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髯大汉,手持法刀,傲然而立。
他身影魁梧,高大身影雄壮至极,犹如人立而起的猛兽。身上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势,有种高阶强者,才能拥有的的武道威严。
大汉目光睥睨,不屑的看向高乘。
方才的出言之人,便是他!
“彭鲨!”
有人认出大汉的身份,低声道出其名讳,隐隐有些畏惧。
高乘煞有介事的看向这个大汉。
彭鲨看似年岁颇长,体魄魁梧如同壮年武夫。
然而实际的年龄,其实与高乘同年。
只不过,他拜入三山道的时间,比之高乘还要早上一年,昔日是由一位在外行走的地山道秘纹修者,带回来的。
彭鲨在三山道中修行四载,受天赋限制,在秘纹之道上的长进,堪堪合格。若不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他已经被下放去了别处。
也正是因为这般原因,他对于一些秘纹天才,总是抱有莫名的敌意。
高乘淡然一笑,对彭鲨充满了敌意的话,轻松回应道。
“公子之称,德者居之!说到底,宗门之中的地位,还得看秘纹的造诣!”
高乘的话,让彭鲨脸色一黑。
哪壶不开提哪壶,四年的苦修,彭鲨的武道修为,大有长进,然而秘纹造诣,比之高乘多有不如。
他天资不高,又酷爱武道搏杀,常年在外弄潮,听闻这一次的筑基之考,才匆匆赶回。
虽然实力强横,但是秘纹之道一直是他的心病。
“哼,筑基之考,你给我等着!”
他阴狠的威胁道,而后扭头就走!
高乘身旁,有人提醒道:
“高公子,这彭鲨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虽说秘纹造诣,一塌糊涂。可他的武道修为,在年轻一辈中,难逢敌手。据说,当年十五岁,就跻身了练体四重,如今三年已过,估摸着,怎么着也要摸到五重境的边了吧!”
高乘笑而不语,只是平静的看着四周。
随着时间的迫近,练武场上的年轻弟子,逐渐多了起来。
秘纹修者为数稀少,然而三山道毕竟是沧海之中有名的大山门,门下弟子常年行走在外,招揽门徒。
如今一汇聚,放眼而去,也有千人之数。
区区千人,却已经是沧南之海,十年以来,所诞生的秘纹修者之中十分之一的数量。
“咻!”
破空之声突然间响起。
“我回来啦!”
一道飒飒长帆,横空长渡而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是三山道的练武场,代表着宗门威严,除却门中一些功行深厚,资质绝高的长老之外,没有人敢在此地行舟御空。
长帆之主的身份,不言而喻。
有一个矫健如脱兔的俏丽身影,从长帆之上一跃而下。
“女子?”
高乘心中一动,有些讶异。
三山道中,女子稀少。
准确来说,整个荆棘海域的大部分秘纹道统,都没有多少女弟子。
秘纹之道,男女有别。
三山道的开山老祖师,所传下的根基秘纹,具是男修之法。倘若女子修行,筑基之时,尚且无碍,等到了高处,却会事倍功半,难登绝巅。
除此之外,荆棘海域之中,有一处秘纹道统,名唤素月宫。是少见的女子宗派。
山门上下,门徒长老,一应人手,具是女子。
她们在沧海范围之内,广收弟子。与荆棘海域之中的其他山门,也多有往来。
许多秘纹修者的道侣,都是素月宫出身。
沧海女修,除却荤腥不忌,泥沙俱下的散修之外,大多汇集在素月宫等几个女修山门之中。
就连三年之前,那位与高乘一道而来的女子,后来也在孟千川的安排之下,去往了另外一处女子道统。
“见过皎月小姐!”
练武场上的弟子中,突然涌出数人,一路小跑到了那个女子身前,恭敬道。
“上官皎月!原来是她。”
高乘心中一惊,而后恍然大悟。
上官皎月出身,与他大有不同。
前者的生父,就是三山道人山道的一位新晋长老。身为长老之女,皎月在三山道中,备受恩宠。
作为山门之中,寥寥无几的女徒,她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
而且,比之出身家世,上官皎月的外貌仪容,同样超凡脱俗,比寻常女子美艳不知多少。秉承其父的秘纹资质,她而今年方二八,却已经有望二品秘纹师的层次!
秘纹修者的境界层次,在正式成为秘纹修者之后,还有三品境界要走。
高乘钻研秘纹,不过三年,就已入门,而今是一位真正的秘纹修者,有资格在三山道的弟子花名册中挂名!
皎月的到来,顿时掀起一波风潮。
这位女修,历来是山门之中,诸多男修的心头明月光。私底下,有皎月女神的别号,追随者众。
上官皎月,一身鹅黄长裘,窈窕身材包裹其中,仍然玲珑有致。
她在练武场上一站,就是一道靓丽如画的风景线。秀目远眺四周,对一群争相讨好的人,视而不见。
她眸光微动,突然间瞥见一个有趣的人影。
“高乘,好久不见!”
秀口轻吐,道出了少年的名讳。
高乘一愣,随即回应道:
“皎月师姐,好久不见。”
上官皎月的生父,虽然是人山道的一位长老,然而她所修的,却是天山道的秘纹传承。机缘巧合之下,与孟千川师出同门。
而孟千川,恰恰又是高乘的领路人。
从万里之外的黄鲨海域,远走到荆棘海域,拜入三山道的门下,尽管而今尚未正式收入门墙,但是高乘这个师弟的身份,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修行可还习惯,这一次的筑基之考,可有把握。”
皎月询问道。
她年岁比高乘小,但是资历极老,十岁之时就行拜入三山道之中,而今已有七年光阴,是名副其实的师姐。
而且上官皎月虽然出身极好,却并没有那等富贵人家的小姐气,一举一动雍容大度,深得人心。
这一次的筑基之考,对于其他弟子而言是一道登天门,但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寻常的聚会吧了。
怎么,就算通不过筑基之考,谁又敢不让她入门了?
上官皎月的父亲,那位年纪轻轻的上官长老,是近几年异军突起的一位实权人物,在人山道中一言九鼎,近乎是掌道人一般的角色。
让那位长老亲自出面说和背书,整个三山道中有这个资格和能力驳斥之人,不过二三。
而这已经站在三山道顶端的二三人,根本不会在意什么筑基之考的一个两个名额。
天才?只有活着的天才,才算是天才!
“还算有些胜算,山门之中藏龙卧虎,向皎月师姐这般得天独厚的才人,才是这场筑基之考的大热门吧。”
高乘回应道,他知道这一次的筑基之考,事关重大。那些隐藏山门之中,多年不出的苦修士,也会纷纷冒头。
秘纹修者,在交手之前,永远分不出高低。
高乘永远不会小觑那些山门之中,默默无名之辈。
远的不说,近在眼前的皎月小姐。
生父,上官吟。
枯守人山道三十年而无名,直至七年之前,异军突起,数月之内就登天而上,成为守道之人。
“不要小看你自己,我父亲都对你印象颇佳,说你前途不可限量,未来有望成为三山道中,一方翘楚!”
“上官长老过誉了,小子才疏学浅,何德何能堪为翘楚。”
高乘当然不会承认这个荣誉,当下练武场中,众目睽睽之下,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捧杀。上官皎月有资格说,不代表他就有资格接。
天底下,吃不到葡萄倒说葡萄酸的人,大有人在。他们不敢与上官皎月为难,但看见高乘,可不会客气多少。
“呵呵,好吧。我在先天台上等你!”
上官皎月莹莹一笑,随后身上长裘浮现浅浅白光,她昂首阔步,犹如出尘的仙子,一步步向前方走去。
所谓先天台,是练武场的中心位置,方圆十丈,白玉砌成,雍容华贵。
台上有十架玉雕长椅,一直以来都是历代新人之中前十位,才有资格落座。
高乘站在一旁,目色淡然而坚定。
一人独尊,也许做不到。
但是,前十之列,他势在必得!
“哈哈哈……筑基之考,终于开始了!”
声如洪钟,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子,从场外飞奔了进来。须发茂盛,黑压压一大片,外表像极了路边的乞儿。
倘若在一些有洁癖的长老面前,这般作态,简直是自取灭亡。
然而,谁都不敢轻视这个状若癫狂的邋遢男子。
“哪家的疯子,谁带进来的?”
有新入门的弟子,不满的训斥道。
“休要胡说,这个人,你惹不起!”
一旁略微年长的交好之人,突然间开口劝阻道。
然而,为时已晚。
“疯子?”
相貌为须发所遮掩的邋遢男子,突然间侧过脸来,死死盯着方才出言之人。
结成发团的乱发之下,露出一只充满了血丝的狰狞眼神。
“咯……”
机括之声在男子的身上响动,周围的人突然间脸色大变,纷纷四散逃避。
转瞬之间,衣袍浮动,两只木制的机关臂从邋遢男子的背后探出,其中一只机关臂轰然而动,激射出一道飞锁,远远得勾中了那个先前出言的弟子。
“啊!”
飞锁快速回抽,将那个弟子的喉咙直接勒住,面色涨红,而后生生拽回。那个弟子的身影不小,至少也有着百八十斤,却被轻而易举得向邋遢男子的位置拖动。
另外一只机械臂上,嘎嘣一声,一道尺长寒刃弹射出来,森寒的刀刃,泛着淡蓝色的幽光。
那个弟子被越拉越近,即将与刀刃相碰触。
“佟大长,你够了,这里是练武场,休得放肆。”
突然之间,有厉喝之声响起。
一道小巧玲珑的玉印,轻飘飘浮空而来,印上白玉华光一闪而逝,那道锁链紧接着应声而断。
被拖拽着的弟子,终于停了下来,挣扎着喘着粗气,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个其貌不扬的邋遢男子。
佟大长突然之间一笑,身后的两根机械臂,灵活犹如双手,在身前抱拳,躬身一礼。
他嘶哑的说道
“见过年长老!”
一个身影高挺,矗立如松的中年男子,突然间出现先天台上。
一旁的上官皎月及时起身,向男子行礼。
“见过年长老!”
在场的所有弟子
,近乎同时反应过来,躬身一礼。
男人淡然的看了一眼上官皎月,而后环视诸多弟子。
“免礼,起身吧。”
“你们,都起身吧。”
他吩咐道。
“佟大长,老夫承认你别出心裁,在秘纹之道上颇有建树,然而这里毕竟是三山道的筑基之考,如此肆意妄为的对同门师兄弟出手,未免过于狠辣了吧!你就不怕,老夫之后以此理由,将你驱逐!”
“怕,为何不怕,但我相信,年长老绝对不会如此!”
佟大长极为自信,纵然仪容邋遢,有些不堪入目,然而语气之中,却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狂傲不羁。
“为何你就料定,我不会?”
“因为您是年长老,是开创出寿山纹的年峥寿长老!如果我佟大长别出心裁,那么您,就是真正的旷世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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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理解,自我的才华,是这世上最剧烈的毒药,令人情不自禁,如痴如醉。”
佟大长虽然行为狠辣,性格桀骜。然而,能够到他这样的层次,必然是个聪明人,真正的蠢蛋,在这七年之中,早已经被淘汰了。
“你倒是会吹捧。”
年长老的脸上,浮现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却不再多言,也未曾照顾那个弟子的情况。
而那个差点被佟大长教训的年轻弟子,此刻已经狼狈爬起,躲在了人群之中,找不到踪影。
高乘隐藏在人群之中,心中一动。
“年长老!这一次的筑基之考,是年长老主持!”
对于这位年峥寿长老,高乘同样有所了解。
毕竟一直跟随在孟千川身旁,对于三山道之中的宗门内情,比其他弟子知道的,更为深刻。
这位年峥寿长老,成名于四十年前,年少成名,而今已经花甲岁寿,只不过作为一位造诣高深的秘纹修者,有求之人供奉上来的天华物宝,简直不要太多。
延年益寿的外物,虽说少见,但总归是有的。
所以外貌上,仍然颇为年轻,左右不过是而立之年的外貌。
这个年长老的秘纹造诣,纵然在整个三山道的一众长老之中,也能稳居前十之列。据说,昔日年轻之时,更是别出心裁,独创出一道寿山秘纹,神效极强。
有这样一位强大的长老坐镇,足以看出三山道对于此次筑基之考的重视程度。
年峥寿站在先天台上,脚步微动,突然间浮空而起,俯瞰四周。
“三山道弟子,可在!”
“弟子,在!”
千人共喝,练武场上响起巨大的声响。
“镇锁山门!”
年峥寿下令,领命门中执事,关闭练武场之外的入口。
这是三山道的筑基之考,颇为重要,为了避免意外,就连山门都会暂时关闭,最多开一条小道,外出走动。
“等一等!”
又一道如同飞鸟一般的身影,飞空而来。
练武场上,一众弟子,不允御空,然而那道身影,却如入无人之地。
在此之前,只有上官皎月,才乘坐着上官长老的飞舟,度空而来。
然而,那一道身影,显然是只身一人。
“练武重地,也敢御空!”
年峥寿不满的喝道,他豁然之间伸出手掌,向下一拍。
无形的力量涌动,有着极为沉重的压力,在练武场上产生,覆盖而下。
就连高乘都感觉到了不适应。
那道身影,显然深受影响,在空中突然变转,脚步踢踏,在半空中接力,缓缓落在了底面之上。
“阳锦,见过年长老!”
“阳锦?阳怀风的儿子?”
年长老本想开口呵斥,却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为什么,转而询问道。
“正是家父。”
那个方才御空的年轻人,此刻不卑不亢,泰然道。
“阳怀风?悲风教主阳怀风。”
高乘心中一动,又一下子回忆起了原先的记忆。
三年以来,他跟随着孟千川,对于沧海之上许多的秘闻,都有所了解。乱波海领终究太小,只有走了出来,才能真正明白世界之大。
年峥寿口中的那位阳怀风,正是一位以悲风掌扬名沧海的练体九重境的武夫。
这近乎是一方海域的土霸王。面对他的嫡子,哪怕是年峥寿,也不禁客气三分。
“练武场上,不得御空,这是山门之中,祖师爷亲口定下的规矩,不容更改。若是有人敢悖逆规矩,就算是九重境的武夫,也难抵三山道的怒火。”
年峥寿依旧选择敲打一番,而后补充说道:
“不过,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暂且既往不咎,你且好自为之,勿要再犯。”
“弟子记住了。”
阳锦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退回人群之中。
登时,一群弟子,又将他围了起来。
龙有龙道,鼠有鼠路。
除却上官皎月,阳锦,甚至是高乘这等少年天才之外,其实更多的,是资质普通的弟子。
这等弟子,想要在三山道中求生存,不得不寻找一个靠山,就像是有人选择交好高乘,也有着更多的人,选择投靠阳锦。
毕竟,一位练体九重境的父亲,倘若较起真来,不比三山道中的长老差多少。
年峥寿在先天台上盘坐片刻,而后掐住时间,起身道:
“吉时已到,筑基之考,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