闭关打坐的邪神霍然睁开双眼,随即向上望了一眼后,皱了皱眉,但察觉到司马元并无生命危险后,便悄然作罢,再次陷入打坐中。
在闭眼之际,似有一道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声响起:“快了,它们,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