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室之中,被俘的五人面无表情,为首老者眉头低垂,默然无言。
气氛一时僵持,直到孟千川轻咳一声,从黑袍之中,取出了一枚深紫的秘纹刻牌。
那是一块形状奇特的金属刻牌,状若扭曲的蛇形,铭刻在其上的秘纹也很杂乱,但是大体上看去,都有些五毒虫蛇之类的模样。
孟千川抛了抛手中的秘纹牌,面带笑意,以巨岛之上所通用的陆言说道:“巨陆之上的几位,相比应该知晓我沧海之上富有盛名的流毒秘纹吧。”
因为语言的相通,这五人理解的毫不费力,面庞陡然一沉,甚至其中一人还低声喝道:“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沧海之民与巨陆之人相交千百年,彼此之间对于双方的手段也各有了解。
秘纹修者作为沧海之上极为独特的一支力量,举足轻重,巨陆之人也是深感忌惮。这流毒秘纹,就是一种秘纹修者之间所流传的,恶名昭彰的秘纹造物。
所谓流毒,是沧海之上独有的一种施毒方式,巨陆之上当然也有,然而沧海多水,施展出流毒简直是得天独厚,这正是因此,流毒手段在沧海之中,发展得尤其繁荣。
孟千川手中的秘纹牌,同样篆刻了一道门中秘传的流毒秘纹,阴险毒辣近乎极致。
所谓流毒,本就是如同流水一般的特殊毒药,毒发之后,毒性发作很慢,将人翻来覆去的反复折磨,生不如死,然而却能生生吊住这最后一口气不离散,生生受尽苦头。
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在遭遇流毒之害后,自杀成仁,事实上绝大部分身中流毒之人,都曾有过类似的念头。
只是流毒真正的阴狠之处,就体现于此,强烈的流毒能够侵蚀体魄,摧毁肉身的经脉气血,表面上看去似乎毫无变化,其实内里的血肉都已经被毒害。
流毒能够将体魄之内的气血都附着上剧烈的毒性,一但人有所动作,不可避免就会引动气血,毒性在加快流转的同时,进一步在体魄之内扩散,同时刺激肌身。
身中流毒之人,动弹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连自裁的能力,都已经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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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流毒的恶名,纵然是这来自巨陆之上的五人也心中戚戚。
这几人之所以如今沦为阶下之囚,却仍然沉默不言,暗中抵触。最大的凭借就是自身强横的八重境修为。
一位八重境的武者,沧海之上可遇不可求,哪怕明知是来敌,三岛之所以愿意俘虏,其重要的原因也包含了招降的想法。
假若能够从这五人的口中捞出一些足够价值的情报,然而再占据大义招降敌手,对于各岛之上,都是不小的增益。
为首的老者一见事不可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道:“还请几位岛主不要焦躁,老朽等人既然已经沦为阶下之囚,也不是死不认账,只是尚在措辞,考虑着哪些事儿,是应该即时告诉几位岛主的。”
老人用得是巨陆之上的方言,因此在座的四人之中,其实也仅仅是孟千川一人能够听懂,他倒也乐意当这个传声筒。能够了解到更多巨陆的信息,对于他
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一种阅历。
老者略一踌躇,言道:“我等的出身,乃是后土洲的铁面门,因为千年浩劫的发生,我等一众的宗门相约,在血冥宗的牵头之下,发动了对于沧南之海的突袭。”
所谓宗门,是巨陆之上的独特称呼,大体上层次有些类似于海领之中的各家岛屿,然而宗门的称呼颇为冗杂,小到零零散散,猫狗两三只的乡下武馆,上至门人以百万计的庞大势力,都可以算作是一家宗门。
这与沧海之上,截然不同,海岛之间的势力大小,在称呼上极为明显,能够诞生一位八重境的武者,如此的海岛才足以成为一座大岛,而至少前后两位八重境武者同时在世的岛屿,才能够在所处的一方海领之中,占据举足轻重的位置。
倘若再往上,区别更大,拥有九重境武者的海岛,能够对所在的海域进行更名,一如而今的黄鲨岛,就是数十年前那位黄沙岛大长老的滔天手笔。
“血冥宗?!”
孟千川略一留意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血冥宗的名号,尽管是他也早有耳闻,在巨陆之上,这是不容忽视的无上势力,论及层次,更在一众的巨无霸势力之上,倘若整体而言,与整个荆棘海域,不分伯仲。
这可是极高的评价,须知荆棘海域不同于寻常的海域,乃是沧海之中最大的秘纹修者聚集地,龙蛇混杂,而今仍然有一位秘纹修者中的大师级人物坐镇海域之中。
海域之中,有着数家传承久远的秘纹修者派系,孟千川所在的一脉山门也在其中,这每一个派系单独拎出来说,都是能够在其他海域称王称霸的强大势力,不客气的说,倘若孟千川所在的山门举派迁移到了黄鲨海域。
那么黄鲨岛的霸主位置就会瞬间移位,毫无反抗得余地。
然而,血冥宗能够以一宗之力与整片荆棘海域相媲美,足以证明其深不可测的恐怖实力。
不过这铁面门的老头,也是在扯虎皮拉大旗,早在行动之前,铁面门中的一应大佬就曾暗中打过招呼,倘若行动之时遭遇了什么不测,一切以性命为准,能逃则逃,实在无路可退,也可以归降。
天无绝人之路,八重境的武者培养不易,铁面门能够辛辛苦苦积攒出这么几位八重境的武夫已经是殊为不易然,自然不容许这般轻易逝去。
血冥宗的名号,哪怕实在距离巨陆超过了千万海里的荒僻海域,也一样是如雷贯耳。高浪等几位岛主,年轻之时闯荡外海之时,也曾听说过这个被传播的凶名赫赫,能够夜止小儿啼哭的恐怖宗门,只是那时的他们尚未想到,这么个远在天边的传说级势力,会有一天与千里海领产生纠葛。
老者等人出身的铁面门,自然没有这般的威慑力,巨陆之上,物产丰饶,修行的资源比海岛上多出不少,因而更加适合武者的修行。
与沧海之上的武者习惯日复一日在海上生死争夺不同,巨陆之上的武者生活无疑更加安逸,彼此之间的武道切磋也大多冠以论道的名义,除开一些生死的大仇之外,很少有高境的武者会舍命相搏的。
休看而今老者一方尚有五位八重境的武夫,当时
如若当真的斗战起来,哪怕是全盛之时,也未必能够敌过高浪等四人。
更何况,这铁面门的几位武夫修为,都是近期以来凭借外药生生晋升上去的。因为不明所以的原因,巨陆之上的诸多势力,在血冥宗的率领之下,对沧海发动了声势浩大的攻袭行动。
铁面门在其中出力颇多,建立了不少的功勋,因而得到了大量赏赐,极大的推动了一波宗门之中顶层战力的发展,原先只有四位八重境,却在半年的光景里,生生增加了三人。
铁面门单论势力范围,其实与乱波岛相差无几,麾下同样是数十万的民众,然而门中的八重境武者,却足足七人,除开唯一的一位门主驻守宗门以防不测之外,其余的六位武者而今已是倾巢而出。
不想在千里海领这儿折戟沉沙,已有一人坠入海中,死生不知。
只是,老者固然精明过人,一个劲儿将责任往血冥宗身上推,他也是打得好算盘,任凭千里海领之中的各位岛主实力再强,也绝计不敢和血冥宗对上,就算是昔日的连云岛鼎盛时期,号称一方王岛,也不过是与血冥宗在明面上分庭抗礼,甚至略逊一筹。
毕竟,血冥宗兴盛了千百年,而连云岛随着那一代无敌岛主的溘然长逝,泯然诸岛。
然而意料之外,情况频发。
先前追捕这逃窜的五人,乱波岛近乎举岛出动,岛上的宿老也不能例外,曹正波驾驶着曹家的海船,混杂在船队之中,布置下宽大的渔网,去捞取那坠入海中的一人。
曹正波也知晓有人受创跌入海中,作为宿老,亦是岛上仅有的几位七重境武夫之一,他执着渔网,在船头闭目沉思,手中的渔网紧紧的拖拽,然而在冷不丁之中,微微一滞。
他也是漂泊海上数十年的老手,一下子就知道有东西撞了上来,微微的一抖手,将渔网轻轻提起,透过水波,隐约看见水下随着渔网的拖拽,又有一团血迹弥散开。
曹正波的心中一动,当下不再顾及什么,双臂用劲一拽,生生将落入海中的渔网扯出海面,甩在自家的海船上。
他的动作隐蔽,并未被周围的人发觉,然而曹正波自己一瞅那渔网。果不其然,粗大的网中,正有一个身穿海上极为少见的丝绸外衣的陌生人,此人的身上还插着数根双羽岛独创的海鹰羽箭。
近乎是一瞬间,曹正波已经料定,这一人便是那坠落海中的一人。对于先前乱波岛上空所出现的青红毒烟,他是心有余悸。
实话说来,倘若不是有着唐海与白猿岛徐淞交易而来的天罡伏魔弓,而且还有着孟千川的在场。
乱波岛恐怕已经是遭了毒手,对于那毒雾的厉害,曹正波也有些了解,他刚看见一群徘徊在海边的飞鸟,误打误撞得飞入了青红毒烟之中,而后就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就直直的毒发而死,坠落在地。
曹正波拿起鸟尸看过,飞鸟尸体之上的羽毛都已经化为破碎的羽绒。尸体上已经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味道在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