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仙山,白云间。
芳华,药如其名,雅致中又沾染着馨香。
只是小小的一颗药丸,入口即化,若清泉流淌,肉眼可见中,陆十四那满背笞龙鞭造成的血肉模糊,已是长出了粉嫩的肉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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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芽茁壮成长,很快就将腐肉排挤,化作污垢,只是轻轻一搓,便掉落下来。
“怪不得当时华璧会那般表情,此药真当得上是肉白骨、生死人了。”陆十四感受着背上传来的酥痒,不无感慨的自语道。
自仙奴胭霏被左洛宾带走,已是过了两日。
期间,陆十四只是在头一天,于华璧的住处疗养,次日,便回到了自己的华居。
连吞下了两颗芳华,陆十四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身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大约明日便可复原。
于他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因为,只有养好了伤势,才能更好的修行。
为了修行,他实在不愿意浪费哪怕一分一秒。
陆十四珍重的将装着芳华的瓷瓶放入怀中,贴身藏好。
瓷瓶内仅剩下三粒芳华,这无疑是续命的宝贝,万万不能遗失了。
收拾好一切后,陆十四便盘膝坐于云床之上,闭目打坐。
透过内视,体内的脏器、血脉、骨骼清晰在目,而最为醒目的却是颅骨内、印堂处,眼睛大小的一团黑白八卦阴阳印了。
这便是左洛宾口中的阴阳双鱼。
阴阳双鱼缓缓转动,若是足够细心的话,便不难发现,其转动的频率,竟是紧随着呼吸的。
一个呼吸间,便转动一周。
原本,阴阳双鱼刚生成之时,是位于小腹的脐下三寸处,几乎跟降宫完全重叠。
不过,薛衣侯的降宫实在太过特殊,因为某些原因,脐下三寸之地,最终没能容纳下降宫,而是开辟出了一条通往异世的通道,并最终将降宫吞噬。
只是很快,降宫的霸道就显现出来了。
即便那脐下三处之地空着,那也是自己的领地,以前或许是看在薛衣侯的面子上,给新生的阴阳双鱼暂居的权力,可等到陆十四鸠占鹊巢,便毫不留情面的将其撵走,最终,几经流落,阴阳双鱼落户到了印堂处。
当然,阴阳双鱼之所以选择这里,并非是随意为之。
人之印堂,本就有上丹田之称,与之脐下三寸的下丹田,重要性可谓不分伯仲。
武经玄修中,修为达到持节境,可于下丹田处结节杖。混元修行的体系里,法易会于下丹田处生绛宫,道极也大多会在此处结丹凝婴。从这点上,看似下丹田的作用更大一些,实则却并非如此,这就在于两者细微处的区别了。
下丹田由于连接五脏,五脏又分属金、木、水、火、土之五行,以方位看,无疑是架梁搭房最佳的风水宝地。
而不论是节杖、绛宫还是结丹等等,实质上都是存储力量的容器,跟房屋并没什么两样,如此,选在下丹田也就理所应当了。
而上丹田不同,虽同为丹田,同样的可构建出储存的空间,却因为太靠近大脑,反而更适合容纳虚无缥缈之物,比如神念,再比如命格,是故,印堂又被称作“命宫”。
阴阳双鱼的存在,无疑是极特殊的,不同于绛宫、节杖,它无法承载力量,却有着阴阳转换之妙,在一定意义上讲,已
经很类似于命格了。
这也是为何,之前左洛宾对陆十四承诺,欲帮他将阴阳双鱼炼化为本命法器的缘故。
法器是法易修行中必不可少的一环,类似于武者的兵器,法器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修者的强弱。
而在法器之中,又存在一种特别的存在,便是本命法器。
本命法器的打造,比之普通法器,苛刻处已经不是倍数可以形容的了。普通法器除了炼制的法门外,无外乎就是浪费一些珍惜材料,即便是天才地宝,机缘到了,人人都有可能得到。可本命法器不同,它的炼制,虽同样需要材料,但更多的只是作为辅助、引子,其主材却必须是命格或者可以代替命格之物。
命格,不同于人之资质,甚至更加的稀罕,可遇而不可求。
而每一种命格的存在,都有着超乎想象的神通。
且不说凡俗之人,便是高高在上的修者,万人中也未必能出一个拥有命格的。
两者的不同处,不仅仅在炼制,更在使用。
普通法器,于修士而言,只是工具。但本命法器,却不仅与此,乃至于跟修士已经达到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地步。
民间话本中经常提到的剑在人在,剑毁人亡,指的便是本命法器。
不知不觉中,话题又扯得远了。
且说陆十四入定中,内视印堂。
以他的见识,自然是看不出阴阳双鱼的玄妙的,便是到了现在,也只是从他人的口中多少知道了一些,哪怕他的存在,皆要拜阴阳双鱼所赐。
“阴阳双鱼,本命法器,却不知,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陆十四心里想着,事关自身,自然是免不了忐忑。
他虽非薛衣侯那般城府深沉,却也不是傻子,自然也就不会轻易的相信他人,更何况至始至终,跟左洛宾也只是见过几面,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至于那名义上的师兄弟关系,在修行界并不可靠。
天上不会无端的掉馅饼,这话陆十四是认同的。
左洛宾于自己这般热情,话里话外看似一心为公,但事实如何,又有谁知?
反正,陆十四是不相信的。
只是,不信任是一回事,但陆十四却也绝不会因噎废食。
至少目前看来,左洛宾并没有表现出敌意,且对阴阳双鱼的认知也远高过自己,只要足够小心谨慎,借其手,成己事,倒也不失为良策。
这也是陆十四跟薛衣侯的不同之处,远没有后者走一步看三步的心智,更没有那份耐心。
看似短视,可换个思路讲,正因为这份短视,在很多时候反而能成事,至少面对困难不会举棋不定,果断处置,哪怕是错的,也总比优柔寡断、畏手畏脚来得强。
想通了此节后,陆十四便重新回复了淡然的心态,放空心思后,再次进入入定的状态,潜心修行起来,直到……
“左师兄。”也知过了多长时间,陆十四也是心有所觉,待睁开眼时,赫然发现床边站着一人,正是左洛宾。
“不错,看来你的伤势已无大碍了。”左洛宾并没有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入,端详了一番后,满意的笑道。
“还要多亏了师兄的芳华灵药,在此,师弟谢过了。”陆十四诚挚的抱拳,施了一礼。
“这些小事就不要提了,为兄此次前来,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的。收
拾一下,就跟我来吧。”左洛宾也不欲多说,话毕,便转身走出了卧房。
不知是否错觉,今日的左洛宾虽极力遮掩,但其看向陆十四的眼神中,多少还是带上了一抹细微的嫉妒。
只是可惜,陆十四不是薛衣侯,并没有捕捉到这些,即便看到了,或许也未必放在心上。
陆十四没让左洛宾久等,只是一盏茶的工夫,便焕然一新的自卧房中走出。
一袭白衣,宽松、简约,配合陆十四的体量,倒也不失雅致。
正是应了那句话,天生的衣服架子,向来是不挑衣服的。
左洛宾深深的看了陆十四一眼,并没有过多的表示,面无表情道,“随我来吧。”
此时已值深夜,但白云间因为常年为白云笼罩,所以,极少能看到星空。
跟华璧一样,左洛宾也有自己的云车,外表上看却有不同。
华璧的云车似棉花糖,而左洛宾的云车虽同样为白云凝聚,但线条却要硬朗的多,尤其是在前端,更是伸展出一丈长的撞角,而云车之内,更是奢华的多,竟是布置了一方案几,案几上更是稳稳的放着一壶清酒,两支酒杯。
“路途有些遥远,加之夜黑,稳妥起见,慢行为上,倒是苦了师弟,却要陪为兄呆坐上一会了。”左洛宾伸手邀陆十四就坐。
陆十四自是不敢当,出声谢过后,也就没再客气,坐到了下首。
看得出,左洛宾的驾云之术,要高华璧太多了。
华璧驾云,虽还算娴熟,却要分去大多精力,生怕一个不慎,撞到了哪里。而左洛宾却要安逸的多,自坐下后,每每开口与陆十四闲谈,不时更是碰杯而饮,仿佛已经忘记了云车的存在。
可饶是如此,那云车在黑暗之中,却是依旧平稳,甚至一度让人生出错觉,不以为在赶路呢。
“师弟可还记得那日,我与你说过的补偿么?”一番闲聊后,左洛宾终于转入了正题。
“自是省得。”陆十四点头。
“为兄不想骗你,其实你那位仙奴的特殊体质,算是极为难得的鼎炉,只要稍加点拨,用对了方法,倒是大有可能助你炼化阴阳双鱼。”左洛宾说着,眼睛却是紧盯在陆十四的脸上,似乎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可惜,或许是光线太暗的缘故,又或许陆十四确实不在乎,因此表现出的淡然,让左洛宾无功而返。
“既然师兄自有安排,想来是有道理的。”陆十四开口道。
“嗯,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有所安排,用你那仙奴换了个未必更好,却于你而言,更加合适的鼎炉。咱们此去,便是去寻她。”左洛宾有些失望,却还是说出了实情。
“却不知那位姑娘同意否?”陆十四微微皱眉,问道。
潜意识加上执念所化,陆十四对儿女之情,实在没什么兴趣。但既然涉及到修行,就另当别论了,他担心的是,若是对方不同意,在双修之时,从中作梗,怕是会让自己功亏于溃。
“嗯……且容为兄卖个关子,到时,你自会知晓。”左洛宾略一沉吟,并没有给出答案。
夜幕下,云车缓缓而行,不时的转弯,也不知走过了多少路,四周的光景也变的极为陌生起来,历经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师弟,请!”
“师兄先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