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尸咒》,以曲为咒,咒驭尸。
《北风雪歌》、《九乌悲赋》,两曲则出自竹、玉双箫。
曲风或萧瑟呜咽,或炽烈凄凉,演绎出事间悲离的同时,更有摧天彻底之威。
以品阶论,《驭尸咒》无疑是最低的,《北风雪歌》与《九乌悲赋》则在伯仲之间。
至于为何不群阙的第三如意,会是洞箫,肯定与这三首曲子有关,至于具体的原因,怕是在很长时间里,都是笔糊涂账了。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若是透过薛衣侯手中水做的洞箫往内仔细看去,隐约中便不难寻到不群阙的身影。
只见它狭长的身躯,以螺旋状纠结在了一起,两侧的骨刺,两两咬合,严丝合缝,恰好形成了中空,也就有了洞箫的形,只在特定的地方,留下了六眼孔洞。
神似洞箫的不群阙,再经水弥补,最终成了一枝真正的六孔洞箫。
水箫的吹口轻轻的放到了唇边,紧随着便有呜咽之声,徐徐袅袅的辐射开来。
清风乍起,吹皱了一湖碧水。
砰!
眼瞅着百余头云兽已经扑上,层层叠叠,让人看了都禁不住头皮发麻,更何况是身处危险中心的薛衣侯了。
可就在此时,那用牛角刺穿薛衣侯并顶上半空的云牛毫无征兆的炸开,化作一缕缕一丝丝的雾气,片刻间消弭于空。
失去了支撑的薛衣侯当即坠落,后背温柔的躺上了涟漪层层的湖面。
这恰巧的一坠,可谓给薛衣侯赢得了难得的生机,虽只是稍纵即逝,却也拖延了被众多云兽撕碎的时间。
呜~呜~
箫声起。
自薛衣侯身下的湖面突有漩涡生成,漩涡飞转,掀起飓风,扶摇直上。
“寒风卷地兮,白草折……”
《北风雪歌》并不算纯熟的旋律,带着箫声特有的肃杀。
身下旋涡分离出数之不尽的水滴,又将每一滴水打碎,结成冰晶,随飓风而上,密密麻麻,一遇云兽,便附着其上,一颗颗,一层层,竟是瞬间将其完全冻结,定在半空。
而此时,距离薛衣侯最近的一头云豹,其锋利的爪牙,跟薛衣侯的鼻尖只有咫尺之距。
“嗯?这是……”方舟甲板上,面对这突然的变故,云晔又一次惊愕,相比于之前,其神情更加动容。
以曲为法,在法易修行中,并不算罕见,甚至还自成了音法一脉。
只是眼前这年轻人所吹的洞箫,威力未免太霸道了些。
一个刚刚踏足法易修行的新入弟子,施展开来,竟然能于瞬间冻住自己的云精,如此事实,何止骇俗。
“不,不对。”云晔猛然摇了摇头。
这曲子或许霸道,可正因为如此,才不可能为一个新入弟子所掌控,换言之……
这个叫陆十四的新入弟子,从始至终都在扮猪吃虎。
明明拥有了不俗的法易修为,却以某种手段遮掩,委身白云间,若是没有今日这回事,不知还要隐藏多久呢。
只是,此子如此做的目的何在?
心头的窦疑刚刚升起,就被云晔强行压下。
现在可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
或者
说,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若将此人活捉,加以拷问来的更准确且有效率。
“不管你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点手段怕是还不足以自保。”云晔低声呢喃着,双手迅速结印。
“云精,再上。我倒要看看你能对付多少。”
吼……
立时间,天上地下,几乎为各式兽吼所充斥。
整个浅水滩几乎铺满了云兽,数量怕是不少于千头,将薛衣侯团团围住的同时,也避开了箫音所营造出的冰寒飓风。
再说薛衣侯,平躺于湖面漩涡之央,置身于扶摇飓风的风眼,却不受一丝的影响,便是满头散开的青丝,都没有一根飘动的。
余光看清四周纷纷凝聚出的云兽,薛衣侯只是将眸子紧了紧,紧贴水箫吹口的双唇,微微一颤。
呜~呜~
箫音突变,由阴鸷转为火热。
“接天兮,炽火烧云;连山兮,穹庐盖顶。九乌当空,寸草不生……”
《北风雪歌》转《九乌悲赋》,其间尚有些生涩,可始终还是成功了。
浅水湖上,旋涡生寒犹未去,冰霜扶摇冻云兽。
不同的是,随着《九乌悲赋》的响起,百丈高空,原本因云晔施法密布的乌云中央,却燃起了火焰。
红色光芒不断吞吐,似要破乌云而出。
不过,乌云实在太过厚重,红芒每每总是差了些许而功败垂成。
可饶是如此,已经让云晔忍不住紧张起来。
要知,不论是他之前施展的云涌还是此时凝结的云兽,其核心所在,便是那大片的乌云,正是后者提供着源源不断的云气,才支撑了现在上千头云兽的成型。
而薛衣侯以《九乌悲赋》为凭,不断的燃烧乌云,于云晔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哼,顾此失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是不愿承认自己的紧张,云晔依旧语出轻蔑,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
完全不顾被红芒肆意攻击的乌云,云晔开始全力催动云兽,争取在乌云被破前,擒下薛衣侯。
所谓擒贼先擒王,这一手,倒是跟薛衣侯《九乌悲赋》的釜底抽薪有异曲同工之妙。
有心之下,那包围了薛衣侯的上千云兽,去势猛得提升了一大截,速度更快,势不可挡,与此同时,之前那被冰晶冻结的上百云兽,隐约也有破封而出的迹象。
《北风雪歌》跟《九乌悲赋》确实强悍,只可惜,现在的薛衣侯依然无法驾轻就熟,在切断了《北风雪歌》,转为《九乌悲赋》后,那冻结了上百云兽的北风冰晶,便成了无根的浮萍,威力大打折扣,只能凭借惯性维持,却也越来越弱。
咔嚓!
那距离薛衣侯鼻翼咫尺之距的云豹利爪表面,冰晶发出碎裂之声,虽轻微,却格外清晰。
天上,红芒久久无法突破厚厚的乌云。湖面,被冻云兽随时都有可能破冰而出,再加上四周蜂拥而来的上千云兽,薛衣侯越发的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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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此时的薛衣侯已经黔驴技穷了。
确实啊,连还不算熟练的《北风雪歌》以及《九乌悲赋》都拿出手了,虽博得了暂时的喘息,可依旧远未能扳回劣势。
嗖!
一道寒光闪过,薛衣侯痛苦的
表情都变得狰狞起来,更是差点中断了箫声。
眼睛的余光忍不住朝自己的左肩投去,却颇为诧异的发现,那里完好无损,但那痛楚心扉的感觉又是那般的真切。
不仅如此,就连之前被云牛牛角洞穿的小腹,又哪里有丝毫的伤痕,便是衣服都完好无损,可、可……
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又或者说,这些所谓的云兽给予的只是精神上的伤害?
。
薛衣侯一时难以解开,当然也无暇顾及。
就在刚刚,其肩头处的剧痛,便是因一头云鹰先一步扑了上来,擦肩而过时造成的。
而紧随其后的,还有数之不尽的各式云兽,便是那百头被冰晶冻结的云兽也即将突破桎梏,此时可以清晰的看到,不断有碎裂开的冰晶从这些云兽的身上簌簌掉落,纷纷洒洒,若寒冬白雪。
即便这些云兽真的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自己就真的能够承受住那被千百云兽撕碎所带来的痛苦么?
到时,怕是自己已经崩溃掉,便是不死,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绝对不能再继续了。”薛衣侯狠狠的将舌尖咬破,才让自己从绝望中暂时解脱。
《九乌悲赋》不知何时才能冲散乌云,而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如此情况下,再固执下去,跟寻死还有何异。
再者说,此时的他真的黔驴技穷了么?
不,至少他还有一招并未使出。
“陆十四,不想跟小爷同归于尽,就出来助我!”
薛衣侯在心中嘶喊。
咣!
无声中,薛衣侯体内绛宫亮起。
这一次,却并非是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玄黄、混元二气,而是一道灵魂。
灵光一闪而逝,经最短的脉络,直抵脑海。
嗡!
凭空多出一个完整的灵魂,对于大脑的负担,可想而知。
伴随着一阵犹如被巨锤敲击后脑勺的痛苦以及失神,箫声一度中断,好在时间极短。
待薛衣侯重回清明时,脸还是那张脸,却在闪念间,接连在两种不同的表情中变幻开来。
一种淡然,一种冷冽。
淡然中却揉合着众多情感,而冷冽里,却只有漠然。
变化的不仅仅是神色,还有箫声。
前一个音符还是《九乌悲赋》,下一刻就跳跃到《北风雪歌》,不同曲调的音符相隔而插,以至于完全破坏了这两首原本就算不动听的乐曲,犹如鬼哭,又恍若狼嚎,再无一丝美感,反而让人听了说不出的刺耳,连情感都忍不住一同纠结起来。
一曲《九乌悲赋》,一曲《北风雪歌》,单独拿出来,亦曲亦术,合而为一,犹如冰火两重,却幻化出一部完整的修行功法,其名曰:一律阴阳分神录。
呼!
北风席卷,笼罩了近乎大半个浅水滩,涟漪荡漾的湖面更是于瞬间结成了厚厚的冰块,打造出偌大的一片天然滑冰场。
丝丝缕缕的寒气,徐徐袅袅,升腾而起。
砰!
半空上,乌云中,一朵妖冶的红莲凭空而现,绽放,炸裂,化作火焰。
火焰与寒气相接,水火相融,阴阳交汇……
“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