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大人离了梧桐殿便马不停蹄的去往了金师院,竟比棺材还早到半步。
高统首大老远便迎着元帅入了院。
先前炸了一半的封火冰盏还险坠不安的沉在净坛之中,元帅来了,只淡淡扫了一眼。
“取出来吧。”
却说此话时,那口棺材刚好被搬进金师院的大门。
金师院都快成奇异物件堆放处了……
高统首吩咐了院里人调动机关将那险坠的冰盏从净坛中捞出,另又转头询道:“这次从梧桐殿里取出来的又是什么?”
“聚魂棺,棺中虽无物,却可引灵,属性与鬼星相仿,却是克制封锁之物,可暂将鬼星残魂置入其中。”
“太祖皇帝为何会在宫中埋这么一个玩意儿?”
“这就要去问太史官了,谁知道他们有没有琢磨出太祖皇帝到底怎么想的。”
据说是为了悼念子孚所以建了梧桐殿,埋一口聚魂的梧桐棺却是为了招谁的魂?
关键是,埋棺材的建议是谁提的?
这些古人古事君寒原本是没有什么心思过多搭理的,奈何他们非要扎堆的出来凑热闹,也真是烦人。
“这些古旧之事多思无异,反正不管怎么样,成了历史的都已无法改变,看好当下之事即可。”
这棺材被埋在那的原因虽然也有值得探究的点,但既然想夺它的人已经出现,那这些就不大关键了。
棺材被抬上了铸堂三层,而净坛中的封魂冰盏也恰好被取出。
那棺材被坚冰冻了个严丝合缝,整整比原貌大了一圈。
高统首素来是个识货人,棺材才入眼,他的眉头便蹙了起来,行至棺前,隔着厚冰细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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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身侧壁的凤凰暗纹映光流萤淌辉,他蹲下身来,凑着眼去打量那花纹,奈何封冰太厚,打量不清。
“元帅可否暂时先将封冰撤除?”
君寒颔首,旋即指梢灵光一转便将裹棺的坚冰剥水收拢。
高统首虽是肉体凡胎,但接触的灵怪玩意儿多了,自然也就有了见怪不怪、如见常物的本事。
且这本事早也能做到无惧邪侵。
高统首戴了细绢手套,指梢轻巧的点拂棺材侧壁上的纹样,观察了良久,方才道:“此纹非是琢木而成,且此棺中并没有灵。”
“如此说来,此棺倒是一件天生蕴灵之物。”
高统首站起身,又俯望了棺盖良久,鼻尖都快点上去了。
铁副统首先不知干嘛去了,过这许久才急吼吼的闯上铸堂来,沾了满手的偃甲机油,那神情,活像是又听了诸如“炸了”一类的话,寡白寡白的。
“啥又出事了?”他嚷问着闯进来,却正好瞧见元帅大人在此,便忙将两手机油往身上一揩,慌不迭的拱手一礼,“拜见元帅。”
元帅浅笑着罢了他的礼,高统首直起身便征求意见道:“要不要打开看看?”仿佛还没意识到老铁的存在。
反正有大黎第一神兽白狼元帅在此,就是再大的幺蛾子也炸不上天。
君寒轻扬了下巴,算是默许了他开棺的建议。
铁副统首一眼瞄见了这口精致非常的棺材,便也溜过来凑着眼瞧,“这就是今天从皇宫里挖出来的?”
君寒点头。
金师院的一帮汉子都是些细心的铁汉,长得倒是五大三粗,做起事来却是半点都不马虎。
就开口空棺,高统首都前前后后忙活了半天,上下左右各压了三道符纸才终于小心翼翼地拿把小撬刀卡着缝细细地撬松,瞧那细缓的架势,横竖也得磨蹭大半个时辰。
这跟元帅印象里的开棺有点不一样……
好在君寒有着种族天生的性情再加上多年的打磨,居然真耗得下心来看着他折腾。
边上那捧着封魂冰盏的大汉如坐针毡一般,战战兢兢的看着他家统首大人步骤严密的精细活。
终于、好不容易,统首大人那精致如挑丝用的小撬刀总算把棺缝松了一圈。
连高大人自己都不禁揩了把汗。
元帅饶有耐心的倚墙等着他开棺。
高统首把小小的撬刀递给铁副统首,旋即又换了把中长的撬刀。
元帅大人没靠稳,差点一个趔趄……
高统首换了把刀又重复起了刚才的动作——蹲地微屈身,右手持刀左手托腕,平平稳稳不带跌宕的沿着棺缝细细轻撬,整个人便如横行的蜗牛一般,几乎犹如一尊定格的石像。
饶是君寒天生一副无敌的耐心,也真要被这一幕戳的幽火闷烧了。
君寒悠悠呼了口气,轻轻捏住眉心,不动声色的平稳下了一腔闷火。
边上那捧灯的大汉也已魂飞魄散,两眼空绝涣散的,都快捏起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了。
此棺不以钉榫封盖,缝槽也无蜡凝,却是细列一圈的暗扣将棺盖锁住,高统首将棺缝撬得足以漏光后便往鼻梁上架了片剔透的琉璃镜,凑着眼打量了良久又抬头对君寒道:“此为灵匣棺,结构稍有复杂,元帅恐怕还需再等一会儿。”
君寒从善如流一般浅然一笑。
那捧灯的大汉却是快跪了……
接着,高统首又七零八落的搜来了一堆小巧玲珑的工具玩意儿,那细小精致的,瞧得元帅阵阵头大。
“这种灵匣棺虽为全木质地,但锁灵之用却比什么镜啊、钉啊,或是那些各种各样的敛魂瓶、镇墓兽要好得多了,可惜早已失传,院中所藏的典籍记载也不足以将其复原,”高统首也不知是在跟谁讲话,讲了一半,又将一小工具叼在嘴边,然后接着口齿不清道:“此棺暗纹形制古朴,与今朝相差甚远,恐为久远之物……”
金师院的人品鉴古董也是一把好手……
君寒但有但无的听着他说,无端却闻言语声中伴了一声“咔嗒”脆响,距着棺材近的高统首抽凉一惊,元帅方方落眼,便听那捧灯的大汉一声嚷起,只见他手里盏中凤火一迸,瞬间崩碎了封魂之灯盏。
原本那惊叫该是伴着血溅魂亡,然那大汉却嚷了半天还落回神来,定睛一瞧,手里空捧着一把碎灯琉璃,而那吓死人的凤火却被元帅控在掌心,虽然还有火花在乱窜,但好歹是动弹不得了。
区区残魂,君寒还不放在眼里,虽然有点烫手,但并不能算是个没法控制的玩意儿。
细细掂来,这点残魂大概也就只有点鬼星灵息的分量,与易尘追体内的相较,岂止云泥之别。
君寒手握凤火,猩红的光给他白发冷颜平添了几分幽然杀意,诚然他并未展露锋芒,也被这火无端照出了几分骇人之色。
元帅大人仍旧漫不经心的倚着墙,不握火的手扬臂一挥,隔空直接掀了高统首折腾了半天也没搞开的棺盖。
高统首一时魂飞天外,仿佛已经听见机关破损、眼窥棺木散碎了……
君寒瞥了掀盖的棺材一眼,转手就将凤火投了进去,棺板在半空飞旋打转,待火入棺又被一把隐力“唰”的按回了原位。
听得“咔咔”几声,高统首心都凉了……
如此麻溜的搞定了棺材加凤火,君寒心里舒坦了不少,便负手走过来,藏起了略有灼伤的手,以左手轻轻按住被棺里凤火灼得有些温热的棺板,细细感受了一番,才道:“还是当时那个少年的气息。”
“这么多年都没变吗?”
“被炼化的很彻底,但原本的鬼星之念却不曾消散……”他如此话至一半,又愕然转念,突然怔了一下,“不对……”
“什么不对?”
灵魂之主乃为魂元,所谓七情六欲亦尽藏于魂元之中,此魂突然暴动,恐怕是……
元帅难得也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于是到底没回高统首那惴惴不安的一问,兀自思忖着便十万火急似的抽身去了。
这可真把金师院的诸位给吓了个不清……
君寒风驰电掣的冲回帅府,又是马没停稳便翻身落地,吓得门前侍卫一个健步慌不迭的追了过去扯住马缰。
元帅大人蓦然带了一身紧张气氛,一路快步赶去易尘追院里,却只见璃月抱着小猫在檐下孤坐。
老管家一路腿脚不便的追过来,元帅却又正好转身离院。
“尘追呢?”
“少爷在张先生那。”
午时都过了三刻,这更点按说早该回来了。
“怎么还没回来?”
“张先生今晨去了,少爷自然……”
“难怪!”
老管家话没说完元帅就又跑了。
张先生逝世恐怕又叫那个绵羊似的少年心弦不稳,估计没绷住,又把心里那把凤火给放出来了。
君寒如此想着,一步迈出帅府大门,顺手又往侍卫手里扯回了马缰。
“元帅?”
元帅却像是没听见,策马便去了。
元帅素来稳如磐石,今日如此慌神,怕不是要出大事了……
君寒一路策马自闹市而过,半炷香的功夫便赶到了张先生的院门外。
这回没人在边上给他拽马,元帅大人临时归神,尚且绷住一丝耐心待马停稳后方才下马快步冲进院门。
院中寂静而浅有叹息之声,灵柩停在堂中,依稀有人在低语惋叹。
元帅大人忽然登临堂中,一时惊哑了堂中浅言。
君寒也一步在门槛处顿住了,见得堂中他儿子正安然无恙的与陆颜之和小童一起打点着余事。
“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