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的烟尘在乱波岛的上空弥漫开来,犹如一朵朵诡异的烟花。
孟千川若有所思,轻解黑袍,向空中一抛,漆黑的长袍之中,有着流苏闪烁,冷不丁的,凭空刮起一阵大风,长袍舞动,犹若矫健的鹰隼,风声渐大,呼啸之声骤起。
孟千川在院落之中,脚踏玄妙步法,脚尖轻磕地面,身为秘纹修者,他的衣着皆是不凡,哪怕是脚下的靴子,同样有着独特的秘纹铭刻其上。
步伐玄奥,契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律,更为惊人的是,随着孟千川的脚步迈动,地面之上出现了若有若无的浅痕。
这一幕,被一旁的高浪看在眼中,大为惊叹,同时也对于放高浪远走外海的想法更加坚定。
这却是在秘纹修者之中也极为少见的一式秘法,修习秘纹者,虽然受限于天赋资质,然而总会有许多鬼才,能够无中生有,在秘纹修习之中开辟出新的法门。
孟千川所施展的正是一门独特的法门秘术,在秘纹修者之间流传颇广,称为篆步,据说是起始于上古时期,一位双臂俱断的秘纹巨头。
专门为了秘纹修者在特定环境之下,双手受束缚,而无法铭刻秘纹的情况,以足尖代替笔锋,刻画秘纹。
孟千川行走如风,转瞬之间在庭院之中晃荡了一大圈,而后身影一转,回到了庭院的中心位置,双足并立,狠狠一踏,武夫的内气灌注入身下已经布置而出的秘纹阵势之中,手上的动作不停,将长袍挥舞得虎虎生风,那等声势,即使是高浪都能感受到长袍之中已经不知何时,逐渐积聚起来的强悍力量。
孟千川全神贯注的驾驭着衣袍,还不忘同时对高浪唤道:“还请高岛主借一臂之力。将内气注入脚下的阵势之中”
高浪一笑,回道:“为乱波岛分忧,乃是高浪的分内事。孟大师愿为我岛出力,感激不尽,怎敢不应。”
话音未落,高浪同样一步迈出,双掌翻飞,拍打在地面之上,起先孟千川的布置,已经切想到了高浪的出力,特意在高浪的身前留下了两处缺口,随着高浪双手印上,严丝合缝,浑然一体。
八重境武夫的内气之雄浑,超乎常人,为了驱除毒烟,庇佑海岛,高浪也是倾尽了气力,庭院之中一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待到孟千川手中的长袍已经明显的鼓起,孟千川暗思火候已足,身影一转,将长袍拽在手中一扯一抡,呼喝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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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之中,草叶纷飞而起,一道黄沙的风柱陡然间出现,扑向天空,与那落下的青红烟雾撞在了一起。
风势在孟千川的手中驾驭得巧妙,并未直接硬碰硬的相撞抵消,而是生生偏引,把烟尘的方向引去了岛屿之外。
高浪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八重境的武夫,伟力尽于一身,虽然举手投足之间也有着开山裂石的强大力量,然而如孟千川这般轻松写意的驾驭天地之风,却也不能。
他不由感叹道:“秘纹修者,名不虚传!”
孟千川一声轻笑,尽管对于一身所学的秘纹造诣颇为自得,但仍然回道:“
还仰仗高岛主的深厚修为,方能有此硕果”
而此时,天穹之上的飞天圆船之中,那起先投下“岩磺霹雳”的几人,反而甚觉诧异,一路潜行而至,几人也先后执行过类似的任务,以这“霹雳”暗算过不少的岛屿,都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有些出乎意料,有碍于天空之中的视觉,这几人只能看见自己扔下去的“岩磺霹雳”在空中爆炸开来,然后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过,就将爆炸之后的毒气烟雾通通吹得偏离。
海上多风浪,凭空而起的大风也极为常见,因此这几人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受了以往的经验误导,还以为是天公作美,让乱波岛逃过一劫。
只是青赤的烟雾太过显眼,为了避免自身的行迹暴露,几人纷纷调转方向,想要速速离去。
然而正当此时,一声嘹亮鹰啼,直冲天阙,而后四方齐响。
一道道矫健黑影自四面八方围聚而来,在云雾间一闪而过,圆船之上的几人面色突变,料到不对劲,然而为时已晚。
精心驯养的海鹰被重创,积压着心头怒气的唐海又怎么有不报复回来的理由。待到安抚过那头受创的海鹰之后,作为双羽岛的岛主,尽点了双羽岛上的大半精锐,汹涌而出,直扑天穹。
双羽岛因为驯养海鹰而闻名,岛上的高境武夫甚至都驯养一头不止。海鹰之中的异种,体型宽大,翼展达到数丈成,能够轻而易举的带着武夫飞起,在天空之上遨游。
唐海换了一头海鹰乘骑,体型同样巨大,脚踏其背,稳稳当当,如履平地。
作为十三岛乃至诸多海领之中绝无仅有的天空武修,双羽岛有着独特的天空战法。
带着满腔怒火,唐海迅速追杀向那高飞于天的外界飞船。
当圆船上的人听见那一声鹰啼时,其实是唐海发出的进攻口令,天空之上云雾缭绕,有时伸手不见五指,就算相隔咫尺也看不清晰,因而以鹰啼之声作为口令暗号。
海鹰的啼鸣之声穿透力极强,声振金石,传播极远,而且也不似人言,容易为敌手所窃听。
四方的鹰啼先后群响,遥相呼应,双羽岛上的精锐直扑而上,唐海在动手之前,也是显然考虑到了敌手的强横之处,能够将那一头双羽岛上最为神俊的海鹰击伤垂死,绝非武道弱手。故而,他所召集的精锐,人数不多,不过七八人,但尽皆是岛上七重境的高手。
双羽岛的一众武者,脚踏鹰背,在云海间起伏,手中持着一副极长的细弓,弓形与一般的劲弓不同,然而却是最为适合空中争斗的箭矢。
下一刻,漫天的箭羽一轮齐射,作为七重境的武者,卯足了劲开弓射箭,一个呼吸之间就能就能射出十余根箭矢,数以百计的箭雨瞬息而至,直直射向了圆船。
直到箭矢飞到了近处,圆船之上的几人,才看清这突如其来的利器。船中的几人也不是弱手,尽管有些猝不及防,然而先前的鹰啼之声,多多少少也为他们提了个醒,心中有所戒备。
几人也是有备而来,置身圆船之中,一身上下穿着丝衣
,然而内衬着柔韧的软甲。手上都还带着不明材质的手套。
强劲的内气在掌指间流转,几人伸手直接以肉掌硬接那迎面而来的箭雨。
“哔哩啪啦”的硬物接触之声响起,圆船之中几人的强横程度远远超过了唐海的预想,漫天箭雨并未获得惊人满意的战果。不过他也从中探知了圆船之中的几人,尽皆是八重境武夫的事实。
圆船之中的几人,其实也是有些惊悚,唐海相距得远了,因而并未看见,方才的一轮齐射,但也不是寸功未建。
圆船之中,一共六人,然而其中一位以铁面甲遮掩住面庞的人,已经一手抱在右肩,半倚靠在圆船之中,在这人的指间,正有血液不住的流淌而出,而在圆船之中,还有着一根沾染着血迹的箭矢。
双羽岛的箭矢是特制的,其上精心打造成的倒钩极为阴损,一但穿透肉身,扎进体内,非但不易挣拖,而且后患极大,如若强行取出,豁开的伤口血流如注,很难止血。
不过毕竟是八重境的武者,对于自身体魄的掌控力度精妙到了极致,强行运转内气,控制体魄肌肉将伤口合并,避免失血过多。
既然已知对手是八重境的武者,唐海也不由的心思凝重,同为八重境,他自然知晓自身这个层次的武者,一但被置于死地,不惜一切之时爆发出的杀力会是何等的可怕。
然而,让唐海就此罢休,显然是不太可能的,海鹰被伤,于他而言,不亚于血脉兄弟遭了别人的毒手,如此大仇不得不报。
七八只在空中飞着的海鹰,双羽岛的一众精锐就这样包围着这一艘从外界航入的怪异航船,在空中僵持着。
场面近乎凝固,然而没有任何一方有所表示,沧海之敌与沧海之民,本就是生死相杀的死亡敌。
除此之外,唐海也是投鼠忌器,圆船是他未曾见过的奇特构造,船中的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带给他一种十分可怕的威胁。
而这一船来自无尽远海之外的巨陆武者,则是故意僵持,圆船之中有着一些隐蔽的后备手段,只不过发动之时,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拖延的刹那时刻,后续的手段已经准备充足。
然而,在下一个刹那,飞天的圆船之上,那鼓鼓囊囊的黑色穹顶突然间炸来,圆船之中的几人猝不及防,纷纷跌落,发出一阵惊人的惨叫。
而后,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从海面之上响起,自下而上传递到高空之上愣神的唐海耳中。
他低下头,望着身下的大海,一艘宽大至极的舟船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停驻在海面,而舟船之上,一根纤细的黑管正升腾着若有若无的烟火,却带给他极为忌惮的恐惧感觉。
海面之上,白沧一边哈哈大笑,一边从耳边取下紧塞着的棉花。他的身后,一根如同擎天巨柱一般的火炮,此刻余焰未显,还有着先前炮击之时浓重的硫磺火药味,在连云岛的斩王大舰之上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