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g市是个不夜城,凌晨1点,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一辆接一辆呼啸而过,两旁偶或能见到三两行人。
徐若萍身上又一阵奇痒,扭头察看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废弃停车场上的一处陡坡上,那里几乎没有一个路人,又有陡坡遮挡,撒泡尿都不会被发现,挠个痒就更加不在话下。
当下慌慌张张跑过去,却发现那陡坡背光的地方有个半米高的狗洞,十几双绿幽幽的眼睛,从黑暗处往外面盯着徐若萍,看得徐若萍冒了一身绿毛汗。
一只裹着张薄皮的鬼手,慢慢地伸了出来,一点点往徐若萍这边摸索。
这只手几乎就只剩下骨头,可诡异的是,这骨头不是白色的,在月色的映衬下,却是红得几乎像血,咋一看,好像还是流动的。
血修罗!
传说中长于冥河里的魔鬼,嗜血如命,属于阿修罗一族的鬼修,从不出血海,一直潜心修行。
阿修罗一族被地府镇压在地心世界的血海附近,鬼史上有记载的血修罗逃窜到人间作乱的事情,有且仅有一战和二战两个时期,那时亡灵太多,地府一时人手不足,被几只血修罗逃窜到人间,不过很快就被各大修仙世家联手击杀,此事捅到地府那里,据说管辖阿修罗一族的冥国首脑都挨了罚。
如今太平盛世,别说是血修罗,就是普通的厉鬼恶煞、游魂山怪,在凡间稍微露一露脸,不出半日,要么被鬼差立刻羁押回地府,要么被路过的修士清理,饶是地府再乱,这么多的血修罗又是怎样跑上地表的?
徐若萍曾听外公讲过,也见过彩色的配图,就是没有碰到过真实的血修罗。
如今被她突兀地撞见,一时间不知怎么才好,整个人几乎被钉在了原地,双脚开始哆嗦了起来,大脑完全被塞了团浆糊,停止思考和做出及时的反应。
电光火石间,一条人影嗖地略过,伸手把徐若萍拦腰抱起,飞起一脚把那鬼手踢了回去。
那鬼手吃痛,发出“嗷呜”一声似汽车急刹的响动,随即那洞像岩石下压着十几只大蟋蟀被发现了,稀里哗啦一下子都爬了出来,围着徐若萍二人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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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若萍被来人打横抱着,加上酒精上头,居然有点晕头转向,双手胡乱扯住来人的衣领,一股熟悉的古龙水的香气扑鼻,不由得心中一凛,于是鬼使神差的,她在被十几只血修罗围困之下,第一个念头以及动作却是伸手去扯那人的黑面巾。
那面巾显然是匆忙中胡乱戴上去的,被她这么一扯,就轻飘飘地滑了下来。
然后就是胡一辉那张命犯桃花的讨厌的冷峻侧脸。
两人皆是一副震惊得无以复加的表情。
胡一辉是怎么也不会料到徐若萍竟然脑残到这种地步,在如此危急万分的情况下,居然先顾着一探施救者的庐山真面目。
我的个刘姥姥啊,那好奇心得有多么大的才行啊,怕是整条太平洋也装不下吧!
徐若萍则是就算把地球上六十几亿的人口逐个怀疑上一遍,也决计不会怀疑到胡一辉的头上来。
两人就这么诧异地盯着对方,仿佛在比赛谁最沉默。
可是血修罗们却不理会他们这一套,围着二人蛰伏了片刻,发现对方没什么地方值得提防,那只挨了一记无影腿的血修罗率先发难,举着双钢锯一样的大爪子凌空下劈,想从背后把胡一辉整个地一分为二。
徐若萍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尖叫一声以此示警。
可没等她那声尖叫酝酿好,那只血修罗就被胡一辉反手紧紧抓住,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月光下显得莹润光滑,抓住那副鲜红可怖的骨头爪子,毫不费力地把它高举过头,用力一掷,撞上了迎面冲上来准备偷袭的另一只血修罗,两只血修罗立刻像两件绑在一起的木偶,咚地一下砸在不远处的石墩上,二人合抱的大石墩被砸出一个大坑,两只血修罗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当场迸裂,血溅一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没两秒,两只血修罗的尸骨自动化作一团浊气,瞬间消失于茫茫夜空之中。
徐若萍张大了嘴巴,眼睛撑圆,仿佛一只仰面朝天的癞蛤蟆。
胡一辉随手掀飞了两只血修罗,心里七上八下一团乱麻,一边警惕着四周蠢蠢欲动的几只血修罗,一边似有意而无意地低下头,正对上癞蛤蟆徐若萍自下而上的两道目光,那双黑白分明得近乎克制的眸子里不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
胡一辉如芒在背,立刻别过脸去,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抱着佳人不放,另一只手上下翻飞,几道龙卷旋即平地而起,剩下的十几只耀武扬威的血修罗无一例外顷刻间被卷进了那半米多高的黑洞里,仿佛一个熟练的赶羊人,轻轻松松就把小羊咩赶进了羊圈。
一来一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徐若萍张大嘴巴酝酿了好久的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噎得自己好生难受。
胡一辉终于没事可做,不得不看了她一眼,奇异地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拘谨的疑惑,一时脑子卡了壳,竟结结巴巴起来:“那个,那个,我是,我是??????”
“你是仙门中人!”徐若萍突然兴奋起来,“天呀,我竟然有眼不识泰山,自己系里有个重量级的修道高手都不知道!哎,那个,先将我放下好吗?”
改革开放后,沉寂了多年的各类修真门派仿佛雨后春笋,不断涌现,但其中货真价实的名门正派与邪魔外道却是十个手指头都能数个遍。
很多都是披着修仙问道的皮,实则是干一些坑蒙拐骗,杀人放火,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的骗财骗钱又骗色的诈骗组织,像徐若萍这种民间散修,却是连个正经叫得出名字的门派都不是。
胡一辉出手如此了得,在她看来,非名门正派的开山大弟子莫属,至于邪魔外道,徐若萍自觉把它忽略到一边去。
胡一辉一下成了个愣头青,听徐若萍这么一叫唤,方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抱着对方,半刻舍不得松手,连忙把手一松,轻轻地把她放了下来。
徐若萍一直沉浸在自己结识了个大有来头的修道中人的喜悦之中,半点没有察觉到对方已经紧张得连说话都已经开始结巴。
胡一辉惊异地发现,自己曾经在她面前矫揉造作的一副二世祖以及花花公子的面孔,在她扯下面巾的那一刻,粉碎得连渣都不剩,几百年的等待,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守候,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的擦肩而过,终于在此刻沉淀了下来,他倏地有种历经几世终于修得同渡的感慨——黛月公主回来了。
徐若萍棒椎一样的性格哪能知道胡一辉心里已经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接着兴冲冲地问道:“你是大禅宗教的弟子吗?”
大禅宗教的创教祖师是紫微真人风星腾,主修气功之法,以虚无为本,以养性为宗,法本《老子》、《庄子》、《文始真经》是该教派的法典,属最上一乘的虚无大道,度化众生,以虚极静笃,大彻大悟,盗天地虚无之真机,顿超直入,齐是非,同人我,进入无天无地的混沌境界为最,修性而兼修命。
大禅宗教主张性命双修,炼养阴阳,以有为法而至于无为法,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诸步骤,次第分明,门派繁衍甚广,是当今世上名副其实的修真正宗门派。
徐若萍见对方没有反应,又斜瞥了胡一辉双手手腕一眼,自言自语道:“对了,你手腕上没有乌金繁纹套腕,那你肯定不是大禅宗教的弟子。难不成,难不成你是闲云派的传人?”
闲云派,创始人是闲云居士巫洪文,实打实的符箓三宗(即天师道、上清派和灵宝派)之一,以传习五雷法为事,谓行此法可役鬼神,致雷雨,除害免灾,其理论基础是天人感应与内外合一说。
徐若萍略微沉吟片刻,继而很快便摇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
闲云派既是符箓三宗之一,那么驱妖降魔的时候肯定离不开灵符的使用,可是刚才眼见着胡一辉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堆血修罗的时候,却从来没有使用过一张符咒。
徐若萍眨眨眼,又再不依不饶地继续道:“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悯莲红教的嫡系弟子。”
悯莲红教的创始人是斗母星君墨绮烟,主修“丹鼎之术”,以化炼内丹为主,注重人身的精、炁、神的修炼,以长生久视作为修行目标。
不过悯莲红教的戒律严格,其嫡传教徒不但不可以婚娶,而且要蓄发住观修行。
徐若萍若有所思地望了望胡一辉那头剪修齐整的乌发,又想起了这家伙这几年在系里的一言一行,再次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三大正宗修仙门派一一排除,徐若萍还不甘心,接下来她又喋喋不休地列举了南闽宗、北闽宗、中宫派、东闽派、西闽派、青暮派、柳萧派等十数个门派,最后又都逐一自我否决。
整个过程,就只有徐若萍一个人自导自演地在唱独角戏,胡一辉压根就没有说过半句话。
徐若萍见对方半晌没有反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问话显然有点唐突,胡一辉之所以蒙脸救人,说不定是什么大世家大门派里头的戒律仙规,最后终于十分了然识趣地闭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