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想通了么?”
脑海中突兀的传来声响。
陆十四眼睛微瞪,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低声的吐出了一个名字,“玳墨”。
两道毫光自陆十四双眸迸射而出,于其面前投影出一道靓影,不是玳墨还能是谁?
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可即便如此,依旧丝毫削弱不了其动人的美丽。
所不同的是,影像中的玳墨,穿了一身青白相间成渐变色的古装裙子,清纯中于细处有带了些少女的调皮。
至于她的出场方式,也是奇特,根本就是将陆十四的眼睛当做投影仪了。
看着玳墨,陆十四一时间五味陈杂,甚至有些嫉妒。
嫉妒薛衣侯的好运。
本是同根生,但眼前这个女人却只心属薛衣侯,不仅如此,更是无时无刻的不为其尽心尽力。
玳墨的出现,陆十四有意外,却又不意外。
细细想来,玳墨应该是在半年之前,趁着自己设计不群阙,打开绛宫门户之时,逃出来的……嗯,或许只是一缕残缺的意识。
潜伏半年,始终不得现身,直到自己落入绝境,是何目的,还用说么?
“是啊,想通了。若有可能,我会打开绛宫的门户的。”陆十四没了往日的留恋。
这幅皮囊的真正主人,本就属于薛衣侯。
玳墨冷冷的注视着陆十四,似乎想要看穿其是否真心一般。
“其实,你还是有机会的。”良久之后,玳墨再次开口,声音却是柔和了下来。
潜伏于陆十四体内半年之久,耳濡目染,玳墨如何不清楚其境遇。
“你是说云咏君?”陆十四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吧。只是我累了,同样也迷茫了。即便被救出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留待有用之身给他。”
玳墨将陆十四的失落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
看起来陆十四有些感情用事,只是稍遇挫折,便一蹶不振,可这本就是绝对感性所隐藏的弱点。
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
绝对理性不完美,绝对感性又何曾例外。
绝对感性给了陆十四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不知多少次的助其摆脱凶险,但也正因为如此,在遇到一些常人看来未必多大的事情时,反而会无限的扩大。
说白了,陆十四此时的一蹶不振,其根源,还在陈洁儿身上。
男女之间,两情相悦,本无可厚非,可一旦受绝对感性支配,便极大的可能演变成纠结心肠的虐恋。
常人感情挫折,即便是有那痴情的,也不过是寻死觅活罢了,可陆十四不同,他是真的会万劫不复的。
万劫不复下,魂飞魄散,再无完卵。
正因为如此,玳墨才不得不现身,实在是陆十四现在的情况,远比表面上更加的糟糕。
跟心若死灰比起来,剑心洗涤也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了。
陆十四死了是小事,但却必须在薛衣侯回归之后。否则,一旦其魂飞魄散,就再无人能打开绛宫门户,那么薛衣侯就真的被永远放逐到那个世界,再无可能回来了。
虽然那个世界同样的精彩,但玳墨身份使然,心里的天平依然更侧重这方天地。
“你放心吧,我虽有死意,但还没糊涂。云咏君若有行动,我自会配合,待出去之后,必定打开绛宫门
户,迎回薛衣侯的。”陆十四看透了玳墨的心思,不无苦笑道。
薛衣侯其他且不说,只是这女人缘,就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啊。
同样身处险地,薛衣侯有玳墨扶持,即便是云咏君,要救的其实也不是他陆十四。
再看自己呢?
囚身剑牢,生死一线间,可有人心心念念?恰恰相反,有的是风信然榨尽价值的算计。
货比货,该扔,人比人,就是该死啊。
只是他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他陆十四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为什么就得不到命运的青睐,只能落得命运多舛的境地呢?
嫉恨么?
嫉恨,但有用么?
没用啊。
“他……现在还无法回归。”
就在陆十四自怨自艾之时,玳墨开口了。
“什么?”陆十四似乎并没有听清。
“薛郎那边还有事未了,暂时怕是还无法回归。”玳墨只得再次说道。
“是因为不群阙?”陆十四额头微挑。
不群阙的难缠以及强大,陆十四是有过切身体会的。
当初若非是神来之笔的灵光一闪,设下了圈套,只怕自己现在早就死了或者变成了那所谓的剑鞘。
当然,他那番算计,虽解了自己的困境,但却是祸水东引。
可以预见,一旦不群阙自绛宫门户,降临到那个世界,必定会给陆十四带来极大的麻烦乃至危险。
玳墨面无表情,没做回应。
“看来是了。”陆十四只当是对方默认了,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也罢,既是我闯下的祸事,自然要为其负责,我……会尽力等到他回归。”
“不是尽力,是必须。”玳墨用近乎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说道。
陆十四并没有生气,只是露出为难之色。
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情况。
现在的他,可谓道心尽碎,犹如那飘零的孤魂野鬼,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一阵风给吹散了,所以,能够支撑多久,他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能否问下,需要多久么?”
“短则三月,长则……一年。”对于后面那个答案,玳墨显然没有太多的底气,由此也不难看出,另外一个世界里,薛衣侯确实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不过,你放心好了,在这期间,我会尽力帮助你的。”玳墨总算给陆十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陆十四虽不知道此情此景下的玳墨,能提供何种程度的帮助,但这种被人关心的举动,却让他动容。
玳墨的承诺,让陆十四终于在死灰中多了一丝生机。
所谓生机,也就是心气。
只要这口气不泄,就能助他多支撑些许时日。
刚刚经历了剑心洗涤的陆十四,本就筋疲力尽,感受到玳墨发出的善意后,终于再难坚持,缓缓闭上眼睛,没等下巴抵到胸前,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而在眼睛闭上的瞬间,那由毫光投射出的玳墨影像,也就自然消散了。
陆十四困在剑牢五天,不见天日,更不会知道,就在这五天中,整个稷剑学宫内弥漫起了特别的气氛,大事更是接连发生。
先是弹剑宫,因陆十四之事,受到了山长的斥责,除了执习莫谈笑以外,但凡身在蜀山的门人弟子,尽皆被罚,面壁思过,不得传召,严禁跨出宫门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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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
很快,就在第三天,身在蜀山城的七剑,尽皆被召回。
七剑的回归,没给蜀山带来热闹,反而让氛围越发的紧张,有耳目聪敏之辈,甚至隐约闻到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而就在陆十四陷入沉睡之际,离开剑牢没多久的风信然,便回到了磨剑宫自己的洞府之内。而洞府内,早有数十名门人弟子等待多时。
磨剑宫,平日里实在太过低调了。
除非是入门不久的新人弟子,但凡在山上修行了三年以上的,大多会选择外出历练或者闭门不出苦修不辍。
因为少与外人交往,所以,对稷剑学宫其他宫门的弟子而言,磨剑宫的门人弟子,大多都面生的很。
就比如现在,若是陆十四在此的话,不难发现,洞府内的数十名磨剑宫门人弟子,除了柳生一众十余人加上百里饶奚等少数几个人外,绝对都是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见风信然回来,一众门人弟子尽皆施礼。
“嗯,人都到齐了么?”风信然瞥了众人一眼,便信然的走到了主座坐下。
“禀执习,名单中共计六十四人,全部都到了。”站在最前面的柳生,急忙回道,但脸上却难掩忧色,忍了忍,还是开口道,“执习,此次咱们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以咱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撼动其他八宫,还是略有些勉强啊。”
“本座何尝不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风信然虽说的无奈,但眼眸中却还是闪过了一抹怒火。
若不是那个该死的落魄子,为仇恨蒙蔽了双眼,自作主张,自己何至于要如此急迫。
陆十四的命运虽已经注定,但其身上毕竟还有着不小的价值可挖,若是可以,风信然何尝不愿再延后一些时日,至少也该给自己的门人弟子每人配上一枚青玉璧啊。
至于他口中的落魄子,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云晔了。
说起来,风信然跟云晔的关系,不过就是彼此利用罢了。
云晔为报仇,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不少陆十四的秘密。不仅如此,更以特殊的法门,引来了陆十四的情劫。
而作为回报,风信然则替他遮掩,助其潜伏于稷剑学宫。
当然,虽是合作,但彼此间却也存在不小的分歧。
云晔为报仇而来,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以防夜长梦多。
而风信然,却因为不可告人的秘密,短时间里,并不会对陆十四动手,恰恰相反,还要多方维护。
风信然原以为云晔身为一个丧家之犬,除了好好的配合自己外,自是不敢玩什么花样。
只是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巴掌。
云晔哪是什么省油的灯,竟然背着他,利用一个时间差,在弹剑宫导演了那么一出好戏,直接就将陆十四判了死刑。
之所以会如此,除了风信然轻视了云晔外,更因为信息的不对称。他哪里会知道,陆十四竟会是箫魔的传人呢?
而云晔则不同,他可是亲身感受过那种被箫音支配的恐惧。
有过如此经历,事后,他自然要搜寻陆十四手段的出处,这一查,就查到了箫魔的身上。
自那天开始,他就开始筹划一个针对陆十四的必死之局了。
以有心算无心,风信然这一招,输的不冤。
“罢了,再说这些,也是无异。今日召尔等前来,只为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