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可还记得之前家老给我们交代的命令么?”队正突然开口问道。
都是常年在一起的袍泽,身边六人立时就会意了。
“对啊,家老给我们的命令是要对付那薛家十四郎,生死勿论。而据情报显示,那薛十四郎已经重伤,定然不是刚才那两人中的一个。”有人不无惊喜道。
“而且不难看出,刚才的那一男一女,应该是在前面探路的。”有人附和。
“换言之,那薛十四郎就在附近。”队正将话头接了过来。
到此,不论是理由,还是借口,都足够充分。
“队正,那咱们何必还要做这本末倒置之事,赶快吩咐兄弟们,去寻那薛十四郎要紧啊。”有人提议,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收拢尸首,咱们走。”队正很是顺应民意的一番吩咐,不多时,便带着剩下的人朝着来路返回。
就在这七人带着收敛的三具尸体返回原来的埋伏之地时,却是发现,另外十几个追逐那名女子的同僚早一步返回了,而且损失……似乎更大。
另外一队人马,追出去时足有十二个人,而此时全息全影的仅剩下了七人,其中还有三个带伤,情况不可谓不狼狈凄惨。
“你们队正呢?”七人为首的队正心头大惊,急忙赶上前去,抓起对方一人嘶声问道。
“队正……他……”那人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有忿恨,更带着抹不去的惊惧,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完整,最终伸手一指。
顺着那人所指望去,队正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五具摆放整齐的尸体,为首的赫然是自己相熟之人——另一队的队正。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在前天晚上,两人还在一起大碗喝酒,而现在,却已是阴阳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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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么回事?”队正咆哮道,因为愤怒跟悲伤,全身都在颤抖。
“好叫队正知晓,一开始,我们追逐那名女子倒也顺利,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帮手,而且修为极高,猝然偷袭下,我们队正第一个就遭遇了不测。”有人将事情经过简单的叙述了一番。
哪怕是在偷袭的情况下,将自己那位相熟的同僚击杀,也足以断定对方绝对是罕见的高手。
“典队正,还请您为我们队正以及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对,血债血偿,矢锋卒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若是不讨回来,日后叫咱们还有何颜面见人。”
“请典队正明示!”
七嘴八舌的或悲愤或难堪的请战,却让这名队正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对方丛林之中作战的能力之强,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死了这么多人,若是自己再放弃的话,怕是真的没办法交代了。
一番沉思之后,这名队正猛得指向一人,厉声喝道,“你去将这里的情况回报家老,其他人都跟我来。”
……
忘川林,不大,但也不小,负责拦截的并不仅仅只有这二十多
个矢锋卒,在其他几个地方还有另外的兵力,而在忘川林之外,更是有那位北阴伯府的家老居中坐镇,可谓是煞费了苦心。
再说另外一边,林却是先雷霆一步,赶回到了薛衣侯的面前,之所以如此,却是出在了左伯的身上。
那十二个追杀林的矢锋卒之所以损失如此惨重,便是因为遇到了老左的袭击。而且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击杀了为首的队正,可谓深悉了擒贼擒王之要诀,使得对方再无心恋战,慌乱中又折损了四个,才仓皇的逃了回去。
林这边不敢懈怠,一经返回,便将自己遇到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讲述给了薛衣侯。
“有内鬼!”这几乎是薛衣侯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否则的话,根本无法解释眼前的情况。
要知道,从小山坳连夜赶到忘川林的过程中,一行人可谓极尽小心,再加上缇骑司的反侦察能力,被人发现行踪的可能性极小,对此,薛衣侯还是有着足够信心的。
可现在呢?
一伙貌似北阴伯府矢锋卒的人竟然埋伏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若不是提前获得了消息,打死薛衣侯也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发生。
那么内鬼会是谁呢?
薛九儿一家?
若有的话,嫌疑最大的无疑就是薛九儿的母亲了。
孤儿寡母,本就生活不易,加上薛九儿又是独子,为了儿子的性命,身为母亲做出任何事情都不为过。
可仔细一想,又不可能。
薛九儿的母亲虽有作案动机,但却没有作案时间。
内鬼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先不说对于能力以及心理的考验,只是暗中的联络就是一道难关,而薛九儿的母亲自始至终都处在众人的视野内,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外人。
那么还有谁比较可疑呢?
薛之秋兄妹三个,确切的讲应该是薛之秋。
首先,三人的出身,便是最大的嫌疑,要知道,就是他们的父辈,在薛家罹难之际,毫不犹豫的站到了敌人的一方,更是向一众族人举起了屠刀。
那么为了取信于北阴伯以及其他二十五县,那四家直系以自己子女做间未必就没有可能。而在薛之秋三人中,薛飞流跟薛小筠年龄太小,即便有心做间,能力上也远远不足,只有薛之秋或许还可堪一用。
其次,薛之秋三人逃离薛府本就存在着太多的问题,别说薛之秋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即便是只有他自己,凭能力又是如何逃过层层追杀的呢。而火跟风的死,也与这三人有着直接的关联。
这两个条件,只取其一,几乎就足够了。
毕竟,薛衣侯不是断案,还要讲究证据。事关更多人的性命,宁错杀勿放过才是正理。
至于缇骑司,薛衣侯倒是没有任何的怀疑,不仅仅是他们的身份,更因为这些人的出身。
但凡能够成为薛家武士的,要么知根知底,要么就是小时候就捡回来的孤儿。而缇骑司又是从武士中择优而选,不仅考验资
质,忠诚度也极为重要。层层挑选下来,薛衣侯绝对不相信缇骑司内部出现了问题。
一番思索之后,薛衣侯的目光不由的偷偷瞥向了薛之秋。
不知是巧合还是心虚,此时薛之秋的目光恰恰也转了过来,眼神中带着焦躁不安以及忐忑。
“十四郎,会不会是十一郎?”一旁的左伯眼光何等的老辣,跟薛衣侯一样,早就有所怀疑的他,在看到薛之秋的表现后,心里几乎就已经下了定论。
老左声音说的极轻,只有薛衣侯以及身旁的林能够听到。
从种种的怀疑以及表现看,薛之秋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说是坐实了内鬼的身份,怕是都不为过。
可不知为何,薛衣侯却犹豫了。
这份犹豫,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仅仅是不愿相信。
“老左,若是十一哥的话,你以为他是通过什么方式传递消息的?”薛衣侯压低了声音询问道。
“方法有很多,其中最简单的,只需要沿途做些特别的记号,就足够暴露咱们的行踪。”左伯深以为然道,“十四郎,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薛衣侯语结,不由的再次向薛之秋瞥去,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一番沉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现在咱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不论内鬼是不是十一哥,他不过就是个书呆子,杀或者不杀已经无关紧要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赶尽杀绝。”
对自己的兄弟,哪怕只是堂兄,薛衣侯依然下不去手。
无论怎么说,薛之秋也才十七岁啊。
左伯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前方的丛林突然发出剧烈的抖动。
“是我。”不等众人做出反应,雷霆急忙现出了身形。
“雷霆受伤了。”薛衣侯失声叫道。
“你……”左伯又不是瞎子,如何看不到雷霆受伤,对于缇骑司而言,受伤实在是家常便饭,根本不足为奇,薛衣侯表现的如此激动,无非就是想要转移话题罢了。
可是左伯虽然心知肚明,但也了解薛衣侯的性格,但凡他决定的事情,根本就无从劝说,只能幽幽叹道,“若是渡过此劫,就放十一郎离开,这你应该没有问题吧。”
“嗯。”薛衣侯大松了口气。
雷霆到来,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以及猜测也对薛衣侯讲了一番,倒也没什么新意。
缇骑司年轻的几个人之中,林的性子最为稳重,雷霆能够看出的东西,林如何又看不出呢。
“十四郎,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左伯满是忧虑道。
逃么?
怕是已经晚了。
且不说这边伤患妇孺众多,根本提不起速度,就从雷霆跟林所提供的信息,便不难判断,这忘川林怕是早已经杀机四伏,冒然逃跑,最大的可能便是一脚踩进别人设好的陷阱之中。
“开弓没有回头箭,路线不变,继续前进,要么大家都死在这,要么,全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