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年化神

读书，采药，治病，平凡的生活每天如此的度过。像是四季更替轮回，像是花开花又落。

药铺的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兴趣，画画。

那桌角边一叠纸，上面全是画的草药。有风干后的，也有鲜活的。

有些生硬，缺少了灵气。从开始的形不似，到现在的有某有样，算是一种变化。

渐渐的他开始尝试画人，他画了面馆的老夫妻，画了来看病拿药的人。

身边每天接触的人，他都去用笔画下。从形似到神似，他又用了十年。

从他苏醒到现在，已经整整二十年。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除了成熟了不少，容貌到没什么变化。

隔壁的吴大爷和杜大娘还是一样的满头白发，精气神依然十足。毕竟凡人的寿命，大都是在一百五十载左右。这对老夫妻的一生，算下来才走到一半。

这么多年，他渐渐喜欢在药铺里看书，画画，治病。这样的时光很悠闲，也很宁静。

“小凡叔叔！”

门外传来一个女童清脆悦耳的声音。一个穿着绿色棉衣，七八岁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秦月，过来坐吧！”夏小凡放下手中的笔，一脸微笑道。

小女孩走到桌子面前，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来到夏小凡身旁，看着桌子上的画。“小凡叔叔的画，越来越漂亮了。”小脸有些失落，“秦月就是笨，学不会。”

夏小凡摸了摸秦月的头发，“你可不笨，不然别人怎么会叫你小神医！上天总是公平的，他在给你打开一道门的时候，必然会为你关闭一扇窗。医者可以治病救人，画者只是把美丽的东西留住。”

这个小女孩是烟城外不远的一个镇子上的。两年前，她得了一场大病。父母慕名而来，夏小凡出手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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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之后，这女孩子经常过来看书。他发现这女孩对医药特别有天赋，闲暇时间会教一教。

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女孩的医药天赋，比之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一遗憾的是，这个女孩对于画画是一窍不通。教了许多次，最后都是无疾而终。

“可小凡叔叔即会医术，又会画画。为什么小凡叔叔的窗户没有关闭，所以上天是不公平的！”秦月反问道。

夏小凡哭笑不得，居然被一个小女孩反问住。他心底都暗道，“自己丢失了记忆，何尝不是关了一道窗。”

他假装生气道，“有这样和大人说话的吗！去，看你的书！”

小女孩乖乖的拿了一本医书，坐在椅子上默默看了起来。

夏小凡看在眼里，摇摇头，有些好笑。拿出一张新的纸张，仔细细看看了，画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空气中的温度上升了不少，一阵暖暖的感觉。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女孩像是听到了，连忙转过

头看去，只见杜大娘一手端着一个碗。

“杜奶奶，我帮你拿！”小女孩起身走了过来。

“烫着，还是奶奶拿！”杜大娘一脸慈祥。很快就放在了桌子上，看着面前二人道，“都中午了，也不知道做饭吃。给你们两个做了份鱼汤面，赶紧吃吧！”

“谢谢杜奶奶！”小女孩秦月的嘴很甜。

杜大娘眼中乐开了花，像是把秦月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一样疼爱。

她转身看了一眼夏小凡，“你别画了，你赶紧趁热吃！”

对于夏小凡，她和她的老伴是真心当儿子对待。这二十年来，她也帮夏小凡介绍过许多姑娘，可夏小凡却一个没有谈成。虽然相貌平平，可却是烟城有名的夏神医，多少姑娘都盼着嫁给他呢！

放下手中的笔，夏小凡拿起画看了看，颇为满意。“好了，这就吃！”

…

药铺左侧正坐着两个人，正是夏小凡和杜大娘。

“小凡呀，大娘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么多姑娘，就没有你中意的吗？你真的老大不小了，该娶妻生子，生个像秦月一样乖巧的孩子了。不要怪大娘多嘴，时间转眼即逝，到时老了不要后悔！”杜大娘有些苦口婆心。她是真的替夏小凡着急，都这么大岁数了。

“杜大娘，这世间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现在的我，真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一切随缘，一切随风。”夏小凡微笑道，他的内心深处告诉他，他此生注定不会娶妻生子。

…

岁月无情，转眼间十年又过去了。这十年间，烟城的人们知道药阁不仅仅多了一位美丽的女神医，还多了一名画师。

药铺里的桌子上，一张白纸画卷上。上面画着一位美丽的少女，正在低头看书。

神态生动，像是真人一般。

“小凡叔叔，你真厉害，这画上的人儿感觉就像另一个我自己！”一个绿裙少女开心道。

书架面前，一位中年男子转身笑了笑。“你呀，还是没有神医的样子！”

“小凡叔叔才是神医，我是神医的徒弟！”绿裙少女抬头看了面前的中年男子道。

她的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么多年，她已经喜欢上了和夏小凡一起的生活。

“就你嘴甜，怪不得这些年把吴大爷和杜大娘哄的开开心心的！”夏小凡拿了一本书，这是他这些年总结的心得。“回去好好看看，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绿裙少女脸上有些不开心，“小凡叔叔，你这是要赶我走了呀！”

“该教你的，已经都教给你了。你出师了，可以自立门户了。不然的话，你还想在这里一辈子呀。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生孩子的。”夏小凡笑了笑道，“这幅画就当送你的出师礼！”

少女内心深处有些感伤，她舍不得。表面却没有流露出来，她不想小凡叔叔笑她还是一个孩子。

手

指紧紧拿着一幅画，看着画中的人儿。

…

秦月走后就没有来过，不过秦神医的名号却越来越响。每次来药阁看病拿药的人，都会称赞他教了一个好徒弟。

这期间，杜大娘又为他介绍不少的姑娘。可发现夏小凡真心不想谈，只好作罢，之后再也没有管教过。

转眼间，从他苏醒到现在已经整整一百年过去了。

吴大叔和杜大娘早已仙逝多年，那是夏小凡第一次流眼泪。此刻的他，头发早已经花白。

身边除了一只红色的小鸟相伴，再无其他人。而秦月一次没有来看过他，他也没有怪罪过。

他不知道是，这么多年里，始终有一位绿色身影默默的注视他，从三千青丝到花白。

…

他笔下的画，越来越真实。里面藏着某种神韵，越发趋于真实。像是道的载体，在纸中流淌。

他的内心像是触碰了什么，进入了某种神奇的状态。他像是寻找到了，那失去的记忆的地方。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请问是夏神医吗？”

夏小凡回过神，看了面前的青年男子点了点头。

“这是我姑奶奶给你的一封信，还有这个东西。”青年男子递了一个精美的木盒。

夏小凡看了信封，有些失神。

“小凡叔叔，亲启！”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别人称赞神医，却连自己的病也治不好，小凡叔叔是不是要笑我了！不许笑，我可生气了。这些年，是不是怪我一直没去看你。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不敢去。我怕我控制我住自己的心，因为我喜欢你。这份喜欢，我藏在心底，藏了一辈子。我一直不敢开口，我怕世俗的人谈论小凡叔叔，我很害怕。也许到死了这一瞬间，我才后悔，我活着的时候是多么懦弱。但只要你知道了，知道我喜欢你，我便无悔…”

精致的木盒打开了，一张画卷缓缓展开。画上是一位美丽的少女，正低头看着书。

夏小凡的眼泪一点点的落下，比之吴老夫妇的离去更加伤心。他从来没有察觉，有这份喜欢在身边。心底深处突然碎开，像是一道大门被打破。身上散发出玄妙莫测的气息，体内的封印开始一点一点的打开。法力一滴一滴的开始游走全身，花白的头发逐渐转黑。

神识里的记忆，慢慢苏醒，像是从古老的岁月归来。

泪流满面的他，此刻却格外的平静。身上笼罩着七彩光芒，这片天地像是冻结了一般。

红色的小鸟从梦中惊醒过来，看着七彩光芒中的身影，眼睛欣喜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七彩光芒中传来呢喃细语。

“这就是化神的代价吗？”

像是后悔，又像是自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