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的高乘,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方向,就在高浪的三言两语之中,与孟千川商定了。
其实高浪的考虑也很是简单,乱波岛的格局,终究是小了。
倘若是平日里,与世无争的平和时期,左右不过是海岛之间的打打闹闹,一位八重境武夫的威名足以震慑诸岛,保得高乘的一时平安。
高浪的盛名可不止是在千里海领之中。一片海领才多少个八重境的武夫,低头不见抬头见,因而整片黄鲨海域里,他都算是名头不小。
但是,一位八重境武夫的威慑力,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除开了如连云岛白沧这等身份尊贵,亦或是白猿岛徐淞这等修为跻身八重境圆满的巅峰武者,一般的八重境武夫,影响力能也只能局限于自身所处的海域之中。
然而,这指的是一般的情况之下,如今巨陆大举入侵,海上风云瞬息万变,就连八重境的武夫,也是说死就死,谁也说不准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正如同此番的事变,倘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的准备,乱波岛注定会是死伤惨重的局面。
待到毒雾落到岛上,那等能够轻易腐蚀毒杀飞鸟的青红剧毒,等闲的武者可没有这等的抗性,而那些修为更加底下的民众们,无疑是遭了从天而降的灭顶之灾。
再怎么强盛的岛屿,遭了这么一下,其后果都是毁灭性,更何况今时今日的险要的大环境之中,稍微有所示弱,都意味着距离毁灭的归墟又近了一步。
虽然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但是历数沧海之上,千百年来发生过的浩劫,岛屿之间倾覆无数,所谓的霸主势力在岁月面前,不过是轻易碾落成泥的蝼蚁尘灰。
真正能够经历风浪而不倒的,也只有那些声势无两,底蕴深不可测的无上圣地。
正如而今与巨陆一方对峙的九龙王岛,三代海王励精图治,打下不动如山之基,声威赫赫,数百年而不堕,是而今沧南之海上,单论名头数一数二的无上势力。
孟千川所出身的荆棘海领也是如此,只不过底蕴更深,历史更为悠久古老。
九龙王海不过是这数百年来新崛起的无上圣地,威势都依托于着三位前代海王的遗泽。尽管有着十重境的武者坐镇,然而声威极度显赫的同时,也有着色厉内茬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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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荆棘海域也截然不同,这是真正经历过岁月考验的圣地。从古至今,历经浩劫,不管是上古年间,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四海争霸,亦或是千年之前,尚且有迹可循的七海之乱。
荆棘海领的历史,随着一代代秘纹修者的传承,不断地延续,一直兴盛,从未断绝。
秘纹修者一向以神秘著称,荆棘海域也体现了这一特点,与世无争,却有着源源不断的秘纹造物从海域之中流传出去,影响着整片沧南大海。
荆棘海领之中虽然没有海王出世,然而秘纹大师近乎代代不绝,千百年来都是各方势力的座上宾,地位超然而独特。
高浪完全有理由相信,倘若一天真的发生了沧海倾覆的大浩劫,荆棘海领无疑会是沧海之上,坚持
到最后的势力。
而今,天罡军已经在琼林海域同九龙王岛对峙,与黄鲨海域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九龙王岛能够凭借地利,将天罡军的进攻之势生生遏止,而后击溃,那黄鲨海域倒还能保持安稳。
但是,倘若双方久战不止,激烈摩擦之后,仍然没能分出什么结果,那么战局就势不可免会扩大。今日这场来自天穹之上的袭杀,就是整场战事向这方面演化的前兆。
正是因为僵持在正面战场无法突破,才会选择绕至敌后,打击漫长的补给线,同时造成民众的慌乱,干扰整场战事的进程。
当然,截止目前为止,最危险的局势还未出现,高浪尽管不相信这种可能的出现,但是作为岛主,处于保守起见,不得不对可能出现的最恶劣可能,做出预判。
那便是九龙王岛在与巨陆的天罡军之争中败北,乃至于溃败。
九龙王岛占据着地利人和,甚至长远来说,就连天时也站在九龙王岛这边。如此的优势之下,如果兵败如山倒,那么高浪就不得不重新估计这天罡军的实力了。
王岛的底蕴,能够经得起这样的一场激烈大战之后的巨大损失,然而对于整片海域上的绝大部分岛屿而言,一但九龙王岛战败,那么扎根于海岛之上的诸多势力,首当其冲,纷纷会被天罡军的武力所践踏。
高浪等三位岛主所俘获的铁面门,因何能够从最初的两位八重境武夫,暴涨到而今的七人。除开底蕴之外,更大的因由也是在这场浩劫的前期之时,在诸多海岛上劫掠,所获得的丰厚收益。
不管战事的结果如何,高乘能远走荆棘海领,于当下,都是一个极为难得的选择。
越是浓烈的战事,无上圣地一但干预其中,就绝不会选择在自家门口与人对敌。
九龙王岛与天罡军激战于琼林海域,而这琼林海域与九龙王岛的本岛所在,相隔何止千万里。厮杀得再激烈,说到底也不过是明面上的争斗,真正牺牲得不过是小势力的利益。
如果真的打到了家门口,卧榻之上怎容他人酣睡,真正涉及到圣地的兴灭,其战况恐怕会比如今的局势更加残酷百倍。
不管局势如何发展,只要高乘能够避身到荆棘海域,都能最大限度的保证性命无忧。
思绪纷飞间,舟船抵岸。码头上聚集着大量的民众,先前青红烟雾从而天降,一时引得人心惶惶。之后又是兴师动众的出海打捞,不知内情的岛上人,此刻心中一肚子的疑惑。
他们并不知晓,就在一时三刻前,整座乱波岛上的民众,与死亡擦肩而过。
高乘也混迹在人潮之中,兴致冲冲,远远的看见孟千川和高浪回来。
他心中的想法十分急切,他倒是没有高浪那般的远虑,只是心头一腔热血,迫不及待的想想要远走沧海,见识一番这沧海之上的大好风光。
船刚一抵岸边,高乘就一个箭步,逆着人流窜了上去,周围的护卫也认得这位少岛主,看着这急切的模样,估摸着是要什么不能言于人前的要事。反正也是自己人,便不曾阻拦。
高乘快步跑到父亲身侧,对
着孟千川又是一躬身行礼,接引之人当前,由不得他不恭敬着。
高浪抿了抿嘴唇,这般的作态对于他而言是极为少见的情况,身为一岛之主,以庄重稳妥为上,为事处变不惊乃是常态,如此喜怒形于色却是落了下乘。
然而,这也足以见得高浪对于独子的重视!
父子之情,譬若荒山植树,起初瞧去,只见得草木稀疏,看不得半分的真情实意,处处都是突兀的枝丫。然而日渐久远,草木才会越发葱茏,待到百年之后,才晓得漫山遍野的盛景乃是前人所栽。
世间多少人,都对于近在咫尺的真挚感情熟视无睹,置若罔闻。然而待到恩人远去,再无处寻,却恨不当初,追悔莫及。
高乘也敏锐的感觉到了父亲的异常,只是少年心性的跳脱,对于人事并未知晓太多,因而大大咧咧的忽略了这番情况。
高浪看了看儿子一眼,说道:“你且随我们来吧。”他并未再多解释什么,有一些东西也没有必要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说明。
岛上的聪明人不少。尽管受限于武学资质,未能跻身高位,然而捕风捉影,抽丝剥茧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出色。仅仅是一举一动之中,就不难察觉出海上的异动。
对于海上的大部分民众,各岛的高层大多还是施行着隐瞒的策略,若非到了不得不应对的时候,大多不愿岛民知道的太多。
这也是无奈之举,人心鬼蜮,一但天罡军与九龙王岛厮杀于琼林海域,已经有一支八重境的武者小队试图空袭乱波岛而失手被擒的消息传播出去。
恐怕整座乱波岛,顷刻之间就会乱做一团。
而这时,如果再传出高浪将儿子远送荆棘海领的消息,无疑会引导岛上的舆论走向,给岛民一种安排后事的错觉,对于岛主的威信不利。
高浪没有再搭理这些凡俗杂事,将这铁面门的两位八重境武夫,押解进乱波岛上的秘牢,而后领着孟千川进了岛主府。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三日的光景逝去,然而看似风平浪静,一如往日的寻常日子里,千里海领之中、乃至黄鲨海域都暗流汹涌。
说来也是巧合,铁面门袭击乱波岛之后,那天的半夜里突然间下起了暴雨,大雨下了两个昼夜方才停歇,雨幕将青红的毒雾冲散殆尽,化解无形。
雨过天晴的第一个清晨,天光潋滟,浓浓海雾围绕着乱波岛,一般的渔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海。
然而,在乱波岛上,一处隐蔽的小码头上,高浪背着个厚重的行囊,同样披上了孟千川给予他的黑袍,整个人罩在袍中,遮盖了体型。
他跟在孟千川的身后,登上了一艘状若织梭的小船。
船很小,与寻常的海船截然不同,船只行走大海,可不是什么江河湖泊,没有一定的体量,轻易一阵海风吹过,掀起的大浪就能打翻舟船。
两人一前一后,踏着小舟远去。
岸边,高浪如礁石般矗立,眺望游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