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话音刚落,全场立即呈现出两极化的反应。
四周一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眼神变得越发炽烈,神情也是越发的期待。可对于场中的两个当事人,就完全不同了。
不管是薛衣侯还是烮晟,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彼此间迸射的激烈火花也是偃旗息鼓。
最先动作的还是薛衣侯,只见他缓缓的收回了千机扇,盯着对面的烮晟征询道,“你以为如何?”
“不如何。”烮晟的回答言简意赅。
“彼此彼此,小爷也还没落魄到耍猴戏的地步。既如此,那么今日这一场,咱们就暂时作罢。”薛衣侯说话间,也不忘挑衅的瞥了那易老一眼。
如果易老不出现的话,因为烮晟三番两次的羞辱,薛衣侯不吝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但现在就完全不同了。
因为易老的一番话,两人的比斗,俨然已经成了供他人消遣的“表演”,且不说高傲的烮晟,薛衣侯又如何肯接受呢。
几句话间,薛衣侯跟烮晟便默契的收回了兵刃,宛若没事一般,这翻转的剧情,显然大出其他人的意料,当然也让众人很是失望。
“不打了?”再看易老,似乎并没有因为两人的不识抬举而愤怒,橘子皮般的老脸上一如往常的平静慈祥,让人看不出喜怒。
“哼。”烮晟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嘿嘿,打还是要打的,但需要这位……呃,烮晟仁兄从猎头仪式中活着回来。”薛衣侯虽是嬉皮笑脸,但说出的话,却让烮晟不由的挑了挑眉。
“哼,你就算能从猎头中侥幸活下来,最后还是会死在我的剑下。”烮晟毫不退让的反驳道。
“就凭你……还没有资格取小爷的命。”垃圾话么,薛衣侯向来不落人后。
“有没有资格,不是嘴上说的,最终还是要手上见真章。”烮晟转身,直向薛衣侯,冷目如电。
啪!
众人没看到处,易老很是无奈的拍了下额头。
这两个刺头,还真是……麻烦啊。
望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有停止的互喷,易老果断放弃了制止的意图。
两人既然不再动手,他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至于其他……就随便吧。
想到这,易老便背起双手,悄然离开。
“嘿,你那也叫剑,不说还以为是烧火棍呢?”另外一边,薛衣侯无所不用其极的抒发嘲讽贬低之意。
“哼,总比你那把破扇子强吧。话说,你这把破扇子也就只能在盛夏时机扇风纳凉吧?”谁能够想到,外表高冷的烮晟,嘴上的功夫竟然也如此了得,在跟薛衣侯的对喷中丝毫不落下风。
……
时间一点点过去,薛衣侯跟烮晟的口水仗虽时断时续,但始终没有停止,而四周众人,也渐渐的消耗掉了热情,不多时,就作鸟兽散,各做各的事情了,只有瑶姬因为分组的缘故,不得不苦着脸盘亘在两人之间,忍受着一阵又一阵的噪声。
一个时辰后,有回春堂的伙计搬来了饭食,饭食虽算不得丰盛,倒也荤素搭配,主要是份大量足,而这顿饭也将是猎头仪式前的最后一餐,对于一些人而言,甚至是此生的最后一餐。
想到这,院子的气氛不由的变得沉闷起来,除了埋头吃饭发出的声音外,就只有薛衣侯跟
烮晟不依不饶的互喷了。
“果真是个饭桶。”望着食量惊人的烮晟,薛衣侯忍不住嘲讽道。
“总比不得某些人吃饭像个娘们,哼。”烮晟头也没抬,至于他口中的某些人,但凡有脑子之人,自然知道指的是谁了。
“哎!”一旁的瑶姬细细的咀嚼完口中的饭菜,微不可查的发出轻叹之声。
一想到,不久后,自己就要跟这两个奇葩组成小队进行猎头仪式,瑶姬就有种绝望之感。
“哎,说不得,自己还是要早做打算啊。”瑶姬低头想着,眼睛不由的向着某处望去,在那里赫然有五人一组环绕而坐,吃饭中还不忘低声细语,倒是没有其他小组的沉闷。而五人中最为醒目的无疑是那个相貌普通的少年了。
别看他相貌平凡,但身处小组中,却是不自觉的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领袖气质,不过短短的时间,不仅将五个原本素未谋面之人捏合在了一处,宛若多年好友一般,更是让他掌握了主导地位。
“或许……”遥遥望着那张平凡的面容,瑶姬心中下定决心。
就在此时,那平凡少年似有所觉,偏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接,平凡少年微微点头,露出和煦的笑容,算作打招呼了。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瑶姬不知为何,竟然心头一紧,脸颊上更是蒙上了淡淡的一抹红霞,娇羞的模样,岂是一个“好看”所能形容的。
“两位兄长,小妹吃饱了,想去别处散散心。”一番眼神交流后,瑶姬果断放下碗筷,对着身旁的薛衣侯跟烮晟欠了欠身。
“嗯。”烮晟似无所觉的点了点头。
薛衣侯也只是稍微抬了下头,深深的看了瑶姬一眼,或许是因为嘴里塞着饭菜,最终欲言又止的摆了摆手。
得到两人的同意后,瑶姬便不再拖延,先是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告起身,向着院子的东南角落款款走去。
没用都久,有人同样起身,向着身旁的同伴告了声罪,不经意中也走向了东南角落。
“喂,傻大个,要不要提醒那个女人一声。”望着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人,薛衣侯最终还是忍不住,悄声的问向烮晟。
“哼,多管闲事。”烮晟依旧将脸埋在饭菜之中。
“什么叫多管闲事,那女人总归是咱们一个队的,而且长的也不错,若就这般被人卖了,实在有些可惜啊。”薛衣侯不死心道。
“哼,蠢货,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么?”因为嘴里含着饭菜,烮晟的话显得有些模糊。
“呃?”薛衣侯一愣,似乎不认识烮晟一般,对其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有声,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而且越琢磨反而越觉得有道理。
那平凡少年看似貌不惊人,更是彰显不出丝毫独特的气质,可正是这样的人物,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能够很好的捏合团队,并让其他四人隐约中唯其马首是瞻,如此细想,便可见其手段以及城府了,绝对属于那种分分钟就能把人卖了的狠角色。
可瑶姬呢?
表面上弱不禁风,知书达理,可正因为如此,不才是最大的破绽么?
一个能够被派来这里参加猎头这种凶残仪式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弱女子?
如此,便只有一个解释了。少年的平
凡,瑶姬的柔弱蕙质都不过是伪装罢了。甚至在这院子里的每个人都戴着一副面具,将最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区别只在于伪装手段的高劣罢了。
那么烮晟呢?
薛衣侯眼神不由的偷瞥向烮晟。
这样自始至终都狂傲的没有边际,让人不喜的家伙,是不是也只是一层伪装呢?
薛衣侯并不知道,就在他暗自编排烮晟之时,后者看似埋头吃饭,但思绪也同时转到了薛衣侯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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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一番无心之言,不仅提醒了薛衣侯,更是让烮晟自己幡然醒悟。
凭着天生类似野兽的直觉,烮晟其实早在薛衣侯还没有到来之时,就注意到了平凡少年以及瑶姬,实在是这这两人在人群中显得太过特殊了。
没有少年人该有的轻狂,处处彰显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这让他们看上去很是平凡,可这平凡中包含的却是让烮晟都颇为忌惮的深邃。
如果说,对平凡少年以及瑶姬,烮晟还只是忌惮的话,那么对于眼前的薛衣侯,就有些看不懂了,甚至一度让他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之前,当易老说出此次猎头试炼之后,烮晟确确实实的从薛衣侯的身上感受到了退意,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接二连三的对后者流露出不屑之意。
可一场未遂的对决,却让这份鄙夷彻底的破碎。
薛衣侯出声挑战,使得两人一度剑拔弩张,虽最终为易老所阻,但那一刻,薛衣侯身上所散发的杀气,却是给烮晟心底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那眼神……充满了骄傲跟桀骜,更有着连烮晟自己都自叹不如的阴森。
就是在那时,一个念头突兀的浮现于烮晟的脑海。
眼前这个身高不到自己脖子处的“懦夫”,并不好惹,甚至有着一段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战斗经历。
说起来可笑,这看似毫无根由的直觉,却让烮晟生不出一丝的怀疑,恰恰相反,相比于耳闻眼见,他更信赖这与生俱来的直觉。
自此,薛衣侯的形象在烮晟的心中便改变了。
犹如现在,一眼看去,薛衣侯依然带着无精打采的慵懒,可在烮晟看来,却是一种极为独特的气质,这种气质不如自己的霸道、平凡少年的貌不惊人以及瑶姬的恬适直接,却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那便是多变。
水无常形,却可穿石蚀金,可渗透缝隙,也能海纳百川,几乎无所不能,便因为其多变。
而支撑这种多变气质的则是骄傲,一点不逊烮晟,甚至犹有过之的骄傲。
烮晟那无心之下的一句“物以类聚”,与其是在说平凡少年跟瑶姬,也在无意中将他跟薛衣侯容纳了进去,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除了两人不时的揶揄调侃,即便是作为同组战友的瑶姬都已离他们而去了,更何况是他人,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之所以如此,原因有很多,但本质上,却还是要归于性格。
孤傲,两人都太孤傲了。
烮晟的孤傲如同他背上的剑,锋芒毕露,让人望之生畏。而薛衣侯的孤傲,却在于无形无踪,若非有着直面的对抗,别说他人,就连有着超人直觉的烮晟,都差点被骗过了。
“喂,大个子,你是什么修为?”就在烮晟神游天外之时,耳边突然响起极为讨厌的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