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在思考。
他很少思考。
因为他的法术本身就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
但是如今他也有了想不通的事情。
为什么我没有经历过他能够使用书画法术躲掉我进攻这件事?
为什么他还是如此淡然,如果我这个时候再用爪子刺入他的身体,他是不是还会像是刚刚一样,再次变化为一个墨汁幻化的傀儡?
他并没有着急进攻,这是对我无声的嘲笑?
而我,在踟蹰不前?
“哈。”天星很爱笑,因为他从来都是嘲笑对手的那个人,可是如今他在笑自己。
唐谦微微一愣:“你在笑什么?”
天星道:“我刚刚在想,是不是每次和我对敌的修士都是这样想的:再试一次就好了。”
唐谦点了点头:“我的确还没有想到能够砍到你的办法,毕竟你能够经历过我砍到你,然后找到让我砍不到你的那种可能性,对吧。”
天星道:“很聪明,看来你已经进入到我的游戏规则中了。”
然后他的身形再次消失,这一次出现在了唐谦身侧,爪出,却还是被唐谦的剑挡住,这一次唐谦的剑回转很快。
所以天星想道:“这是本体吧。”
然后他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唐谦的头顶。这一爪若是抓中,唐谦的头颅就会和夏天的西瓜没有什么两样。
会被粉碎。
但是唐谦就如同不需要经过“看到天星”,“反应”再到“出招”这一系列过程一样,而是直接出剑。
天星的移动是基于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自己记忆过的时间”,也就是可以回到曾经自己所在的位置,刚刚走过的,甚至他如果想要逃掉,可以回到他最开始站立的土台之下,第二个层面则是他在天命境才把神通提升到的一种程度。
“自己或许经历过的时间”。
两人出剑搏杀,对方到底是出剑向左,还是挥剑向右?
而看到对方出剑向左,天星又要如何应对?就地一滚?还是用用爪抵挡?
其实他在事情已经发生后,已经经历过那些没有在现实中出现的情况了。
也就是说当对方出剑向左,他出爪回挡,这个时候他是能够回到对方挥剑向右的时候他所在的位置,空间和时间上都可以如此切换,所以就会突然出现在对方进攻空当,弱点所在,一击毙命。
只要他的头脑能够承受,算力足够,他可以有无数种之前经历过的可能,就算是他绕着整个土台跑一圈,也算是他经历过的地方。
——他的确是这样做的,所以他会出现在任何位置,只要他计算无误,他所在的位置对进攻唐谦有利,就算是计算成功。
所以他移动的速度是完全无法用眼睛或者法力来感知的,他甚至可以在另一次记忆里自己爪子到达唐谦头部的一瞬间,发动神通,然后到达马上抓破唐谦头部的瞬间。
这也就是他的进攻速度防不胜防的原因。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但是唐谦的剑还是挡住了他的爪子,这一剑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天星见过的任何一剑,因为瞬息即至这个词本身还是有时间的。
天星一击不中,立刻远退。
为什么?
天星发现今天自己思考的时间特别的多,自己的时间已经拿捏的很好了,莫非是唐谦对自己的行动提
前预判?唐谦自己知道自己下一刻的弱点所在,所以先卖一个破绽,之后再挡在这个破绽上?
天星眯起眼睛。如果真是这样唐谦的算力太过可怕。
“所以你对我的打法有了些许猜测?”唐谦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天星所在的方向,他手中剑的姿势很奇怪,只是把剑垂下,整个人松松散散的,但是他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当台上两人静止,天星的神通极具迷惑性的那部分——可以随意给法术外的人展现不同战况的效果也不复存在,北冥道人他们能够看到唐谦现在的姿势。
“好久没有看到如此洒脱的持剑了。”北冥道人不禁感叹:“不愧是自成一派的唐谦。”
“唐谦不愧是唐谦。”天星如此说道。
唐谦道:“这话我爱听。”
天星却说道:“所以我如果杀了唐谦,或许此生返虚有望。”
他的人这一次没有消失,而是直挺挺的向着唐谦冲来,唐谦的剑自然迎上了天星的爪,可是天星的人已经出现在了唐谦的身侧,唐谦的剑果然回转迅速,可是天星又一次消失,这次是出现在了唐谦身后。
他的神通使用速度一下翻了数倍!
如果唐谦能够用奇怪的方式制造漏洞然后填补漏洞,那他也可以用更快的方式寻找新的一击必杀的位置!
天星的全部算力和神通都用在了进攻唐谦,所以此时此刻天星的动作和土台下所有人看到的动作已经相同。
“太快了。”正道禅师很少失态,但是他此时由衷感叹一句:“若非我是返虚,遇到这天星,必定会死。”
“如果想要如此防御,必定要提前预判。可是这种预判简直不可思议。”北冥道人道。
唐谦到现在没有一次失手,他的剑似乎固若金汤。
“莫非这天星有什么攻击习惯?可是我也算看了好几次那水幕战斗,可是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收获?”卢不为不明白。
天星不是有攻击的习惯,而是在强行的变化自己的习惯,可是不论他如何变化,唐谦都能够挡住,就如同那柄剑沾上了天星的爪,爪到之处就有剑。
“他的剑,太快了。”付戾台下轻声道。
快的不正常。
每座土台旁边都有一个灵气团,那是为了公平,如果一方出战的是返虚修士,那灵气团可以让另一方天命修士获得半刻返虚。
因为月叶州只有妖祖一个返虚,还绝不会出战,所以这个灵气团其实是为了月叶州对付人族修士的返虚准备的。
刚刚那灵气团动了一下。
这让付戾的脸色更糟。
“你似乎还没有发现。”唐谦突然道:“你的打法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天星充耳不闻,他现在全部心思都在把自己的神通使用的更快。
可是唐谦刚刚回挡一记爪子,然后反身就把天星闪身出现的爪子一剑钉在了地上。
“如果有人算力比你高,你就没有办法完成突袭了。”唐谦看着天星:“而且你一直没有把你的手直接插入到我的身体里,那到底是因为你没有完成过这件事?还是因为你不能够直接改变不是你以外的东西?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
天星瞳孔一缩,猛地向后退去,甚至都不顾手被唐谦破剑钉住,他硬是把自己的手拉出,手掌被唐谦的剑分开。气血涌动,那手掌快速合在一起,但是破碎的铁爪
却不能变回去了。
“不攻了?”唐谦道:“那就轮到我了!”他突然一挥剑。在天星闪避的到他身后的时候又是一剑。
出剑之快,依然还是能够如同未卜先知。
“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天星心中在呐喊,但是却毫无办法,本来他还想要利用神通到达唐谦身边,可是现在他疲于闪躲,连反击都做不到。
一剑接着一剑,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同疾风骤雨,每一剑都是杀招,似乎每一剑都能够致人死命。
天星完全被压制,因为不论他去什么方向,都会在使用神通再次现身的一瞬间被唐谦一剑跟上。
所以他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双手架在身前,防御,阻挡,继续防御。
等他再用神通改变位置,唐谦的剑气还会继续向前,撞击到土台周围一层不可见的障壁上。
这是第二门的范围,也是一种防护,法术出不去,修士可以出去,出了土台便是输了。
唐谦的剑,似乎永远都不会停。
天星似乎有一种错觉,唐谦的剑似乎越来越大。
亦或是他自己在唐谦剑前已经变得越来越小?
“所以说这神通我看的已经差不多了。”唐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土台的一角。
骤雨初晴,那好像永远不会停下的剑已经停下。
天星满面大汗,双臂有些许无力的下垂,铁爪上尽是被剑劈碎的凹痕。他看向了声音都大来源。
唐谦的人也在那里,盘膝而坐。
同样的情况,一层墨汁从他身上流下,破剑也还插在身旁地上,唐谦手中持笔,膝盖上平铺了一张画。
而刚刚把天星几乎逼到走投无路的那个唐谦,却还是画。
甚至等那个唐谦变成了墨迹,印在地上后,土台土黄色的地面也变白,成了画卷。
初时识剑不知画,再看原是画中人。
唐谦从始至终都没有递出一剑,一直都是画中唐谦在出手。
天星没有经历过和唐谦对敌,甚至是第一次看到眼前景象——因为并不是天星的神通把唐谦的画笼罩在内,实则是相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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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谦的行为不可被天星“记住”因为他不是唐谦,他的每时每刻变化都是由画外的唐谦持笔书写。
天星的眼神有些许的呆滞。
唐谦却已经把画卷卷起,放入怀中,而土台又变成了土台。
“只是谨慎起见,希望你不要介意。”唐谦拔出了破剑。
唐谦说话之时他身上百衲衣无风自动:“所以我要出剑了。”
这一瞬间,天星全身三百六十处毛孔都战栗起来,他想要发动神通逃掉,却已经来不及。
唐谦挥动了一剑,这明明只是一剑,可是这一剑中却如同有无数种变化,每一种变化都是针对天星使用神通的变招,不论天星出现在何处,这一剑都会命中他!
天星只有一处可以逃的地方。
土台外。
可是他没有逃,所以就被唐谦这一剑劈中了身体,明明只是一剑,天星的身体上却出现了不下百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最深的一剑甚至差点把天星的盔甲法宝连带他的人一分为二。
“画中自有真意。”唐谦的剑上一滴血都没有:“只可惜我不喜欢用朱砂作画。”
天星鲜血狂喷,染红了土台。
“这剑就叫留白吧。”